臨摹,對於某些筆法不精的人來說,這無疑是福音。


    就像讓愛因斯坦和小學生解一道一元一次方程,這明顯就是拉低水平,讓所有的參賽選手都失去了創作的能力。當書法作品失去創作,歸於臨摹本身,這本來就是一種倒退。鍾嶽想不明白,為何會有這樣的比賽細則。


    時間已經過去十分鍾了。


    鍾嶽放下了手中的細則,毛氈還沒拿到手。


    坐在觀眾席上的人也是哂笑地看著這個光桌板的參賽選手。這是鬧哪樣?罷賽嗎?


    在角落坐著的顧秦,看到角落裏一動不動的鍾嶽,嘴裏呢喃自語著,“這人是傻子嗎?還不動筆,傻愣在那裏幹什麽?”


    東區最角落處,黃幼薇捧著一本書閱讀著,時不時在翻閱的同時,側目朝鍾嶽這裏望過來。


    今天這是怎麽了?


    鍾嶽站了起來,朝前邊的評審席走去。


    “這位同學,你有什麽事嗎?請回到位置上,比賽期間不允許隨意走動。”


    鍾嶽笑了笑,“我缺一塊毛氈,等了將近一個小時了,請問什麽時候才給我?是等比賽結束再給我嗎?”


    “喂,這位同學,請你回位置上。”


    鍾嶽抬頭看到那個熟悉的人影。


    不會是他搞的鬼?


    工作人員走過去,說道:“吳老師,這位同學說他那裏沒有毛氈。”


    吳中賀眉頭一挑,“沒有毛氈?不會的。比賽用品都是清點過的,不可能少的。”


    鍾嶽笑道:“吳主任,你這話的意思,是我故意找茬?”


    “喂喂喂,你這話什麽意思?信不信我取消你的參賽資格?”


    鍾嶽冷冷一笑,真是有意思啊,他終於明白,為什麽會有這麽奇葩的賽製,為什麽要一塊毛氈,都需要這麽久了。


    敢情負責比賽現場工作的是吳中賀啊。


    市書協之中,吳中賀的影響力或許沒那麽大,但是這次大賽,針對對象主要是市大學生,而在徽州,也隻有美院才有專業的書法係。那麽,現場工作,自然歸到了美院這邊來操作。


    吳中賀冷笑著看著離去的鍾嶽,心中暗道,小子,要你好看!沒有毛氈,看你怎麽寫!


    鍾嶽已經明白,這塊毛氈是很難到自己手中了。如果要給,早就該拿來了。


    鍾嶽不是很明白,這個吳中賀究竟為何這麽針對他,難道就是因為當初那個“吳下阿蒙”?嗬嗬,看來吳主任的氣量也就這麽點。


    鍾嶽坐回到位置上,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他就這麽幹坐著,他是不相信,台上那些評委都是吳中賀的人,還是都可以裝作瞎子一般,置若罔聞。


    台上也有不少觀眾看過來。


    黃幼薇合上書,點了點一旁無聊看手機中年男子,“請問,這附近有賣毛氈的嗎?”


    男子嚇了一跳,“什麽東西?”


    “沒事了。”黃幼薇離席而去。


    “莫名其妙。”


    台上的一些評審,終於是有人發現了這個問題,徑直走了過來。


    “這位同學,請問你有什麽問題嗎?”


    鍾嶽說道:“我桌上沒有毛氈,無法創作書法,這個問題,我已經求助一個小時之久了,沒有想到,這麽一個市級比賽,居然連一塊毛氈都要找這麽久,是不是還得等其他參賽選手創作完,才能挪來給我用?”


    這位老書法家也是麵露尷尬之色,和顏悅色地笑道:“很抱歉,是我們處理得不妥當,我這就讓人拿過來。”他轉身走向吳中賀,問道:“怎麽回事?為什麽連一塊毛氈都要處理這麽久?你們主辦方這是怎麽辦事的?”


    吳中賀輕描淡寫地說道:“張老,可能是工作人員遺漏在哪裏了吧。我已經找人去美院取毛氈了,你也知道,這東西臨時不好買的。”


    “去美院取?這得等到什麽時候?吳主任,你這辦事效率也太差了吧。”


    吳中賀眉頭一挑,“張老,你這是在責怪中賀的不是?”


    張老在書協也是有點地位的,但是吳中賀是高校係主任,這還是有些差距的。不好說什麽辦事不靠譜,隻好憋著一肚子氣,轉身回到了位置上。


    “老張,怎麽回事?那個鍾嶽,是不是之前不按章法,把兩種書體混著用,還在網上刷票的那個?”


    “我不知道。”


    這次作為評審的書法家,都是一些名不見經傳的書協會員。偌大一個市裏,隨便找些懂書法的,還是很容易的。書法嘛,懂和寫是兩碼事,有些人評頭論足的功夫絕佳,真讓他自己寫,可能就馬馬虎虎了。古往今來,評書論道之人數不勝數,能成一代書家風範之人,少之又少。


    當鍾嶽看到那個老頭氣餒地坐回到長桌上的時候,他明白了,今天吳中賀是要置他於死地了。


    鍾嶽站了起來,大步流星地朝前邊走去。


    雙手負背的吳中賀立馬湊了過來,站在鍾嶽麵前,“你要幹什麽?”


    鍾嶽直接推開吳中賀,走到諸位評審麵前,說道:“各位老師好。”


    “鍾嶽,你再搗亂,我就取消你參賽資格!”吳中賀今天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把這個討人厭的鍾嶽驅逐出場,就算不能如願,也不能讓他安安心心創作出作品來。


    鍾嶽當他在放屁,說道:“各位老師,為了不打擾其他同學創作,我長話短說,這次比賽真是太有檔次了,一塊毛氈,居然讓我等了接近一個半小時,想來吳主任生活拮據,連一塊毛氈都分配不起,我也不等了,可否借一樣東西?”


    鍾嶽冷嘲熱諷的這話,讓這些評委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比賽嘛,就是要做到公平公正,一塊毛氈,居然讓人家等了一個多鍾頭,這種事情傳出去簡直是丟人啊。


    “小同誌,這是我們的失誤。你要借什麽,你盡管提就是了,毛氈已經去讓人拿了。”


    鍾嶽笑不露齒地走上前,將那評委席上的紅巾布慢慢拉扯起來,“借布一用。”再好言相勸,不如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坐在台上的評委都不由自主地將手肘緩緩離開了評委席。


    鍾嶽扯著長長的紅巾布,在眾目睽睽之下,奔跑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不僅評委驚呆了,在場的觀眾,參賽者都驚了個呆。


    我去,還有這種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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