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和百姓俱受震動,罵聲漸起,還有官員跪在內外廷相連接的宮道上,大哭「牝雞司晨」,要皇帝給個說法。


    皇帝的說法還沒有給下來,這些大臣便被蘇太監去衙門時無意中撞見,問清緣由後,駁斥了一番。


    可惜蘇太監平日裏很是謹慎,在陳太監、朱賢妃手下歷練過幾輪後,也沒多大改善。


    麵對文人,他許多話都說不出口,故而兩邊誰都沒能說服誰,最終不歡而散。


    不久,這事叫朱賢妃知道了,他們便迅速被撤職,送出了京城。


    自然還有人不信邪,用盡辦法,託了內廷宦官去給皇帝遞交密奏,彈劾朱賢妃與內臣相互勾結,染指朝廷,妄圖亂政。


    第二日,皇帝的意思便下達了。


    這位大臣被送進東廠牢獄裏。


    不出兩日,西廠便查了他個底朝天,幾項本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的小罪名扣在頭上,認真管了起來,安排他個明明白白。


    朝堂因此更加憤怨不已。


    三月十二,西北邊區傳來急報,說是越安進犯。


    這個消息,越發叫朝堂上現出沉鬱的陰霾。


    ·


    王詠來到思正宮時,楊固檢正在看彈劾奏章。


    見王詠進來,行禮,他揮揮手道:「起來吧。」


    王詠的目光投在奏章上。


    他離得並不遠,尚能看得清楚,那是朝臣彈劾他的文字,這段時間,他已經從陳端蘇純那裏聽過不少了。


    楊固檢問:「你來,是想去西北邊區退敵?」


    王詠垂眸,說:「詠想去西北鎮守。」


    楊固檢聞言,不由一怔。


    禦馬監宦官平素監軍打仗,有時候也會停在地方上,受欽差做一些事情。可這些都和鎮守不同。


    大齊初立國時,在山宜、洪永行省之間劃分地方,定為國都,稱作良都,皇陵也都設立在那裏。


    後來世宗駕崩,仁宗十一歲即位。


    年幼的他目睹了妃嬪殉葬之慘狀,釀成心病,幾年後命人在崇奉、嶺門二行省間劃分地方,號為隨都,建立行宮,專門安置在帝王死後,仍然存活的妃嬪,下旨廢除人殉。


    到憲宗朝時,憲宗皇帝為了方便打仗,遷都崇京,又在陽上、源中、太尚三個行省中設立十個重鎮,專門用來防禦越安。禦馬監也因此而開始顯達。


    隨都行宮和良都皇陵處,都分設了宦官衙門。


    除兩處領頭的司禮監太監號為守備外,其餘人等不是養老,便是被貶謫過去的。


    重鎮處留下來長期防守外敵的領頭宦官,號為鎮守,俱由禦馬監中出,領當地軍權,或是軍政大權。


    不過鎮守太監並不常有,到了本朝時,還從未設過。如今聽王詠如此回答,楊固檢心中忽升起一種奇異的想法。


    他確認道:「邊報還未緊迫到如此地步,並不需鎮守太監。」


    王詠跪下,頓首道:「聖上,邊防或許無需專門鎮守之人,可您和太子殿下,還是需要的啊。」


    果然如他所想的那般。


    楊固檢微微閉了眼,許久,輕聲嘆道:「是朕愧對於你。」


    他對以後的事情,其實已經有了些其他想法,可無論哪個,都比不上王詠一句鎮守。


    楊固檢輕輕敲著桌案,道:「請賢妃來商――」


    「聖上,」王詠膝行上前,截斷了他,「此事便不必與娘娘商量了。」


    ·


    王詠在思正宮中議事時,朱瑩正陪皇後,等在寶台宮中。


    殿裏沒有燃著香料,血腥氣從內室中瀰漫開來。


    內太醫院女醫有條不紊的處理著手頭事情,顧昭容斷斷續續的呻/吟聲傳了出來。


    朱瑩麵無表情地坐在皇後下首,抱著臂膀,冷冷地盯住內室妃色的簾幕。


    常姝雁擔憂地看著她,道:「我聽聖上說過,顧氏正在得用時,顧昭容還得留下,你可別做出什麽傻事來。」


    「皇後娘娘放心,妾身眼下不會殺她。」朱瑩冷笑一聲。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顧氏雖得用,倒也並非無人可替。」


    常姝雁搖搖頭,招來女醫問道:「顧昭容身子怎麽樣了?」


    「回皇後娘娘,昭容娘娘腹中是雙胎,懷相也不太好,因而有些難產。」女醫回道。


    皇後點頭。


    女醫又說:「皇後娘娘,這……您要不要通報聖上?」


    妃嬪生產,自來是要報給皇帝的。


    常姝雁目光一暗,淡淡道:「顧昭容難產,也不知要花多長時間才生得出來,聖上事忙得很,待見著了皇嗣,再報給思正宮也不遲。」


    這不合宮規。


    女醫怔了一下,不敢揣測其中秘辛,忙應承了皇後,退下去了。


    許是疼得太狠,顧昭容的呻/吟漸漸微弱,又有宮人遞上補充體力的粥湯等物。


    朱瑩聽著,手中無意識把玩著茶盞。過了一會兒,她道:「皇後娘娘,可召貴妃來一趟嗎?」


    皇後奇怪道:「召她做什麽?」


    柳貴妃自從知道柳家已被皇帝處置,又被朱瑩找上門去,差點掐死以後,頗老實了一段時間。


    常姝雁本和她是對頭,如今看她不再惹事,雖還是厭惡她,倒也不至於落井下石,就把她幹放著了。


    朱瑩垂眸道:「顧昭容所做之事,並不能徹底瞞過他人,內廷外廷不少臣子,都已模糊著有了些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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