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抿嘴笑著點頭。


    “該我了,該我了”周揚提著他的包擠過來。


    他走過去,拉著外公說:“太姥爺,您坐。”


    外公雖然疑惑,但還是聽他指令端正的坐好。


    這時周揚從包裏掏啊掏,掏出一堆紅雞蛋。


    在場的人都很茫然的看著他。


    周揚認真的說:“太姥爺,過生日要吃紅雞蛋的,有人跟您煮嗎?”


    外公搖搖頭:“還真沒人給我煮。”


    周揚一副了然於胸的說:“我就知道,大魚大肉什麽時候都可以吃,隻有紅雞蛋要生日的時候吃。”


    外公也認真的回應他:“嗯,說的對,謝謝你的紅雞蛋。”


    大家會心的一笑,孩子也算有心了。


    誰知周揚拿起一個紅雞蛋,煞有其事的在外公身上來回滾動,嘴裏一邊念叨:“雞蛋滾一滾,滾滾災病去,滾滾黴運走,滾滾好運來,滾滾健康來,開心又如意。”


    一番操作,大家都看呆了,這孩子不止是有心了,這幾句詞念的真的很貼心了。


    外公甚至紅了眼眶,有些哽咽的說:“小時候,我娘為我滾過。”


    在場的人都唏噓不已,略有感動,當大家都以為儀式就此結束時。


    周揚拿著紅雞蛋到外公腦門上一磕。


    “啪”發出清脆的一聲,周天磊和程想心下一驚,這熊孩子,可別作妖。


    在大家的詫異下,周揚朗朗的說道:“好了,開竅了,聰明。”


    片刻沉默後,人群中爆出一陣狂笑。


    外公更是大笑著拍著周揚的肩頭:“臭小子,你行啊你。”


    笑聲未落,人群後傳來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首長。”


    大家回頭,看到一位麵容滄桑的男人。


    男人穿著綠色的舊軍裝,隻是,左手的袖管和右邊的褲腿都是空的,風一吹空蕩蕩的袖管來回蕩了蕩。


    外公皺著眉,眯著眼,仔細端詳著男人。


    顫顫巍巍站起來,向前快走兩步,眼底閃爍著驚慌失措,還有意外的驚喜。


    外公站到男人身前,顫抖著聲音說:“你,你是,小祥子?”


    男人點頭:“我是小祥子,首長,小祥子來看您了”


    男人艱難的站穩,衝外公行了一個軍禮。


    外公一把將小祥子抱住,一個如鋼鐵般的男人,此時聲音帶著嗚咽:“小祥子,我以為這輩子見不到你了,你呀,你呀,你躲到哪裏去了?”


    這一幕,在場的人無不動容。


    外公拉著小祥子坐到沙發上,顫巍的手拿起他的袖管:“這,是那次受的傷?”


    小祥子抿著嘴笑了笑:“嗨,您那時候老是說我身手麻利,跟孫猴子似的,那次孫猴子沒飛起來,讓美國佬的炸彈擦了邊兒。”


    小祥子說的輕描淡寫,可是活生生的殘肢無不在訴說當時的慘烈。


    “你後來去了哪?我一直找你,找了你很久。”外公殷切的說。


    “後來我被送回國了,住了半年的院,這個樣子,不能扛槍打仗了,我也不願意做部隊的累贅,就申請複原了,老家的親人都死完了,我也不想回老家,好在.......”小祥子麵色一赧:“好在,去朝鮮之前,那個對象,沒有嫌棄我,帶我回了她的老家,那邊有幾畝地,我們就在那邊安家了。”


    外公重重的點頭:“遇到好女人了,好好待人家。”


    小祥子笑笑:“我命好,當兵時遇到好領導,回家遇到了好女人,知足了。”


    “有孩子了嗎?”外公又問。


    “有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小祥子笑著回答。


    “好,好著呢。”外公緊緊握著小祥子的手,聽他說著這些話略感欣慰,又奇怪的問:“你怎麽會過來呢?”


    小祥子說:“是小江,他也不知道從哪兒得的消息,是他找到我,告訴我您一直在找我,希望我來跟您見一麵。”


    外公抬頭看著江毅點點頭,眼神裏滿是欣慰和感激。


    遂又跟小祥子說:“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幫助的?有沒有什麽想做的,跟我說。”


    外公迫切的希望能彌補故人。


    小祥子遲疑片刻後,豪爽的一笑說:“要說心願還真有一個,想再去三八線上浪一回。”


    片刻的安靜,眾人爆出一陣笑意。


    外公拍著小祥子的肩膀,一個七十古稀的老人,對一位五十多歲的男人說:“臭小子,有種。”


    第191章  鐵打的老男人


    江毅湊到程想身邊:“小丫頭,孩子們都送禮物了,你的禮物呢?不會想蒙混過關吧?”


    程想哼一聲:“我可不會輸給你。”


    回頭給了周天磊一個詢問的眼神。


    周天磊點頭,走出房間。


    程想走過去跟外公說:“外公,今天開心嗎?”


    外公:“開心啊,能跟小祥子進一麵,我此生也無憾事了。”


    程想笑笑說:“我還可以讓你更開心。”


    “哦?小丫頭你做了什麽?”外公疑惑的問。


    “老江”門外傳來一個如鍾般洪亮的聲音。


    五位古稀老人,魚貫而出,走進客廳。


    外公循聲望過去,看著眼前的五個人,眼底閃過一絲困惑,怔怔的看著,抑或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你們,你們是。”


    五人中有人回應:“怎麽老了,不認識了?我可還記得你當初被子彈打了屁股時,趴著痛哭的樣子呢。”


    外公一個箭步上前,激動的握著他們的手:“小徐,柱子,小飛,小六子,小剛子,是你們嗎?”


    六個人激動的抱在一起。


    “我怎麽也沒想到,咱們這輩子還能再見一次麵啊,17歲參軍,多少年槍林彈雨,死裏活裏趟著,上次在重慶一別,各奔戰場,我以為你們…….”


    外公回憶往事,老淚縱橫。


    其中一人說:“老江啊,這些年老哥幾個天南海北各有使命,咱也算是閻王爺頭上拉過屎的人了,可惜啊,閻王爺不收咱,讓咱幾個能再重聚,不易啊,哥幾個,咱該高興啊。”


    “對,對,老江,咱們幾個是來給你賀壽的,可不是來惹你哭的,你可不是當年那個新兵蛋子了,還哭鼻子?”


    大家都破涕為笑,外婆過來摻著外公說:“老江,不要太激動,注意身體,讓大家坐吧。”


    外公引著大家過去入座。


    一群在戰場上廝殺過的老兵,回憶著往事,聊著當年所向披靡的盛況,笑著,哭著。


    “小丫頭,幹的不錯。”江毅走過來,揉揉程想的頭發,雖然知道這丫頭是輸不起,但是能費心勞力為爺爺座這樣的安排,小丫頭學會洞察人心了,長大了。


    程想被誇,感覺有些受之有愧,畢竟這件事自始至終都是周天磊在忙活,而自己也隻是出了點力而已。


    ”都是周天磊安排的,我隻是,協助”程想羞赧的笑笑。


    周天磊在一旁淺笑頷首。


    江毅看著周天磊:“這次謝謝你了,看得出爺爺很高興,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心願,費心了。”


    周天磊頷首淡淡的回應:“應該的。”


    一群人聊到很晚仍意猶未盡,程想為他們拍照留念。


    那五個人跟外公的合影,從少年,到中年,到老年,經曆戰火紛飛,戰場廝之後,仍無一人缺席,是乃萬幸。


    外公留小祥子在家裏住幾天,而那五位戰友,外公拜托周天磊仍然安排在招待所,大家決定在這裏小聚幾天,再各自返程,大家都知道,此次一別,隻怕就是終生了。


    安排好一切,程想一家回到家已經將近深夜了。


    孩子們困的眼都睜不開了,迷迷瞪瞪的回了各自的房間去睡覺。


    程想也困的不得了,連澡都沒洗,直接把自己扔在床上,隻想趕緊睡覺。


    周天磊走進來,在程想耳邊輕聲說:“想想,我燒了水,要不要去洗澡?”


    程想無力的搖頭,悶悶的說:“好困,想睡覺”


    但是對於一個每天洗澡的人來說,不洗澡真的很不習慣,又哼唧著說:“不洗澡不舒服”


    周天磊沉吟片刻:“我抱你去洗。”


    程想突然驚醒:“不要,不要,我自己去。”


    從床上爬起來,匆匆拿了衣服跑去浴室。


    周天磊笑著看著她的背影,起身跟在她身後,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推門走進浴室。


    “你幹嘛進來?”裏麵響起程想嬌俏的嗔怪聲。


    “幫你洗澡。”周天磊聲音沉沉


    約麽一個小時後,程想被周天磊抱著走出浴室,懷裏的人,臉色緋紅,渾身嬌軟。


    第二天早上,程想醒來的時候,忍著渾身的酸痛,摸了摸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


    是了,昨天周天磊在她暈沉沉的時候說了,今天廠裏忙,他要早起趕過去。


    昨天外公的壽宴,操心勞力一天,晚上又…….


    今天早上居然這麽早就去工作,這個男人是鐵打的嗎?為什麽那麽好的精力。


    程想感歎一番,扯了扯被子,實在困倦,她真的要好好歇一歇,便迷迷糊糊的又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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