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回來。”


    譚淩越上前阻攔道:“怎能如此失禮。”


    他兩眼不錯地看著琥寶兒,視線灼灼:“我甚少回京,不知姑娘是哪家的?”


    第33章 他心跳如鼓


    譚淩越的眼神太明顯了,瞎子才會看不見。


    桃枝梨枝上前半步擋住他,對這兄妹二人徹底沒了好臉色:“我們還想問問你們是哪個府上的,竟能無禮至此?”


    一個管不住手,亂丟東西砸了人也不道歉,另一個更離譜,眼睛都管不住了。


    大郇雖說男女大防並不嚴苛,走在路上看來看去也是正常,但這樣當麵盯著女子,實乃下流之輩,無恥之徒!


    譚淩越聞言,不得不挪開了目光,輕咳一聲:“抱歉抱歉,無意冒犯……是我唐突了。”


    桃枝瞅著他一身黝黑膚色,更加戒備了。


    尋常人家小公子,誰能曬得這般黑?這人顯然就不太尋常,可別是什麽小紈絝?


    “我們哪裏失禮了?這可是一百兩!”


    春梅被叫了回來,譚禮嫻很不服氣,換做其他人被打到,能得個三五兩賠償就不錯了。


    她也是看對方衣著不俗,恐怕三五兩打發不了,才用了銀票。


    沒想到這麽不知好歹,給了好臉色就擺架子!


    金蔓聽見這話忍不住插嘴:“這位妹妹,一百兩也沒多少。”


    對尋常人家而言,一百兩很多,就是蔣文蘭羅思晴這等清流文臣,家裏也不會給女兒這麽大額的花銷。


    而金家,身份排場不高,就是錢比較多,拿這個壓人,可就錯了。


    “你!”譚禮嫻氣得瞪眼。


    她是譚家幺女,上頭幾個兄長,就她一個姑娘家,一群人寵著。


    以往在外遇著事,無不是用銀票擺平的,不成想今天踢著鐵板了。


    她正要報出家門,譚淩越先一步把人給拎開了。


    “我看家裏是給你寵壞了,哪來那麽多暴脾氣?你道歉一下會死麽?”


    譚淩越在軍營多年,難得帶妹妹出來玩,本不想教訓她,但屬實是看不下去了。


    就這個臭脾氣,要是在營地裏,一準吃足了苦頭。


    姑娘家倒是不用被丟去曆練,不過,她又不是公主,難保以後不會栽跟頭。


    譚禮嫻在譚淩越的按壓下,不得不給琥寶兒道歉。


    “對不起,這次是我錯了。”七八歲的小豆丁,個頭不高,語氣卻很大:“能得到我的道歉是你的福氣!”


    “後麵這句是多餘的。”譚淩越在她腦門上輕彈一個腦瓜崩。


    譚禮嫻氣死了:“我沒有你這樣的兄長,以後不跟你出門了!”


    就知道偏幫外人!她重重一跺腳,扭傷就走。


    譚淩越在後頭輕哼:“正巧,我也不會再帶你出來玩。”


    “……”金蔓幾人目睹了一場‘兄妹反目’的畫麵。


    她忽然拿手肘一頂琥寶兒,湊過去低聲道:“我怎麽覺得……那個小姑娘有點像榮奎大將軍家的?”


    她不確定,一來金家跟譚家相差太多,沒有丁點的往來。


    二來小姑娘歲數不大,還不到參加各種宴飲的時候,不是同齡人一般撞不上。


    不過這種牛脾氣,還能隨隨便便掏出一百兩銀票的小女孩,在京城也沒多少個。


    金蔓聽說過譚家小千金,儼然一個小霸王。


    而小千金身邊這位,就是剛回京的譚家三少爺譚淩越?特征是能對上的。


    近些日子,譚家正處於風口浪尖,一方麵議論譚震賀的言行無狀,一方麵好奇他從軍隊回來的兒子,到了說親的年紀……


    雖說排行第三,沒能占個嫡長,但譚家的家業多半是要落在譚淩越身上。


    幼時他的文識武學天賦就優於兩個兄長,即便不是長子,譚震賀也耗費了諸多心力培養他。


    臣子們不滿旒觴帝把兵權交給柔妃兄妹,可不意味著榮奎大將軍就是個草包。


    譚家想為家族做長遠打算,舍得下心腸送孩子去西北。


    譚淩越回京說親,有適齡女兒的人家,已經在一旁觀望起來了。


    矯健小將做女婿,感覺也很不錯。


    金蔓結合了她知道的訊息猜出來,琥寶兒對京城各家知之甚少,是一問三不知。


    譚淩越還在探聽她的底細,想代替妹妹親自登門致歉。


    琥寶兒一搖頭,不緊不慢道:“不必給我道歉了,你好好教導妹妹便是。”


    這次她是小傷,沒有多大妨礙,小姑娘沒禮貌,但是年紀小,她不計較。


    不過若是不改,指不定哪天就傷人眼睛什麽的,而且一天天長大定了性,可就不好更正了。


    琥寶兒拒絕這筆橫財,然而譚淩越步伐一轉,堵著路不想讓她輕易離開。


    “姑娘額角都腫了,怎能就這樣算了?”


    他一低頭,望著她圓溜溜的淺色眼眸,如林間小鹿般清澈,他在西北乃至京城,從未遇過這樣的。


    有時候眼緣,總是這樣說不清道不明。


    白白軟軟的女子,看上去好欺負極了。


    譚淩越一陣心癢,哪怕家裏讓他娶林芊蔲,他也不是不能找個自己喜歡的……


    桃枝聽見金四姑娘對此人身份的猜測,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她一手攔著人,冷冷道:“這位公子甚少回京,連夫人的發髻都看不出來了麽?”


    “夫人?”譚淩越這才注意到,她梳的是已婚發髻,已然名花有主了。


    桃枝哼了一聲:“我們夫人和善,不與你們計較,賠償就不必了,煩請讓一讓。”


    桃枝少有這等嚴厲麵孔,她要是不板起臉來,軟糯的小娘子就要被人看輕了去。


    譚淩越再不讓開,真要被當成登徒子對待了。


    他心有不甘,隻能挪開步伐,不過視線卻還落在琥寶兒身上。


    金蔓大為驚訝,聽說西北民風彪悍,這個譚三公子莫不是把那一套也學回京城來了?


    明知是有夫之婦,依然收不住心思?!


    金蔓心裏嘀咕著,一扭頭,猛然瞧見陸盛珂的身影,她微微抽一口氣:“夜玹王?!”


    他怎麽也在開元寺?而且正好撞上這個場麵,屬實是巧!


    蒼翠的竹叢旁,杵著陸盛珂高大的身影。


    他慣常穿深色墨色袍服較多,今日卻是一身銀鱗暮山紫衣,腰係玉節帶,頭戴金蛇纏珠冠,劍眉星目,玉山傾頹,著實打眼。


    金蔓幾人連忙行禮,譚淩越轉頭看見他,同樣意外。


    在跟陸盛珂對上眼的那一瞬,不由遲疑,這位姑娘該不會……是他的女眷吧?


    實在是陸盛珂的神色,不像是互不相識……


    譚淩越一拱手,率先問道:“夜玹王怎麽有興致到開元寺來?”


    陸盛珂沒應聲,麵無表情走了過來,隻看著琥寶兒:“他是誰?”


    他才剛到,不知前因後果,但是這個男人的眼神,是不是有點太過明目張膽了?


    琥寶兒張了張小嘴:“不知道。”


    雙方不曾互通姓名,她也不關心這人是誰,不過金蔓猜測他是譚家人,她並不確定。


    陸盛珂對譚家那一畝三分地沒興趣,他沒見過譚淩越,全然不認識。


    譚淩越同樣隻是遠遠見過他,當下便做了自我介紹。


    但是陸盛珂沒聽,他擰起眉心,發現了琥寶兒腦門上的小鼓包,一把拉過人:“怎麽磕到的?”


    桃枝可算是逮著告狀的機會了,快言快語把方才的小意外稟報於他。


    著重描述了對方婢女甩來一百兩銀票的行為。


    陸盛珂聞言,皮笑肉不笑的:“譚將軍家真是好威風。”


    “這……”譚淩越理虧,否認不得,隻道:“王爺請別誤會,小妹無心之失……”


    “不必多言,”陸盛珂抬手打斷他,“本王的妻子等著譚家上門賠禮道歉。”


    言罷,帶著琥寶兒徑自離去。


    金蔓見狀,連忙快步跟上,一邊偷偷去看後頭譚淩越的反應。


    雙方本就不對付,譚家小千金這次是踢到鐵板咯!


    而且,夜玹王替沈若緋出頭,還親口說是‘本王的妻子’,看來這王妃之位是坐穩了。


    金蔓說不清是高興還是羨慕亦或者微微泛酸,心裏屬實是複雜得很。


    琥寶兒的下山之旅,不得不跟金蔓分開了。


    陸盛珂騎馬來的,但是返程堂而皇之鑽了她的馬車。


    一上車就把人扯了過去,兩手牢牢困住她,麵色不善:“你到底要招惹多少人?”


    “什麽?”


    琥寶兒一臉無辜,小手拍了拍他肩膀:“你別挨著我,熱……”


    他習武之人,矯健的身軀本就體溫不低,馬車外還豔陽高照,因為離開比較急,都沒來得及安排冰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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