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苦了,自從她嫁進王府,就沒有一天好日子。


    琥寶兒終於忍無可忍,決定偷溜出去一趟。


    她沒膽子離家出走,可是偷懶一回總可以吧?


    ********


    晌午過後,日頭正烈。


    春末夏初之際,天氣日漸炎熱起來。


    嬤嬤和月蘿去用飯歇息了,琥寶兒支開桃枝梨枝,自己拿了小荷包,大搖大擺從側門出去。


    守在側門的婆子,可沒收到過禁止王妃出門的命令,這位又不是什麽重要人物,王爺明擺著扔在小院自生自滅呢。


    琥寶兒很順利就溜了出去。


    夜玹王府位於稷康坊建春街,此處大多是深宅大院,街道上不算多熱鬧,不過會有不少貨郎挑著擔子沿途叫賣。


    琥寶兒出門次數寥寥無幾,但也知道京城裏廣樂坊最為繁華,別的沒有,就是人多。


    隻是稷康坊太大了,要去廣樂坊,靠著雙腿得走到何時去?


    琥寶兒在路上犯愁之際,後邊吱吱悠悠駛來一輛馬車,為了車廂內通風,竹簾高高卷起。


    車窗邊的陳佑卿一眼便瞧見了琥寶兒。


    娉娉嫋嫋的女子,身著鵝黃蘿裳,頗為惹眼。


    “好像是夜玹王妃。”他喊停了馬車。


    另一側坐著陳岩柏,連忙探身一看,頓時樂了:“還真是王妃!”


    琥寶兒抬頭看去,與祖孫二人對個正著。


    她抬手招呼,有幾分意外,直言問道:“陳大人,方便搭個便車麽?”


    陳岩柏與她隻有兩麵之緣,但印象很好,看著就是純粹討喜的小姑娘。


    他毫不猶豫點了頭:“王妃若不嫌棄,就上來吧。”


    陳佑卿想阻止都來不及,他麵露無奈,問道:“王妃為何一人在此?準備去往何處?”


    祖父難道就不想想麽,一個女子,出門沒有車馬就算了,丫鬟也沒跟著。


    琥寶兒已經利落登車了,在車內一側乖乖坐好,才道:“你們打算去哪?路過熱鬧的地方將我放下就好。”


    她也沒打算一定要去廣樂坊,下次有機會再去不遲。


    陳佑卿聽見這話便覺不妥,她孤身一人?


    陳岩柏樂嗬嗬道:“我們約了許大人一同去釣魚,王妃若是無事,也可同往。許大人你該叫一句外祖父呢,他一定會喜歡你的。”


    陳岩柏知道夜玹王這樁親事徒生波折,其中或許有什麽誤會,或者流言誇大其詞。


    在他看來,這個王妃不如傳言中那樣不堪。


    “許大人?是那位老太爺麽?”琥寶兒知道他,陸盛珂的外祖父。


    她搖頭道:“我不曾敬茶,與夜玹王遲早要和離的,還是別胡亂攀親戚了。”


    小姑娘心直口快,有話就說,陳岩柏才剛端起茶杯,就一口噴了出來。


    “咳咳咳……年輕人啊,慎言,慎言!”


    陳佑卿聽不下去了:“婚姻大事豈非兒戲……”


    “所以不能勉強,要及時回頭。”琥寶兒一臉認真。


    “這……”陳佑卿抿唇望著她,他總能在她身上看到‘表裏不一’的一麵,明明是這樣嬌俏的一張臉。


    未曾接觸,隻怕會以為是嬌氣任性之人。


    陳岩柏拿著帕子擦了擦,一邊笑了起來:“人生沒有回頭路,要及時回頭,需要莫大的勇氣。”


    她難道不貪戀夜玹王府的一切麽?


    地位尊貴,還是絕無僅有的一位,且陸盛珂儀表堂堂,光是他這個人,就招惹了京城多少小姑娘。


    琥寶兒卻不想多說,她出門遊玩,又不是為了找人吐苦水。


    正好馬車行駛到一個巷子口,她要在此下車。


    陳佑卿略一猶豫,朝陳岩柏道:“祖父,孫兒也在此下車。”


    陳岩柏太了解他了,守禮周到,有時顯得不幹脆,“你打算派人通知陸盛珂?”


    他一點頭:“沈娘子瞧著容易輕信於人,孤身外出屬實不妥。”


    陳岩柏爽快放了人:“你要插手就隨你去,反正跟我們兩個老頭子釣魚也挺沒意思。”


    “祖父……”


    “走走走。”陳岩柏示意車夫啟程。


    陳佑卿笑了笑,叮囑隨從道:“別讓祖父亂吃東西。”


    陳岩柏頓時吹胡子瞪眼的,他是老鼠麽?成天偷吃?


    琥寶兒沒料到陳佑卿也下車了,不僅如此,還讓他的小廝去通知陸盛珂。


    她睜圓了一雙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個芝蘭玉樹的年輕公子。


    痛心疾首:“瞧你一派斯文,沒想到竟如此小人。”


    陳佑卿拱手賠罪:“是陳某擅自猜疑了沈娘子。”


    他猜她是偷偷跑出來的。


    被猜中的琥寶兒大感失策,這人是陸盛珂好友,當然是向著他的。


    “你別跟著我。”


    琥寶兒扭身步入巷子,陳佑卿輕咳一聲,亦步亦趨,緊隨其後。


    她先是快步走,而後疾走,最後不管不顧,提起裙角就跑。


    “沈娘子……”


    陳佑卿蹙眉,一時不解,局麵怎麽會變成這般。


    路上行人見他追隨一個姑娘,紛紛用奇怪的眼神看了過來……


    忽然,斜側方一個推著板車的小販拐了過來,上麵堆滿了黃橙橙的枇杷。


    自以為能跑掉的琥寶兒躲閃不及,硬生生避讓開,整個人栽了下去。


    今日出門不吉,她自己扭了腳。


    ——接到告知的陸盛珂來得很快,遠遠的就瞥見小茶館裏頭,坐著琥寶兒與陳佑卿。


    方才那一板車的枇杷無事,陳佑卿把琥寶兒攙扶到這裏稍坐。


    小姑娘蔫了吧唧的,也不跑了,放棄掙紮。


    她麵容姣好,肌膚瑩潤如玉,惹眼得很,更遑論身旁還坐著個陳佑卿,讓稀疏平常的破舊茶館都明亮了起來。


    陸盛珂不動聲色的走近,陳佑卿還在苦口婆心的勸說。


    他這個友人,麵上溫和,實則謹守分寸,並不胡亂管閑事。


    看樣子,有些關心,在悄然滋生……


    陸盛珂雙眸微眯,彎腰俯身湊在琥寶兒肩膀上,低語:“該怎麽罰你呢?”


    琥寶兒嚇了一跳,回頭看去,這人一臉不善。


    “我才剛出門,何錯之有?”她非常不服氣。


    陸盛珂不與她多言,一伸手攬過那細韌的腰肢,將人打橫抱起,朝陳佑卿道了謝,立即帶她回府。


    毫不拖泥帶水。


    走這麽快,琥寶兒的熱茶都來不及喝一口。


    陸盛珂抱著她塞進馬車裏,若說平時是麵無表情,今日可算是麵覆冰霜。


    琥寶兒知道惹他生怒,她同樣不高興:“我不想進宮。”


    明知道柔妃來者不善,她還要送上門去。


    再說,本來失憶前就得罪過不少人?


    “怎麽,現在後悔嫁給本王了?”陸盛珂冷聲道:“全是你自作自受。”


    琥寶兒被他一句話給噎住了,委委屈屈鼓著臉。


    自作自受。


    是的,她感覺到的一切不舒服,卻很難反抗,也不知道該衝誰發脾氣。


    因為都是自找的。


    她沒得選。


    一路無話。


    回到王府時,陸盛珂率先下車,琥寶兒不要他抱:“我自己回去。”


    不想看見他這張臉。


    “由不得你。”陸盛珂黑著臉,側過身去把人拉到背上。


    背著走,琥寶兒想了想,勉強接受了,乖乖趴在他寬闊的背上。


    倒是陸盛珂步伐一頓,肩膀僵硬。


    身後有青序跟著,他暫且忍下,快步進入大門,行至無人處,才沉聲道:“誰讓你靠著本王的?”


    “什麽?”琥寶兒一愣。


    陸盛珂抿著唇角,背部兩團綿厚的軟糯觸感,如雲似綿,難以忽視。


    宛如一個燙手山芋,他隻想把人原地丟下。


    “你自己坐直了,不許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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