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夫人在西院等了一天,平日裏看著那些丫鬟婆子在自己麵前候著等話時,自己也頗為自得,現如今是都到了那新婦院子了。


    徐如意也覺得十分難堪。


    “母親該想個法子,把管家權再拿回來。”


    徐二夫人雖然在小事上迷糊,但在大事上向來不拖後腿的。


    “你是傻了嗎?想什麽法子,羌山院的是吃素的嗎?你莫不是忘記了。”老夫人護短的很,現下又很疼那新婦。


    徐如意聽到這話坐在梨花雕牡丹花的矮凳上不耐煩。


    “那母親在這裏再急有什麽用啊?到時候咱們在中間悄悄拿走的銀子,再被大嫂嫂查出來。”


    徐二夫人知道自己是靠徐降過活,就連自己兒子的前程,女兒的婚事都指望東院。


    “等。”


    徐如意有些不懂,“那要等到什麽時候?”


    徐二夫人無奈的開口,“等到薔薇院的有了身子,不易操勞,老夫人那麽看重孩子,到是為了保胎,定然還會把管家權還回到咱們手裏的。”


    徐如意還以為母親想個怎麽樣絕妙的方法呢。


    “那要不要讓那些管事的,故意去找事。”


    徐二夫人原先是有些這打算的,但又覺得不妥。


    “先觀看一二。”


    不僅僅是徐二夫人驚訝,就連老夫人也覺得驚喜,孫媳能掐會算,管家理事樣樣都能做來,真是讓人安心。


    周懷寧連看了兩天府內的賬單,接手的第二日才全部徹底的理清楚。


    “玉竹,不是給府中撥了每人兩匹的羅來做嗎?四房的怎麽沒人領去?”


    玉竹恰巧今日問過。


    “是四房那邊的春信來回話,說是四夫人吩咐的,要為府中節儉些,所以就不領了,她是寡婦,也不易穿的過於花枝招展,還是素淨的來為好。”


    甘草在旁聽著倒是有些奇怪,“怎的還有人嫌東西多的。”


    周懷寧上輩子知道的也不太清楚,四嬸嬸一直都這般,做的衣裳都能穿上好些年,為人節儉素樸,連帶著十幾歲的如玉平日也都是一副安安靜靜的模樣,但徐如玉已經及笄,說要相看也快,還是要做上幾身好看的衣裳的。


    “玉竹,你著人去庫房領了去,給西院的送去,就說給妹妹做衣裳用的。”


    玉竹點頭應是就下去了。


    周懷寧又看到之前的有些份例也是沒領,不過二嬸嬸也是不會管的,又叮囑兩句,“若是往後四嬸嬸有什麽未領的,就直接讓下人送過去罷。”府裏多一些也不會怎樣,守寡也是要過好日子的。


    吳媽媽從外麵進到屋裏來,一陣涼意過來,這日頭可正盛,屋裏放著冰,進來吸了一口氣,舒服了很多,看姑娘在查詢賬本,上前回她。


    “姑娘,外頭周家的人來送信,說老夫人病重,想讓您回府一趟。”


    周懷寧不知她怎的就突然病重,“不回。”


    她不是正兒八經的孫女,回去又有何用,不如去請了太醫。


    吳媽媽也是希望姑娘不要再跟周家那邊沾上一點邊。


    信傳回到周府,周老夫人靠在床榻上吃著藥還不忘罵人。


    “我原想著徐降走了,她若是來,就悄悄的讓七丫頭帶t回徐家,一切好辦,可現如今她倒是來都不來。”


    周雲寧自是知道周懷寧是害死自己姨娘的凶手,就恨極了她,又加之徐降身姿,她想若是自己能替了徐懷寧的位置,這般的好日子便是她的,祖母跟她一說,她就同意了。


    “祖母,那怎麽辦?”


    老夫人看著周雲寧,又看向鄭嬤嬤,“老三可來過?”


    鄭嬤嬤頷首,“三老爺來過一次,您病了,他總是掛念的。”


    現如今一家人都把話攤開了,老夫人哼了一聲,就來過一次,果然是受了五丫頭的挑撥的,若是往常他怕不是要來上好幾趟,不是親生的,怎麽也不會親近。


    周海寧昨個回娘家來住兩日,恰巧聽母親講說,那日在立雪堂揭破了一切,都瞠目結舌的,五妹妹當真是厲害,這樣豈不是把娘家都得罪了,還敢質問三叔,甚至罵他,到底是父親的。


    “母親,你說往後我要是有事上門去求五妹妹,她還能幫我嗎?”


    陳澤蘭倒是想修補自己跟五丫頭的關係,但現在還沒找到機會,周家其他人是其他人,她總是要為自己的孩子鋪路的。


    “你放心,有機會我再親去徐府跟五丫頭說話,我看她也不是個不講道理的。”


    此事不大不小,該知曉的都已經知曉。


    周京墨是第二日回來的,母親這次是真的病了,她拿著蔣家的拜帖去請的太醫,老毛病又加上氣急攻心,需要好好調養,不能再動氣。


    她也是好好安撫了一遍,如今眼看著五丫頭已經今非昔比。


    “母親好胡塗,你怎麽就覺得七丫頭進了徐府能爭寵,你先看看五丫頭的長相,再加上她何等聰明,七丫頭如何比?那徐降如何能瞧上。”


    老夫人被氣的咳了好幾聲,“你知道什麽?她既然對沈清下手,就是知道我是一直縱容的,她肯定恨我,即便我不做這些事,她也不會放過我,我何必不給她添堵呢。”


    周京墨哎了聲,人老了就總是容易鑽牛角尖,“母親身子可大不如前了。”


    “你放心死不了。”老夫人心裏依舊窩著一口氣。


    周懷寧在府中日子過的雖然忙碌,但總是算著日子,他臨走時說是兩三日的,今都是走的第五日了。


    “也不知什麽時候能回來。”夏日總是多雨水,天也變的十分快,晌午眼看著還豔陽高照,這會就看一片片黑壓壓的雲壓了過來。


    周懷寧心口跳的彭彭的,站在廊下,剛剛囑咐了府內的丫鬟婆子該收拾的收拾,別是淋了雨。


    吳媽媽從外院著急的跑了進來。


    “姑娘,不好了,大爺受傷,人是抬著進的二院,您快過去看看。”


    第46章


    周懷寧皺著眉頭,腳下不自覺的加快步子,沿著抄手遊廊到盡頭又直接冒雨跑過去。


    玉竹在後麵撐著傘都沒趕上。


    “姑娘,哎,大夫人,慢著點。”


    周懷寧到二院廂房門口隻看到常山滿身都是血,她手有些顫抖,握成拳頭,開口還帶著一絲哭腔。


    “大爺呢?”


    常山很是自責,看著夫人這樣,也是難受,但兄弟們拚死抵抗的。


    “宮裏派了最好的薑太醫,在為爺診治了,夫人莫急,一定會沒事的。”他說完也覺得這套說辭實在是沒什麽用。


    玉竹這會才趕到,看姑娘身上都已經淋濕了。


    周懷寧推開門進去,就聞到屋子裏濃重的血腥氣,她上輩子隻知道,徐降經常受傷,她當時隻是作為弟妹走場麵,來看過一二,那時就連屋子都沒進過,從不知他傷的會這般重。


    薑太醫已經把傷口包紮好,剛剛就已經聽到外麵的說話聲,想來這位就是徐大人的妻子。


    “徐夫人,徐大人的傷口上是淬了毒的,在下已經催吐為他排毒,血也止住了,今日晚間人就會醒來,後麵吃藥調理就會好的。”


    周懷寧屈膝行禮,“深拜大人。”


    太醫回禮。


    周懷寧讓玉竹送太醫出去。


    玉竹也知道如何應對,又取了些銀子給到太醫。


    常山帶著一眾兄弟進來眉眼耷拉著。


    “夫人,是我等護衛不力。”


    周懷寧不知說些什麽,隻看著他們身上的傷口,徐降昏迷,她能為他做的隻有這些,“死去的護衛要贍養其妻兒,你們也受傷嚴重,快去好好養傷,其餘的事情等大爺醒來再做定奪。”


    常山抱拳領命,才帶著人都出去,門被帶上。


    周懷寧坐在榻前,才敢認真的去看他,握上他的手,明明他離開之前還好好的,回來再也不會同她說話,不是跟自己說了嗎?一切有他,什麽都不讓自己擔心,說話不算話的騙子,她很少哭,年少時是十分倔強,就算是哭也是躲起來,後來經曆的事情多了,就覺得眼淚是最無用的東西,上次是在周家為母親覺得不值,可眼下她想起上輩子,自己不曾關注過的時候,他也是這般獨自熬了過來罷,她與徐降錯過的太多,以後他們不會吵架,不會生氣,要每日每刻都要好好的,才不算辜負這輩子的緣分。


    “你得保護好自己,徐降,你得好好活著,若是你死了,我也沒辦法活下去的。”


    她覺得從前戲文裏唱的都是假的,有什麽情意能讓人生死相許呢?可若是徐降,她想她放不下。


    玉竹跟甘草都站在門外,姑娘的脾氣她們是最了解的,現下也不敢進去勸說,並且府內是自然瞞著老夫人的。


    一直到傍晚。


    徐降睜開眼就感受到身上傷口的疼痛,隻略皺了皺眉,轉過頭才看到趴在床邊的人。


    “懷,懷寧。”他聲音嘶啞,勉強抬手撫上她的發絲,這姑娘肯定為自己很擔心。


    周懷寧感受到動作,猛地起身,看著他醒來算是徹底放心。


    “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


    徐降搖頭,“還好。”


    周懷寧站起身,但趴著的姿勢太久,腿腳麻木,差點摔倒,又去倒了一杯溫水,端過來慢慢喂他喝下。


    徐降喝完水,剛剛屋內昏暗,這會才注意到她紅腫的眼睛,竟不自覺的帶了些笑意。


    周懷寧看著他這樣,沒好氣的咬著牙凶他。


    “笑什麽?”


    徐降握上她的手,喝了水後,倒是好受了很多。


    “笑,心愛的人原來這麽歡喜我,是如此好的一件事。”


    周懷寧鼻子酸澀,“你都這樣了,還說這些話做什麽。”


    徐降嗯了聲,聽著外麵淅淅瀝瀝的雨聲,自祖父去世後,他好像從沒這麽閑散過,從前也不覺得自己的命這麽珍貴,那時想即使他不在了,徐南將來也會撐起,所以他才這般對徐南嚴加管教,可對懷寧不同,沒了自己她該怎麽呀,壓低了聲音開口。


    “不過我是覺得對不住你,讓你擔心了,怎麽哭成這樣,所以從今以後,我會珍惜的。”


    周懷寧背過臉擦了擦眼淚,甕聲甕氣的。


    “好,那我可是好好記住了,不許做說話不算話的小狗。”


    徐降伸手撫摸著她的臉,帶著無限繾綣,他初見她時隻覺得這姑娘心地善良,後來再見,就覺得她過的艱辛,回京後的數月,聽聞她議親時,就想說若是自己能娶她,必不會再讓她這般步步為謀,所以在退婚的第一天,他就忙不迭的要娶她,無人知曉那日他求娶時,心裏多緊張,唯恐她像是拒絕蔣聞階一般拒絕自己,看她哭紅的鼻尖,不由得輕笑。


    “孩子氣。”


    周懷寧看著他,“是你要慣著我的,我變得不好,也是你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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