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見過顧寒楓莫名其妙的舉動後會睡不著,可林仙仙卻睡得格外熟。


    鏡中白白淨淨,一身素淨的女子,在一屋子人的拾掇下,轉瞬間煥發光彩。


    “三嬸,我這妝是不是太濃了?”


    “哪了濃了,都沒給你擦多少粉。”


    薛氏笑眯眯的看著她,一臉的驕傲和羨慕,“不愧是天生麗質,原先也不怎麽打扮,今日這般,真真是讓人眼前一亮,隻怕那新郎官見了也走不動路了。”


    身邊的人見薛氏開了口,連忙跟著附和,林仙仙一下子聽了那麽多讚美,心裏美滋滋的,可到底女兒家,沒一會兒就害羞地撇過臉去。


    “老身的孫女,就是漂亮。”


    林老夫人從門外進來,將林仙仙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


    薛氏自知祖孫二人要說體己話,連忙帶人下去了。


    房間裏安靜下來,林仙仙打量著麵前的老人,兩年多的朝夕相處,讓她差點忘記自己從小是在南方長大,心頭不禁有些酸澀。


    太傅府外,人潮湧動,人人臉上都掛著笑容,林太傅和林見山兄弟二人正麵對著來客拱手相謝。


    陽光溫暖,清風和煦,不愧是陛下親定的好日子,林見山對著恭賀的人群,眼淚都要笑出來了。


    隻是他也分不清這淚到底是什麽,他也說不清。


    “新郎官來囉——”


    遠處,顧寒楓騎著高頭大馬,一向在外嚴肅的他臉上滿是笑容,見到的人無不嘖嘖稱奇。


    “到底是成親的人,果然不一樣。”


    “這叫什麽,鐵樹開花,就算是顧世子又如何?照樣英雄難過美人關。”


    “誒呀呀,之前老夫就覺得世子殿下太過冷情,這才沒敢把自己女兒嫁給他,沒想到——老夫真是有眼無珠啊。”


    “田大人,你這沒睡醒呢吧,令千金即便再好,可若不是殿下喜歡的,照樣得對著他的冷臉啊。”


    “對對對,老夫同意,世子殿下可不是一般人能駕馭的,老田,你可別有其他想法。”


    “嗬,老夫不過感慨一下,你們想什麽呢?老夫就算再厲害,也不敢當著主家的麵,說那種混賬話。”


    ——


    鞭炮齊鳴,顧寒楓在太傅府眾人期盼且不舍的目光中下了馬,朝著林太傅和林見山鄭重一拜。


    林見山忽然啞了聲,隻定定地看著顧寒楓沒有說話。


    “嶽父大人放心,小婿定會好好待仙仙,絕不會讓她受委屈。”


    聽到顧寒楓的保證,林見山的眼眶微紅,不住地點頭。


    正當幾人說話間,不知誰眼尖,喊了一聲“新娘子來啦”,門口的人連忙轉頭望去。


    許是早就哭了一回,林見山明顯察覺出林仙仙聲音裏的沙啞,卻隻當不知,而是笑盈盈地寬慰起她來。


    “左右太傅府和瑞王府離得不遠,若是想家了,或者不開心了,盡管回家,父親和你大哥一直在的——”


    林仙仙咬了咬嘴唇,卻還是沒能控製眼角的淚意,也不顧眾人看著,林仙仙猛地撲到林見山懷裏,低低啜泣起來。


    林見山抬頭看著天,輕輕拍著林仙仙的肩膀,像往常一樣。


    “好了,今日是你大喜日子,回頭進宮那麽多人觀禮呢,可別花臉了,讓人以為世子妃是什麽醜八怪。”


    林仙仙正哭著,聽到林見山的調侃,不由地笑了起來。


    她輕輕拭了眼角,嘟著嘴不服氣道:“才不會,就算花了臉,本小姐照樣是世子妃,誰敢取笑本小姐,本小姐要他好看。”


    四周傳來眾人的哄笑聲,林見山好笑地輕輕敲了敲林仙仙的額頭,頗覺得無奈。


    吉時已到,太傅府眾人看著林仙仙在顧寒楓的攙扶下上了花轎,皆是淚眼婆娑,卻隻能揮手相送。


    傍晚,大慶殿中,帝後神情愉悅,一側的瑞王臉色也明顯好了不少。


    林仙仙在宮人的攙扶下來到大殿中央,她轉頭與顧寒楓四目相對,四周的聲音忽然就模糊起來。


    “有我在,別怕。”


    林仙仙全程耳朵裏隻有這句話。


    至於帝後說了什麽,群臣說了什麽,林仙仙都沒有聽清,也沒心思聽。


    兩對新人在帝後和朝臣的親眼注視下完成了拜天地,收獲了無數的祝福。


    太子東宮就在宮中,並不遠,加之太子年歲不小,嘉佑帝又有心鍛煉他,婚後他便要獨自處理政務,是以他要留下和朝臣一起。


    而顧寒楓則帶著林仙仙拜別帝後和諸位來賓後,便早早地出了宮。


    到了府裏,兩人在桂嬤嬤和蔡嬤嬤的主持下,又是一番折騰,更是在裴卓等一眾同輩的起哄聲中很快紅了臉。


    看著幾人圍著林仙仙說個不停,幾個男子看著林仙仙的目光更是越發驚豔,像是自己的人被人惦記上了,顧寒楓心底格外酸,二話不說將人全攆了出去。


    “別呀,我們還要看新娘呢!”


    “大家都是兄弟,別小氣呀!”


    “我還想沾沾新娘子喜氣呢?”


    “就是啊,幹嘛呀——”


    “誒,別,別呀——”


    不等眾人反應,男人便伸手關上門,在聽到眾人悻悻離去的腳步聲後,男人抿了抿唇邊的笑意,大踏步走向婚床。


    不知何時吹來一陣風,原本撩起的紗幔紗幔散落下來,還在輕輕地擺動,他定定地看著被子裏的隆起處,不覺放鬆下來,臉上更帶了幾分戲謔。


    朦朧的燭光下,安靜的房間中,顧寒楓終於聽清了自己澎湃的心聲。


    顧寒楓身形挺拔,步伐矯健,他伸手撥開帷幔,大紅的紗幔襯得他手指越發白皙。


    “咳——咳——”不見床上動靜,男人嬉笑道:“眾人已去,仙子何不現真容?”


    男人隻見被子動了動,未聽人回應。他低笑一聲,加快了步伐。


    “這般捂著,莫非是怕仙氣散了不成。還是——”。


    原本因為眾人的哄笑而害羞的林仙仙,聽到顧寒楓不著調的話,心頭顫了顫,她從被子裏露出腦袋,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顧寒楓。


    “你說什麽?”


    顧寒楓坐在床沿,俯身定定地看著林仙仙,嘴角輕勾。


    “小生說,還請仙子給小生一個機會。”


    “顧寒楓,你混蛋。”


    林仙仙伸手去抓床上的枕頭就往顧寒楓身上招呼。


    “你答應過我不會看我的話本子的。”


    看就看了,居然還——還學她話本裏的人調戲她。


    燭火呲地一聲燃燒地更旺了幾分,透過大紅的紗幔將顧寒楓整個人都襯托地越發朦朧了些。


    林仙仙捂著胸口,恍惚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直到一個轉圈,她被顧寒楓抱坐在腿上,才驚覺這一切都是真的。


    顧寒楓輕輕撫摸著她的手,隨即溫柔地看向她,“仙仙,你冤枉我了。其一,答應你之前,小狐仙和書生的故事我已經倒背如流了,其二,浮一道長說過,我的貴人是從上邊掉下來的,可不就是天外飛仙嘛。”


    溫熱的氣息撲灑在滾燙的麵頰上,林仙仙渾身打了一個精靈。


    那雙溫柔的看向自己的眼睛裏漸漸帶上了危險的意味,林仙仙連忙捂住了顧寒楓的雙眼,聲音因為莫名的緊張而慌亂起來。


    “你——你不許這麽看我——”


    低低的笑聲從顧寒楓的胸腔裏冒了出來,隨後林仙仙便覺得天旋地轉,一切都變得恍惚起來。


    屋外休憩的鳥雀,也不知聽到了什麽,它們撲扇了幾下翅膀,在空中盤旋了幾圈,而後向四處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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