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數日,林仙仙一腳踏入上京城,便驚覺上京的風向變得極為迅速。


    還未到家,路上便有不少百姓與她身邊的人來個親密接觸,再來個不經意地打聽,於是關乎瑞王死裏逃生的消息傳得鋪天蓋地。


    林仙仙知曉這群人不過是無聊居多,卻也有些不滿。


    垂拱殿中,她拘謹地看著上麵的帝後二人,咬著唇思索著該怎麽回答帝後的話。


    可帝後問得不過是她怎麽知道顧寒楓在哪裏?怎麽知道他要成婚的消息?要是當真顧寒楓娶了別人她怎麽辦?


    還有就是嘉佑帝默許左相爺孫的事,也是無可奈何,左相德高望重一時糊塗,並非有意為難她等等。


    字字句句都圍繞著她和顧寒楓兩個人,倒是一句話都沒有提到瑞王。


    出了宮殿,林仙仙都覺得有些恍惚,不過轉頭一想,陛下都允許江棋去江南了,必然早就知曉瑞王的事,想知道的江棋也會同他說,沒必要非得問自己。


    林仙仙半路遇到了婉寧公主,麗婕妤剛剛過世沒多久,她整個人都有些垂頭喪氣,可因著和親的日子在麗婕妤生前就定下了,所以蕭木威會如約來大嶽接親,因此她的穿著不能太過寡淡,而是偏素雅。


    婚期將近,她和趙如嫿一樣,除了要籌備自己的婚事,還要學習如何管理宮務,因此這段日子總是行色匆匆。


    林仙仙和顧青顏往日並沒有什麽交集,不過因為趙如嫿的緣故倒也算是熟悉。


    隻見顧青顏笑眯眯地看著她,語氣裏帶著一絲調侃。


    “外麵都說林小姐千裏追夫,本宮原來還不信,可瞧著你這副風塵仆仆的樣子,看來傳言不假。”


    腦海中忽然冒出顧寒楓那副冷冰冰的模樣,顧青顏忽然就轉移了話頭。


    “不過他們說得並不對,並不是你上趕著保衛自己的位置,而是被堂哥架到了他世子妃的位置上。”


    林仙仙沒想到顧青顏會如此直白地和自己說這些,一時臉蛋有些發燙,隻含含糊糊應付了幾聲過去,心裏卻在想回府後該怎麽應付一大家子的人。


    林仙仙回府的一路上都有些惴惴不安,以至於下了馬車,看見熟悉的小廝守在門口,而再無其他人,她更是惶惶不安。


    這種不安一直持續到她進了自己的院子,進了自己的房間。


    銀兒貼心地叫來其餘的丫鬟,詢問這段時日府裏發生了什麽,重點是府裏的人對林仙仙的離家出走是什麽態度。


    小丫鬟一個個低著頭,像是被人嘟著嘴一樣,一句話也不說,林仙仙瞧著心下更是焦灼。


    這些當真是她的丫鬟嗎?


    林仙仙知曉她們一定是受了誰的命令,不被允許搭理自己,倒也沒有多為難她們,直接讓她們出去了。


    反正該來的總會來,該知道的總會知道的。


    果不其然,晚間,林仙仙還在榻上補覺,順便逃避自己離家出走的事實,邱嬤嬤便親自來了汀蘭院。


    林仙仙自然知曉是因為什麽,可總覺得心裏慌得不行,隻好隨意開口找著話題。


    邱嬤嬤一副她年紀大了,聽不見的模樣,目光同情地看了林仙仙一眼,便直視著前方的道路。


    看著花廳中的亮光和眾人的交談聲,林仙仙一時有些頭皮發麻。


    以往遇到這種事,她隻要和林見山一個人認認錯,撒撒嬌就好了,可是如今,想到一屋子的人都等著要說法,林仙仙隻覺得雙腿發軟,有些站不住。


    她忽視邱嬤嬤投來的目光,腳尖在地上輕輕摩挲,試圖找什麽理由逃避,就聽見花廳裏傳來林見山略帶不滿的聲音。


    “還不進來?等著大家都出去請你不成?”


    一絲淡淡的委屈委屈湧上心頭,林仙仙嘟了嘟嘴,也不管會遇到什麽,跺了一下腳,便氣鼓鼓地推門進去了。


    看著眾人正圍坐在桌前,桌上擺滿了各種菜肴,林仙仙的目光怔了怔。


    “三姐,你怎麽才來啊,大家都等你呢。”


    林漫漫一把拉過林仙仙在自己身邊坐下,眼中透露出多日未見的想念。


    林仙仙看著眾人臉上溫和的表情,張了張嘴,一時有些失神。


    “仙仙啊,聽說你回來,你三嬸張羅著忙了大半天了,都是你愛吃的,這一路都瘦了,可得多吃點。”


    林老夫人目光慈愛,同往常一樣,像是林仙仙從未離家出走一樣,林仙仙忽然覺得眼睛有些酸澀。


    忽然碗裏被夾了一塊糖醋排骨,伴隨著林昭略帶埋怨的聲音。


    “父親,都怪你,大家說好了不追究小妹離家出走的事情的,你非不許她院子裏的人搭理她,你瞧她被嚇的。”


    林見山輕咳兩聲,還不是林仙仙總來這一招,就允許他擔驚受怕,他還沒說她的不是呢。


    可看著沉默不語的林仙仙,林見山到底有些心疼,他聲音悶悶的,帶著討好的意味。


    “你也是為著幸福著想,父親不怪你,隻是路途遙遠,你又沒帶幾個人,大家都很是擔心心,萬幸一切順利,以後可不能再這麽任性了。”


    “是啊,三姐,你嚇死我了,你走了我一直想,要是我不把孟大人的信給你看就好了,你要是出事我怕是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了。”


    仿佛剛剛聽到林仙仙不見了的消息,林漫漫的聲音裏還帶著顫抖,林仙仙頓時自責起來。


    看著眾人擔憂的目光,林仙仙心底的內疚越發沉重起來,抱歉的話更是不經意地出了口。


    明亮的月色下,太傅府的花廳裏傳來陣陣說笑聲,昭示著主人們的愉悅心情。


    “真是慶幸,若是那丫頭放不下,毛兄怕是要有操不完的心了。”


    幸而上天眷顧,癡情人及時醒悟,有情人終成眷屬,孤獨者終究得到了天倫之樂。


    飯後,林仙仙手捧一長串的禮單,有些失神。


    “這些是宮裏、鎮國將軍府和瑞王府送來的,倒是誠意十足,祖母和你祖父,父兄都沒有什麽意見,倒是得看你怎麽想。”


    燭火將林老夫人的臉照得極為柔和,林仙仙看得有些失神,隔了好一會兒才找回思緒。


    “這聘禮哪有讓女方決定的道理?”


    便是她答應顧寒楓提前回京準備他們的婚事,也沒有在聘禮上越界的道理。


    林老夫人眉目淺笑,聲音裏帶著十足的欣慰,“你能這樣想很好,隻是這是帝後的意思,也是將軍府和瑞王府的意思,就是太子,寧王那邊的婚事也是如此,所以你不用擔心與禮不和。”


    林仙仙聽說帝後將她與顧寒楓的大婚場地定在了宮裏,同太子和趙如嫿的一起舉行,差點驚掉了下巴。


    回去的路上,林仙仙的腿都在打抖。


    她是喜熱鬧沒錯,不過在宮裏,豈不是要麵對很多人,她想想都覺得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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