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至先是一愣,隨後推門下車。


    還沒等他的腳落地,劉浮生就把他踹回車裏。


    “你!”周至艱難的爬起來,對劉浮生怒目而視。


    劉浮生冷冷一笑,再次勾手指:“下來!”


    這次周至加了小心,盯著劉浮生腳,再次下車。


    隻不過,他沒想到,劉浮生一隻手狠狠一推車門!


    咚!


    正準備防禦的周至,被車門直接撞回了車中!


    “下來啊!”


    周至氣得,轉身推開另外一側的車門,走下吼道:“要打,咱們就麵對麵的打!趁我在車裏施展不開,你算什麽本事?”


    劉浮生見狀一樂:“你腦子也會轉彎啊?一邊走不通,還知道從另一邊下車?”


    “什麽意思?不是要和我打架嗎?”周至一怔。


    劉浮生搖頭笑道:“我什麽時候說要和你打架了?我隻是讓你清醒一下而已!”


    說著,他抬起雙手說:“首先,我沒有帶槍。其次,周圍沒有任何埋伏。你以為已經無路可走,但你眼前,處處都是路,你甚至可以打倒我之後,大搖大擺的離開!所以,你到底在擔心什麽?還讓我把你的骨灰帶給賀雅麗?你是言情小說看多了吧?”


    這番話,把周至給說懵了。


    此時的情況,和劉浮生說的,一般無二。


    周圍沒有埋伏,眼前也隻有他一個人!


    劉浮生今年二十歲出頭,周至卻是特種兵退伍,身強體壯,戰鬥經驗豐富!兩人在一起,感到危險的應該是劉浮生才對!


    “可、可是……”周至深吸一口氣,想要說什麽,卻一時間找不到思路。


    劉浮生替他把話說了:“你是不是以為,我和羅豪是一丘之貉,這次是誆你出來,是想先問出你究竟掌握多少東西,還有沒有其它證據或知情人在別處,然後再直接幹掉你?”


    周至臉一紅,老實的點了點頭。


    劉浮生歎氣說:“也怪我把車開到這麽背靜的地方,讓你誤以為我要殺人埋屍了……不過我真的不能先帶你回警局,畢竟人多眼雜,很有可能把你暴露了。另外,你說我眼睜睜看著羅豪殺人,這就更搞笑了!看著他殺人,就一定是一夥的?你還幫他埋屍呢!你也死心塌地的給羅豪當狗?你那些年的特種兵是怎麽當的?白若飛到底是瞎到了什麽程度,才會找你做搭檔!”


    清冷的夜風,和這些話,讓周至清醒了許多!


    他一直都處在極端壓抑的環境之中,無論遇到任何事,都要想很多,他的腦子裏早已草木皆兵,風聲鶴唳了!


    “你說的,有道理……”周至思索良久,口中吐出一口白白的霧氣。


    劉浮生又掏出煙,順手遞給周至一根,這次他沒有拒絕,而是掏出打火機,給劉浮生和自己分別點燃。


    兩人靠在車邊,默默的抽著煙。


    劉浮生沒有開口,周至也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麵。


    “我沒你想象的那麽蠢,我隻是被嚇怕了。”周至忽然說道。


    劉浮生挑了挑眉毛說:“可以理解。”


    周至搖頭:“你不理解!你不知道,白若飛在我心裏是什麽樣的人,更不知道,白家對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來說,是多麽高不可攀的存在!可突然有一天,我覺得無所不能的白若飛,死了!高不可攀的白家,倒了!他死的徹底,白家倒的無聲無息!你知道這有多可怕嗎?”


    劉浮生輕籲一口氣,點頭說:“對你來說,可能是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對!就是這種感覺!”


    周至重重點頭說:“當我到了燕京,輾轉找到白家,卻被告知,白家已經完了的時候,我就是這種天塌地陷的感覺!我突然覺得,周圍仿佛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對勁!他們都有可能是對方派來,要殺我的殺手……我嚇得連續換了幾輛公交車,車還沒停穩就跳下去,最後晚上是在一個視野極好的,大橋下麵睜著眼睛過的夜……”


    劉浮生聽著周至訴說,他在燕京的經曆與感受,心中如同明鏡一般,很可能當時周至因為巨大的壓力,突然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這種症狀,在更嚴重的時候,會產生幻聽和幻視……好在周至因為年輕,挺過來了。


    “你還是在信訪人員那裏,留下了真實姓名。”劉浮生說。


    周至點頭:“那時候,我以為我必死無疑了,留下名字隻是想在這個世界上留點什麽,或許這種想法很天真,但那時候我的確這麽做了。回到遼南之後,我就找了一個業餘的紋身師,讓他在臉上給我紋了這塊黑色的胎記,又開了一個眼睛的眼角和雙眼皮……”


    心中恐懼的周至,已經不敢再用自己的本來麵目見人,把原本一張陽光的臉,搞得陰沉可怕。他本來就是輔警,熟悉做假證件的人,給自己又做了一套假的身份證明,改名叫李賀。


    他說:“我早就放棄了繼續追查這個案子,混進帝豪夜總會當打手,隻是為了能夠離賀雅麗她們母子近一些,能聽到關於他們消息。白若飛的骨灰,是我從殯儀館偷出來的,我去燕京的時候,在白家的信箱裏留了一封信,信上寫的是白若飛墓的地址。該做的我都做了,我對得起他,隻是再也不想牽扯進這件事裏!哪怕活得像是一條狗……”


    劉浮生雙手插兜靠在車上,仰頭看著天空的月亮,淡淡說道:“但你還是,在白若飛的墓穴中,留下了一張思維導圖。”


    “對!那是我留下的!那張圖,是白若飛畫的,他經常拿出來研究!我曾問過他,這張圖是什麽意思,他說暫時不能對我說,因為其中牽扯的層次很高,我不知道最好……”


    說到這,周至苦笑了一聲:“他死的太突然,我就把那張思維導圖上的內容,寫在了他的墓板上。”


    “原圖呢?”劉浮生問。


    周至搖頭:“原圖被我銷毀了,白若飛留下來的所有東西,我也全都銷毀了。我怕留下來,是禍害。”


    對於想要和整件事都斬斷關係的周至來說,所有的一切都不值得保留,他不是白若飛,沒有那麽多理想,他隻是一個連轉正都無法做到的輔警,小人物可以談論天下大事,但想參與,隻能在夢裏。


    說句實在話,劉浮生瞧不上周至的所作所為,但同樣表示理解。


    他本想找到周至之後,解開思維導圖上的所有符號,卻沒想到這思維導圖是白若飛寫出來的……


    輕歎一聲之後,劉浮生又問道:“白若飛死的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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