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


    傳來金屬落在地上的聲音,劍被我奪去了,扔在地上。


    但接下來,我才發現一件更糟糕的事情。


    此刻,我竟然把克斯蒂的兩手給按住了,而且這會,我們兩個正倒在地上。


    『師父……』


    兩人四目相對,克斯蒂的雙眸登時目光含情脈脈,緩和了下來,溫柔的注視著我。


    『啊啊啊!克斯蒂,你聽我解釋啊!』


    『師父,不要解釋了。』


    克斯蒂的臉色十分暈紅,我要起身,她卻搖搖頭。


    『師父,請不要離開我,請您維持住先這樣的姿勢。拜托了,請讓克斯蒂依賴您一下。能抱緊我嗎?』


    『…………嘶……』


    嚇人啊,這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我還要繼續待在你身上。


    這樣下去,別說你能不能控製住,我能不能控製住都是個問題啊。


    『不是,克斯蒂,你這是……』


    『師父……抱歉,克斯蒂……沒辦法再隱瞞下去了……』


    『到底發生什麽了?』


    她緊閉著眼,眉毛顫動。


    『克斯蒂……做了一場怪夢。』


    『……怪夢?』


    『是的……我……呃……就是這種感覺啊……師父……我……』


    我嚇得石化在了原地。


    『前幾日……(臉色羞紅)徒兒,夢到自己見到了師父。』


    『呃……』


    『那時候,我還沒有下定決心,我還沒有堅決要成為師父的徒兒。我還沒有那種意誌……』


    『呃呃呃……』


    『但是啊,就是那時候……我有感覺……自己就是對師父產生了一種親近感。覺得您是一個值得信賴,也讓克斯蒂很喜歡的存在。』


    『呃呃呃呃呃……』


    『抱歉,自作主張的說了這麽多很失禮的話,師父一定很困惑吧……我……真是個不孝的徒兒。』


    『呃呃呃呃呃呃呃……』


    『師父?』


    『……』


    『是……是這樣嗎?』


    克斯蒂神色黯然了一陣子,強笑說:『師父,果然因為我貿然的對您袒露心意,感覺到徒兒是個不正經的人了吧。突然夢見了你不說,還夢到徒兒在和師父……我真是個內心不潔的人,明明一開始隻是變成像您一樣強大的人。』


    『呃呃呃……』


    『師父?』


    『別說了啊!!!』


    我突然站起來咆哮道:『原來你是這樣的家夥嗎!?竟然在耍我?我以為你真的想學劍術!可惡,(指著她)原來是想和我搞不正經的事情!』


    『師父……』


    她神色悲慘,眼眶裏泛出了眼淚:『果然師父……討厭我嗎?在說了這些事情以後,您貴為神明……果然已經動怒了啊……』


    『啊啊啊啊啊!』


    我抱著頭大叫一陣,咆哮不已:『不喜歡麵對的事情又發生了?現在為什麽又有一個文件在這兒對我產生了奇怪的好感啊?』


    『文,文件?什麽……』


    她一臉疑惑,的聲音,突然陰陽怪氣的響了起來。


    『1號啊1號,你真不是個東西,以前你要撩一個本質上隻是機器的婉兒,好,這我沒話說,你去撩機器吧。但是,現在這個情況真是讓我大開眼界,您居然連機器裏的文件都不放過??』


    『閉嘴啊!!!可惡,可惡。』


    我狠狠的揮起拳頭:『這事情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發展的,我明明隻是做了自己該做的,然後,事態又失控了?』


    『嗬嗬,1號啊,你放心的去吧,婉兒的事情,我會安排好的。』


    『閉嘴啊閉嘴!!!』


    我仰天大叫幾聲,克斯蒂此刻更悲傷了。


    『果然……師父……討厭我這樣的人了嗎?』


    『克斯蒂還是自盡謝罪好了!!!不能讓師父再因我這種人而困惑下去,否則,我就不是一個英勇的劍士。師父的教導,克斯蒂沒有一刻不是記在心裏的。您放心好了,死掉以後也不會隨便就忘記了。』


    『住手啊喂!!!』


    我撲過去奪劍,結果……又把她壓地上了。


    『師父……』


    克斯蒂臉色暈紅,卻說道:『對克斯蒂嫌棄,覺得我不配留在您身邊,請不要這樣勉強自己。如果你討厭見到克斯蒂,我就馬上消失在您眼前。』


    『閉閉閉,閉嘴,不許說話。』


    我都結巴了:『克克克……克斯蒂,你……你聽我說。』


    『嗯?』


    『我……我吧,我喜歡你們的天神,嗯……因為你們的天神,以前是另一個和她一樣的人。』


    『克斯蒂當然知道……』


    她語氣柔弱的說道:『克斯蒂……知道自己沒辦法取代天神,我也從來沒想過要在您心裏占有屬於天神的位置……我從沒有奢求過任何東西……隻是……隻是想對師父效忠。』


    『啊……閉嘴。』


    我歎息說:『而且,除,除了那個天神,嗯,我以前還喜歡過很多人……這,這是很人渣的行為吧?你現在是不是失望透頂?』


    『克斯蒂,都非常清楚……』


    『什麽!?』


    我驚叫一聲,她臉色暈紅的說:『天神的傳說裏有……戰神愛上天神以前,也曾愛過無數的人,人間的大法師後人,牛族的少女……有自虐傾向的女仆……這是人盡皆知的。』


    『公開處刑啊你們!!!』


    可惡,居然惡名遠揚了嗎??


    我對天咆哮一聲:『既然這樣,你幹什麽要接近我啊??你不知道老子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嗎?你要真是被我吃了,到時候?你別指望從我這兒得到任何好處……』


    『克斯蒂,是心甘情願的呢,如果師父能接受我的感情就好了……』


    『啊啊啊啊啊!不許說了,給我閉嘴!!!絕對不許說下去了!』


    起身慌裏慌張的走了幾圈,我感到不知所措。


    現在,一個文件,對我表示了她忠實的感情。


    但是,我他媽能怎麽做呢?


    給她一個一文不值的承諾,表明我以後絕不會把她移動到文件刪除區裏??


    我捂住臉,開始在那兒唉聲歎氣的。


    坐著呢,沙發上,克斯蒂突然抱住了我。


    『師父,請不要自責。』


    她神情毅然,十分堅定的說:『克斯蒂所認識的師父,那是個無論如何,不管遭遇到何等大風大浪都能看做等閑之事的高大存在。您應當清楚,強者不管做什麽都是對的,因為他是強者。而弱者不管做什麽都是錯的,因為它是弱者,師父,我呢……已經開始佩服您,而且不能自製了。我有時候真的很想問一問呢,師父這等要決心追逐長空的神,究竟要付出何等犧牲呢……』


    『克斯蒂……』


    『師父,請不要……再說些讓我們彼此傷心的話了,徒兒想成為師父手中的劍。』


    她突然跪直了,伏拜道:『我願意為師父上刀山下火海,徒兒不願求得一個好結果,哪怕是師父有朝一日為了天下人,要把我義無反顧的投入熔爐,那一刻我也會心甘情願的為您殞命。我自從被您救下以後,我的生命就已經是師父的東西了。請師父,收下我的劍吧!』


    克斯蒂跑到遠處,拎著自己的劍,呈了上來。


    我哀歎道:『何苦?』


    『師父可以對別人雪中送火,徒兒也可以……徒兒願意為師父解憂排難。』克斯蒂的神色,無比懇切,凝視著我,仿佛在等待著回答。


    『……哎。』


    我坐在沙發上,傻笑,苦笑,癡笑,狂笑。


    我不想成為一個辜負大小姐的人,但是,到頭來……我還是得承受苦果。


    大小姐啊……如果你將來因此而不愛我,你厭惡我,二某也心甘情願。


    即便一事不明,我會為了你拿起劍,隻怕獨自活著沒有意義。


    我望向克斯蒂手中的劍,隱約感覺到,大概對於她而言,戰神就相當於大小姐對於我而言的存在吧。


    於是,我起身,握緊了克斯蒂手中的長劍。


    『師父……』


    克斯蒂忍不住,身子瘋狂的顫抖起來。


    我拔出劍,寒芒四射。


    但是,我隨之露出了略顯遺憾的神情。


    『克斯蒂,這把劍不夠鋒利。』


    『什麽意思……』


    『克斯蒂,你知道我在這把劍上麵看到什麽嗎?』


    『徒兒不知。』


    我收起劍,放在桌上,來回踱步幾圈。


    『一個武者的劍,絕不應該華貴靡麗,換句話說,一個武者的劍,如果沾上了名利和欲望,這樣沾滿銅臭的劍鋒真的可以斬斷邪惡嗎?武者,其自身亦為劍鋒。如果可以替眾生衝破險境,必要時連自己的生命也要化為致命一擊!』


    『此劍,缺少一種視死如歸的決意,克斯蒂,你……你還是不要用這把劍了。』


    『但是……徒兒隻有這一把劍。師父。』


    『哈哈哈哈。』


    我仰天笑了數聲:『你決定追隨我,征戰殺伐了嗎?』


    『是的,師父,我定然無怨無悔。』


    『好,好。』


    我伸出一隻手,在半空中握緊。


    『既然如此,你就接受為師的劍,並身化劍鋒吧。』


    『為師決定將這把劍,命名為“修行之劍”!你持此劍,當無時不刻的認識到自己和真正的強者有何差距,奮起直追吧!趕上他們吧,超越他們吧!再超越自我吧!劍來!!』


    手中,白光匯聚。


    一把長直的青藍色寶劍,剛棱無比。出現在我的手中。


    克斯蒂簡直看呆了,憑空生成兵器??就在她還深陷於震驚的時候,我已經將劍拔出劍鞘。


    寒芒,照耀四方!


    『克斯蒂,跟我念下去。』


    『是!師父。』


    『我將友好對待弱者。』


    『我將友好對待弱者。』


    『我將勇敢麵對強者。』


    『我將勇敢麵對強者。』


    『我將和做錯事的人戰鬥。』


    『我將和做錯事的人戰鬥。』


    『我將為不能戰鬥者戰鬥。』


    『我將為不能戰鬥者戰鬥。』


    『我將幫助那些請我幫助的人。』


    『我將幫助那些請我幫助的人。』


    『我將不傷害女人。』


    『我將不傷害女人。』


    『我將守護戰友兄弟。』


    『我將守護戰友兄弟。』


    『我將忠誠對待朋友。』


    『我將忠誠對待朋友。』


    『我將真誠對待愛情。』


    『我將真誠對待愛情。』


    『單膝跪地吧。』


    『是,師父。』


    克斯蒂鄭重的跪在我麵前,我緩緩的用劍鋒指向了她。


    最終,我用劍身,輕輕拍了拍克斯蒂的肩膀。


    『克斯蒂,在一個人成為騎士的時候,授予此榮譽的人,要贈與她一段箴言警句。』


    『我沒什麽好贈與的了,因為……我並不是什麽騎士。』


    『我要說的是,不管是什麽身份,即便你沉陷於黑暗。』


    『不要忘了光明在什麽方向,越是有無辜的人在你眼前死去,這時候,你越要擁有武者的怒火。你的怒火,要斬斷刀鋒,要不懼怕暴力。否則,你就算跑到別人家門口去,天天呼喊自己就是正義,那也不過是掩耳盜鈴。』


    『英雄,是不會說自己是一個英雄的。如果你動不動就說,我是個英雄,我要怎麽怎麽樣,別人是會笑掉大牙的。正義是不會說自己是正義的,因為正義出現,隻是說明世間已經有危害人的邪惡存在。正義這個詞出現的次數越多,隻是說明邪惡已經越猖狂了。』


    『到了這時候,不管人們需不需要正義,你要站出來,即便你不是正義也好。你應該為了保護身邊的每個人和那些暴徒決死拚殺。你的劍,就是為此而承載於你身,你的生命,就是為了劍鋒一出而生。』


    『到了那時,劍出吧,克斯蒂。』


    我收起了劍,單手握住劍遞給了克斯蒂。


    『接劍。』


    『非常感謝您的教誨!』


    克斯蒂喜極而泣,接過劍去,緊緊的將它抱在懷中……


    後來……天上雷雨不斷。


    而在木屋之中,此刻我卻正和克斯蒂同蓋一條毛毯……


    好吧,在大廳裏找來的,畢竟也總比冷一整晚好些。


    我望向依偎在懷中的克斯蒂,苦笑一聲。


    『對不起,委屈你了,克斯蒂。師父本來該到外麵去過夜的。』


    『怎麽會!?克斯蒂決不能讓帶病在身的師父這麽做!不,哪怕您安然無恙也是如此。』


    克斯蒂的眼眶裏流著熱淚:『能被您給予這樣深厚沉重的愛,我已經……而且,怎麽能讓您出去呢?您應該抱緊我。』


    她臉色羞紅,把腦袋埋進毛毯裏去了。


    好吧……我也太不知恥了。


    因為,我發現手有時候真的不是我讓它去動的,而是它他媽有自己的想法。


    我發誓,我絕沒有主觀上操控自己,它是下意識動的。


    我已經緊緊的摟住克斯蒂,甚至讓她沒辦法動彈了。


    『師父……』


    我翻過身去問道:『我是不是很混蛋?』


    她緊張到眼睛都睜不開,呼吸急促,讓我臉貼著臉。


    『徒兒……願意讓師父開心。而且……而且徒兒也夢到過今天的這一幕,早就有所準備了……蒙憐師父垂愛,徒兒終身都是您的愛徒。永不背棄。』


    她一副含情脈脈的模樣。


    我幫她翻了個身,不料碰到她有傷口的手了。讓她疼的冒了些冷汗。


    『疼。』


    『忍一忍。』


    『是……』


    而後來,她也徹底淪陷了。


    後半夜,萬事俱成。


    此刻,我正默默的撫摸她圓潤的臉蛋。


    我苦笑說:『你啊……真是給師父出了道難題啊……我究竟該怎麽向你的天神交代。』


    『不要去想。』


    她露出哀求的表情:『如果師父不願意讓天神大人傷心,請告訴徒兒您的煩惱。那麽……』


    『我會離開您的。』


    『傻瓜。』


    我撫摸她的頭發:『不許這樣說,我可不是偏心的人。』


    後續不提……


    十天以後……


    下午,春光明媚。


    我收起劍,板著臉走了過去。克斯蒂正動作笨拙的模仿著我的劍術,奧爾卡則一手托著下巴,搖晃兩腿坐在圍牆上看。


    我拎著竹條,打了打克斯蒂的下臂,往上微微抬了抬。


    『手臂抬高一點,現在姿勢不對,我都教你十天了,練劍最基本的要求是什麽?動作不要畏畏縮縮的,要瀟灑,豪邁一些,不要拖泥帶水的,你如果在實戰中也這樣收著手,那麽出劍速度會受到極大的影響。不要怕暴露破綻,人不是個完美的東西,不可能沒有破綻。你放開膽子!』


    『師父實話跟你說,鬥劍沒有別的,碰上弱的你輸不了,碰上強的你贏不了。弱的,明知道你有破綻,他也沒辦法打敗你,強的,你盡力去護破綻,他還是有辦法破你的架勢。所以,放開一點去別人打!』


    『徒兒明白了。』


    她略微抬高了些手,我無奈的揮舞了幾下竹條:『抬太高了!!你這是幹什麽?是不是在明擺著告訴別人,我這裏有破綻啊?』


    『呃……』


    『別動,我給你矯正一下。』


    抓住克斯蒂握劍的左臂,扭到正確的位置上去。


    她臉色暈紅一陣:『師父……』


    我佯怒說:『練劍就練劍,幹嘛心不在焉的?你到底想不想學?』


    『徒兒清楚了。』


    『嗯……站好,維持這個姿勢,再保持一刻鍾吧看來不多下苦功夫你是很難領略到要領了。』


    『明白,徒兒一定不辜負師父的期望。』


    她握著修行之劍的手便伸展的更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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