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知道的人多嗎?”卓煜小的時候,淩王淩王妃還在世的時候,並沒有聽說過什麽,也沒有聽長輩們私下議論過。


    “應該不多,具體本宮也不清楚,是在成為太子妃後,一次淩王妃也在的宮宴上,偶然發現的。”回想起自己當初一廂情願的期待,傅皇後諷刺一笑。


    卓煜沒有多問其他,隻問道:“娘娘覺得,悅美人自導自演此次失蹤,也是因為淩王妃的關係?”


    “本宮不知道長亭跟她都說了些什麽,但她不該那樣直接效仿,把命都玩沒了。”傅皇後又是遺憾又是嘲笑,“她被皇上或真或假的恩寵衝昏了頭,自然會這樣急於證明自己,也是可笑,她若不是沒有幾分像淩王妃,也進不了宮享不了這富貴,好好的當個替身不好嗎?”


    說著,長春宮就到了,傅皇後回身來,對卓煜說道:“希望你和林統領快些查清此事吧,好讓悅美人早些下葬,不然這屍體總放著算什麽事。”


    “是。皇後娘娘早些歇息吧。”


    卓煜行禮後剛想離開,側身時注意到羽舟走路的姿勢不太正常,從一開始卓煜就覺得她臉色不太對,連嘴唇都有些煞白。


    卓煜還小時,傅皇後經常讓羽舟給他送點心,因此便也關心道:“姑姑怎麽了,可是身體不適?”


    羽舟仿佛有些恍惚,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一手捂著脖子上的厚厚毛領,連忙行禮道:“奴婢沒有事!隻是這天冷,多謝侯爺關心......”


    “是本宮的錯,她昨晚當值,今日又勞累一天,這麽晚了是該累了。”傅皇後神色愧疚,將羽舟往身後拉了拉。


    卓煜心裏起了點疑惑,按下不提,目送傅皇後進了長春宮後,才離開前往永壽宮。


    第二日的晨妃早早就起床,春曉將還迷糊著的陳筱艾薅起來,卷著被子塞到晨妃身邊,自己隨便塞了兩口就出去打聽消息。


    “淩王妃?!”


    晨妃連唇脂花了都不理,扔下妝盒回頭捧起陳筱艾的臉,瞪大眼睛仔仔細細地端詳起來。


    難怪,難怪.......難怪她總覺得盛成帝曾經給她看過的那副女子畫像有些眼熟,和筱艾的眉眼的確有兩三分相像!


    仔細一想悅美人的臉,原來她們兩人都是像了淩王妃!


    蔓琪也是一臉震驚:“怎麽會是淩王妃呢.......皇上居然對淩王妃?這不是......”她捂著嘴不敢說下去。


    “皇上喜歡淩王妃時應該是更早,她還是瀾舞郡主的時候。”陳筱艾說道。


    “瀾舞郡主........瀾舞郡主。”晨妃捏著眉筆陷入沉思,越是回憶越是清醒,“我想起來了,你上次問我有沒有嬪妃成功離宮,我曾經聽外租家一個愛說閑話的長輩說過這位瀾舞郡主,也就是後來的淩王妃,她為人桀驁不馴,在宮中不服從安排,就使點手段從宮裏逃出去,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意外的是先帝和太後並沒有怪罪,這種違反宮禁的事,按理說先帝再怎麽寬容,也不該沒有任何處置才對。”


    “會不會是這中間還有皇上,以及淩王的事情?”陳筱艾裹著被子在晨妃的床上滾了一圈,一邊猜想道,“兩男為一女,爭風吃醋,勾心獨角,淩王妃不堪其擾才出此下策,所以才沒有被怪罪?”


    晨妃將陳筱艾散亂的發絲攏好,說道:“其實我倒懷疑是皇上的問題,淩王和淩王妃據說是年少有情,淩王去向先帝求娶時已經是兩情相悅。淩王妃當時使計離宮,八成是躲著皇上。”


    晨妃自認還算了解盛成帝,他年少時過於謹慎壓抑,直到東宮之位唾手可得才敢直麵欲望,對於當時得不到的東西,的確可能多年不能忘懷。


    “說實話娘娘,當時淩王妃的家世能當得上太子妃嗎?”說那麽多,至今不太了解淩王妃家世如何,現在又是什麽樣的情況。


    “怎麽說呢,能也不能。”


    晨妃有些糾結,她順手取過妝盒裏的綢緞發帶,開始替陳筱艾挽頭發,邊斟酌著語言說道:“淩王妃的母家,江南江氏,是江南一帶幾代累世的清流世家,族中男子雖不在t京城擔職,但在各處都有成就,而女子大都飽讀詩書,且擅管家宅,要說身份不低,更是多有世家求娶,但也僅限如此了。若是要當太子妃......這可不是太子說了算,而是當時的先帝和太後的抉擇。”


    陳筱艾明白過來:“是要看太子妃能不能幫上太子。”


    第121章 白菊


    平常普通人家的嫁娶,都要講究個門當戶對,或是嫁高娶低的。


    何況太子和太子妃,這樣未來的帝王與帝後呢?


    “你說的沒錯。若要增加鞏固太子在朝中的勢力與威望,太子妃更像是一種武器的存在,家世能力缺一不可,能給太子帶來極大的助力。那不是單靠寵愛就能登上去的位置,更要看她能給太子帶來什麽。”


    晨妃十指翻飛,快速給陳筱艾理好一個複雜又俏麗的發髻,一邊說道:“成國公傅家是早年就出過兩任皇後的勳貴世家,這皇後都是做得極好的,成國公世代又都為皇室效力,最是忠心耿耿,皇室自然愛戴,可以說這傅家的女兒從一出生就是皇室妻妾的首選。”


    “那母家遠在江南的淩王妃根本沒得比啊,是不是因為這樣,先帝和太後才指了皇後,淩王妃並不在選擇之內?”


    “淩王和淩王妃成婚後,皇上才選定了皇後為太子妃,這其中發生了什麽,也不為人所知了。”


    陳筱艾在蔓琪的催促下起身洗漱更衣,春曉正巧趕在早膳時回來,急急忙忙的回稟道:“皇上半夜起了高熱,這會起不來身,今天的早朝怕是不上了。”


    “怎麽還發起熱來了?”晨妃有些訝異。


    “禦前的人說皇上昨晚喝醉了,吹了冷風著涼,如今太醫們都在那守著呢。”


    晨妃感歎道:“看來悅美人死了對皇上打擊很大啊。那皇後那邊是如何安排?”


    “皇後慧貴妃她們得知消息,都想前去侍疾,但都被擋了回來,李汋公公說皇上下令不用嬪妃陪伴,現在是卓侯爺守著,也宣了平王殿下進宮了。”春曉咬著燒餅,“既然都被擋回來,那大家無事,就得照例請安,娘娘您可得吃快點。”


    “哎喲,我還想著能不去就不去了。”晨妃三兩口咽了粥,回頭問仙茅,“仙茅,衣服取來了嗎?”


    “來了娘娘,今天皇上不見人,您不用特意穿得素淡。”仙茅捧著一身藕白色的衣裙。


    “首飾就戴玉的,裙子就當是給悅美人一點心意吧。”晨妃謹慎道,“也免得皇後故意找茬。上次太後偶感風寒,許貴人請安時剛好穿了皇上賞賜的粉黃緞子,不就被斥責太後鳳體欠安,嬪妃卻穿得花枝招展的,後麵又是罰跪又是抄經書,我才不想去觸這個黴頭。”


    仙茅點點頭,讚同道:“娘娘謹慎些也好。”


    晨妃更衣打扮完畢,對陳筱艾說道:“筱艾你留在宮裏,卓侯說的對,最近你少些出去。”


    “那什麽,娘娘......我能易容後再出去嗎?”陳筱艾小心翼翼的問道,“就讓我待在宮裏等你們回來實在是太難受了,我怕我忍不住。”


    晨妃也能想到陳筱艾估計待不住,已經做好留下仙茅看住她的準備了,說到易容,之前閑暇時曾讓陳筱艾表演過,還做了假麵具,以假亂真,看著是沒什麽問題的。


    “行吧,按上次你畫得那個來,再穿上下等宮女的衣服。”晨妃叮囑道,“可不能亂跑,到了時間就得回來。”


    陳筱艾連忙應了。


    晨妃不坐轎子,她攏著披風,雙手捧著手爐,走了一段路後,見四下安靜沒人,對扶著她的蔓琪示意,附耳小聲囑咐了些什麽。


    蔓琪有些猶豫道:“照娘娘的猜測,那悅美人也有可能是江氏的人?”


    “長亭郡主應該沒有那個膽子,敢拿江氏的人獻給皇上。即便當初淩王妃懷著身孕自盡保留江氏上下,但到底還是與叛國二字沾過邊,光是太後就不可能同意。所以悅美人應該就隻是普通的江南遊船舞娘,長得相像是湊巧。”


    晨妃看著眼前空無一人的長街,說道:“但筱艾不同,她身世不明,現在又一天一天的長大了,你看到沒有,那不是靠胎記就能掩蓋住。為了防止筱艾有朝一日可能被人利用,咱們能查的都該查一查。”


    “是,奴婢明白了。回頭就吩咐下去。”


    陳筱艾在房裏易容花了一些功夫,果然這手上功夫是一天都不能懈怠的,她感覺生疏了不少,要是給師傅知道了指定給罵。


    春曉回到房裏來,就見陳筱艾已經變成一個臉蛋白淨,有著一雙迷糊下垂眼,尖小鼻子的鄰家小姑娘,看著普通又靦腆,絲毫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哎喲,這鼻子還能墊這麽高的啊?”春曉說著就要來捏。


    “別別別,我剛把它捏正,等會歪了又得重來。”


    “真好玩,等哪天得空了,你也給我易容成這樣吧。”


    陳筱艾笑道:“怎麽?不畫個絕色美人玩一玩?”


    “在這後宮待著我算是明白了,這絕色美人可不止得臉蛋絕美,這身高體型也得一起配得上才行,缺哪一樣都夠不上絕色二字,頂多算是個美人罷了。”春曉嘖嘖感歎道,“我就算了,這輩子都走不了這條路。筱艾你可得多努力一些,好好的長高起來,我就等著帶你出去炫耀呢。”


    陳筱艾墊了墊腳尖,也不確定道:“我最近睡覺小腿總是抽疼,應該還能長高一些。”


    春曉看著已經比自己高出半個多頭的陳筱艾,又露出一臉不符合她年紀的慈祥微笑來,說道:“還能呢還能,看你腿長又筆直,肯定還能再長,話說回來,你這身體條件不練舞可惜了啊,本來你也有點底子,讓娘娘再教教你唄,以後出宮了也多條出路嘛。”


    “那我的醫術和毒技得懈怠成什麽樣了,我師傅頭一個先揍我。”陳筱艾搖搖頭,“好不容易等他好了,我可不想再把他氣出好歹來。”


    春曉點點頭,看陳筱艾換上下級宮女的服飾,這一穿,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剛進宮裏的小嫩頭青,稚嫩得很。


    “你出去要往哪去?”


    “我先去廣庭閣附近看看,能不能摸到什麽線索,再四處打探打探。”


    春曉問道:“你懷疑悅美人是被人害死的?”


    “她慌慌張張從密室出去,連鞋子跑丟都不要,隨後就死在水道附近,就算不是被人親手害死,也有人曾經逼迫過她。”陳筱艾說道:“我既然發現了,就沒有坐視不管的道理。”


    而且卓煜現在忙著給皇上侍疾,一時半會肯定不得空去調查,林幟那人又愛拿喬,陳筱艾可不想讓她的大人看別人的眼色做事。


    陳筱艾出了宸徽宮本想直接前往廣庭閣,誰想在半路給人截道了。


    截住她的是長春宮的一個大宮女,陳筱艾記得她叫霏琴,也是傅皇後身邊的得力人物,但因為有個更有能力的羽舟在,霏琴還沒有資格被人敬稱一聲姑姑。


    “你是剛進宮伺候的吧,在這瞎晃悠什麽呢,也不怕衝撞了貴人。”


    霏琴身穿紫色宮裝,雙手交握儀態極好,耳墜上的金珠圓潤飽滿,下巴微仰,到底是傅皇後身邊的大宮女,氣勢十足。


    見年幼的陳筱艾懵懵懂懂,甚至連害怕的樣子都沒有,霏琴擰著眉,嫌棄道:“也不知道教導你們的嬤嬤是怎麽回事,竟然就這樣隨便放你出來。快過來,跟在後頭,給你點差事做,也好學學這宮裏的規矩。”


    霏琴的身後跟著一排低眉順眼的宮女,陳筱艾無法,隻能硬著頭皮跟在後麵。


    霏琴領著她們一路往花房處去,陳筱艾有些不解,就見花房裏的嬤嬤和太監迎了出來,對著霏琴一頓點頭哈腰,諂媚奉承後,指著小院子裏一字排開的幾盆白菊花說道:“昨兒羽舟姑姑吩咐過來,咱幾個連夜就準備好了,都是曾經在佛堂裏受過香灰的白菊花,霏琴姑娘您看看,還滿意不?”


    霏琴斜著眼睛一一看過,說道:“還行吧。你們羽舟姑姑的吩咐,你們幾個哪裏敢不盡心呢?”


    太監上前來賠笑道:“為皇後娘娘辦事,哪裏敢不盡心呢。話說羽舟姑姑這命令下的又快又急,這花又不是一夜就能長成的,咱幾個正擔心做不好要挨罵呢,幸好是霏琴姑娘過來,您來了,咱們才鬆了一口氣啊。”


    “就是就是,羽舟姑姑哪能看到我們花房的難處呢,還得是霏琴姑娘心善,不給我們罪受。”


    “霏琴姑娘也是貴人事忙,今兒怎麽有空上咱們這兒來?”


    “羽舟染了風寒,起不來身。”霏琴聞言一笑,又矜持道:“都是在這宮裏辦差事,辦得好沒功受,辦得不好倒要受罪,都不容易,何苦為難大家呢。”


    “哎喲霏琴姑娘,您這句話真真是說到咱們心坎上去了!t”


    霏琴又與他們閑話幾句,眼看把自己說得心情舒暢了,才吩咐陳筱艾她們端起花盆,一路往通幽台走去。


    “那地方靠近冷宮......真晦氣。”走在前頭的宮女嘀咕道。


    “通幽台是做什麽的?怎麽平時沒聽過。”


    “就是拷問行刑的地方......也用來存放屍體,那兒有很多冰,冷的很。”


    走在前頭的霏琴一聲咳嗽,她們頓時也不敢說話了,陳筱艾看著手中的白菊花,原來是給悅美人準備的,悅美人的屍體暫時還不能下葬,奉上菊花看著也不像樣啊,傅皇後為了在盛成帝麵前刷好感也真是絞盡腦汁了。


    通幽台和冷宮一樣,離主宮道十分遠,眾人端得手都酸軟的不成樣子,才看到通幽台年久失修,殘破光禿的屋簷。


    霏琴用帕子捂著鼻子,皺著眉頭一臉不願靠近,與把守的侍衛簡單說明幾句後,對她們說道:“將花送到悅美人的隔間裏去,記得圍圈擺好,那可是皇後娘娘一番心意。”


    宮女們平時哪見過屍體,怕是這兩個字都沒怎麽聽過,一聽到要在屍體周圍擺花,個個嚇得麵無血色,打著顫不敢上前。


    “怕什麽!把花一放就好了,又不是要你們看屍體去。”霏琴不耐煩的催促道,“快點,別耽誤我接下來的差事!”


    陳筱艾也不想耽誤時間,見最前頭的宮女遲遲不願意帶頭,便索性自己打頭陣,捧著花盆率先進門,後麵還傳來霏琴的罵聲:“看看你們!還不如一個剛進宮的小丫頭膽子大,我看也別在這白吃白喝了,改明兒打發你們洗恭桶去才是正經!還不快跟上去!”


    陳筱艾跟著前麵帶路的侍衛一路往下,通幽台建的高,是因為地下才是重點,底下陰風陣陣,石壁牆麵上透著股股刺冷的寒意,果然是用來拷問以及行刑的地方,光是進來就叫人毛骨悚然。


    第122章 要強


    陳筱艾抱著花盤下了樓梯,隻覺得越往裏麵裏麵約加寒冷陰深,石壁之間非常厚重,隱隱約約聽到幾聲長長嗚咽和抽泣,仿佛鬼魅就在你耳旁哭泣。


    偶爾還能聽到幾聲鐵具碰撞的聲響,甚至能聞到透過牆壁散發出來的淡淡血腥臭味。


    “這一邊,最裏麵那間就是。”帶路的侍衛停下腳步,指著最裏間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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