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讓卓煜出馬,也就說明事情已經發展到一定程度了。但在京中並未聽到一絲一毫的風聲,卓煜帶的又是雷音衛,雷音衛是卓煜一手培養扶持的親兵隊,隻屬於卓煜一人管轄,說明卓煜這趟是私下辦事。


    這一點十分鬧人尋味,極有可能是皇上私下直接授命。皇上私下授命,也就代表不想讓其他人知情.......


    卓煜將柳容景的表情看在眼裏,淡淡道:“柳公子不必想太多,你我不期而會,若有空閑,該坐下一敘才是,可惜不是時候。”


    柳容景聽出言外之意,抱拳道:“容景耽誤小侯爺辦差了,若無其他吩咐,便先告退了。”


    傅葉歌連忙道:“容景兄可以走,但艾丫頭得留下!”


    柳容景蹙眉,正在收拾東西的陳筱艾抬頭一臉震驚,什麽叫我得留下?!還有艾丫頭是誰!誰讓你這樣叫了!


    “你不是要去農衣巷找那個曹姥姥嗎?我們也去啊,說不定能發現南羅人的行蹤,”傅葉歌一臉理所當然,“當然是一起去比較安全啊。是吧煜哥?”


    卓煜沒答話。柳容景說道:“陳筱艾,你可將小曹子交給小侯爺,小曹子此事與秘藥是一宗,一起交由小侯爺處理也順理成章。更何況小侯爺與平王交好,其中也可省去不少事情。”


    沒想到陳筱艾卻搖頭:“不行,我答應王妃要將此事查清。就算小侯爺與平王交好,也不能越過去跟王妃說話,況且這事就算和秘藥是一宗,我懷疑與平王妾室也有關係,小侯爺總不能插手到平王內宅去吧?”


    柳容景道:“這事你又何必管得那麽多?自有平王自己處理,太後派你們到平王府中也是有時限的,若事情還未查清,你打算如何?”


    “我隻管盡我最大努力,在這段時日裏護好王妃便是。”陳筱艾頓了頓,“少爺放心,我會回到宮裏陪伴晨妃娘娘的,你不用擔心我趁機跑走。”


    柳容景一愣,無奈道:“我怕你跑走做什麽,你師傅還在我府裏......罷了罷了,你要去也罷,我和刑虎不能陪你了。”


    這件事他不能涉及太深,以免給他父親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陳筱艾知道其中緣由,乖乖點頭,眼睛睜得圓圓的。


    柳容景見她難得乖巧,伸手揉了下她額前劉海,轉身對傅葉歌和卓煜抱拳行禮道:“陳筱艾如今算是半個柳家人,更有太後吩咐在身,還請二位路上多加照顧。”


    算半個柳家人是什麽意思?這算是威脅嗎?傅葉歌挑挑眉毛,好似聞到了八卦的味道。他回頭看卓煜,卓煜點頭應下道:“柳公子放心。”


    於此,柳容景與刑虎半途下馬,看著他們離開。


    刑虎看了眼自己主子,道:“其實少爺不必避諱如此,遇上小侯爺他們本來就是意外。”


    柳容景看他們遠遠走去,道:“城南軍營如今一點風聲未透,便是皇上有意壓下,還有一點,那便是此事關係上下,情況錯綜複雜。如今已經出現平王的名字,很難沒有其他人的事情。”


    刑虎納悶這事怎麽還有城南軍營的事,柳容景不欲多說。


    陳筱艾坐在馬車裏,胡子等人在後頭的一輛馬車裏,馬車外麵有雷音衛騎馬跟隨,他們脫下麵具,又換掉黑色勁裝,隻著常服,看起來就和平常男子無異。


    傅葉歌也換了常服,他騎著馬悠悠哉哉像個出馬遊玩的小少爺,見陳筱艾掀開車簾看著他,便騎馬過來問道:“你是不是無聊啦?”


    陳筱艾好奇地問:“你不是成國公世子嗎?怎麽一直跟著小侯爺?”還屈尊降貴的跑去做雷音衛的活。


    “我不是世子呢。”傅葉歌歪了下身子,拉著馬繩坐好,“我在家裏不是排小嘛,小時候身體又不好,常悶在家裏。我爹嫌我不經事擔不起世子一位,讓t我多加曆練再說。當然得跟著煜哥了,我們這一輩裏屬他最有出息,武功最高強。我爹說我去做煜哥的侍衛也是行的。”


    陳筱艾心想倒不至於,忍不住問:“那什麽......你沒有庶兄或者庶弟吧?”不是她多想啊,王公貴族裏有不少因為妾室得意而打壓嫡子的例子。


    “是有一個長我五歲的庶兄,”傅葉歌聳聳肩,不太在意的態度,“早早便幫家裏處理俗務了。他若當了世子也好,大家也就不用都盯著我了,以後煜哥上哪我就上哪。”


    “你這個想法要是給你庶兄知道了,肯定對你恨得牙癢癢。他求而不得的東西你隨手相讓,很招人恨的。在他跟前你記得收斂點。”


    “哎呀我知道,煜哥跟你說的一樣。”傅葉歌嘟囔著,“可我的確不想要嘛。”


    陳筱艾不好說什麽,便分了一個已經冷掉的肉包子給他,傅葉歌也不嫌棄,邊吃邊說:“城南有一家專門做肉包子的,餡料做的鹹甜,分量又足,下次帶你去吃啊?”


    一聽有好吃的,陳筱艾連忙點頭:“好哇好哇!”


    傅葉歌又問:“肉包子還有嗎?”


    “你還要嗎?隻能多給你一個了,剩下要留給小曹子的。”


    “那小子都沒醒呢。”傅葉歌接過包子就朝前麵喊,“煜哥,煜哥!吃包子呀!”


    前頭騎著馬正跟石信飛商量什麽的卓煜回頭,調轉馬頭朝他們走來,接過傅葉歌的包子就開始吃,一臉平靜的說:“不夠。”


    “呃......大人你該不會一直餓著肚子吧?”陳筱艾連忙將車上刑虎留下的幹糧糕點找出來。


    “怪煜哥自己啊,路上碰上趕路的人家,把自己那份都給了。本來趕路就辛苦,路上又沒得采買。”


    陳筱艾想了想,問在吃糕點的卓煜:“大人,你要糖丸嗎?放在水囊裏化了,光喝水也能補充一些體力,不至於肚子餓頭暈。”


    卓煜吃了兩塊糕點,其餘的都分給其他人,聞言問:“你自己做的?”


    “嗯。”陳筱艾倒出幾粒,當著他麵吃了一顆。


    卓煜將自己的水囊遞過去,問:“你之前遇上的人,不相信你嗎?”


    “個別吧。畢竟我一個小丫頭,說我是醫女大部分也不信,他們的擔心也不無道理,進口的東西,總是小心為好。”


    傅葉歌興衝衝道:“我信你呀!你有什麽好東西趕緊拿出來!”


    “沒啦,這有一袋糖丸你當零食吃吧。”


    “哎......不夠甜呢。”


    “不要就還給我!”


    “哎呀沒說不要。”


    兩人為了糖丸鬧了好一會,最後反而全入了卓煜的袋子裏。他將糖丸分給親兵們後問陳筱艾:“金子和銀票,你要哪個?”


    “啥、啥意思?”陳筱艾一臉錯愕,她沒聽錯吧?


    “剛剛不是說好給你報酬了嗎?”傅葉歌一打手腕,將放在手掌上的糖丸打飛後接進嘴裏,整個人在馬上搖搖晃晃的,“煜哥要給你錢呢。”


    “不是,這一上來就金子銀票的......”陳筱艾摸了摸胸口,不可置信,“你們出手未免也太大方了.......”


    “哎,你瞧瞧你,格局這麽小。煜哥是誰啊?我是誰啊?你幫了大忙,自然少不了你的。”傅葉歌一拋媚眼,姿態很是得意,陳筱艾有點想打他,扇臉那種。


    “金子和銀票都不要?”卓煜見陳筱艾糾結,問道。


    “不不不不.......該要還是要的,隻是我人生十五年,行醫製藥多年還沒收過這麽大的報酬,一時之間心情有些激動,心潮澎湃.......不是,真給我啊?”陳筱艾眼睛發直。


    “哎呀你這人好囉嗦的!說了給你就是給你!”傅葉歌實在受不了她磨嘰,懷裏一掏,一個繡著桃花的靛藍色荷包就扔到陳筱艾手裏,“看看,你們姑娘家肯定喜歡這個。”


    手中荷包沉甸甸,陳筱艾顫著雙手打開,就見滿滿一袋小金子,金光閃閃,晃得她眼睛發暈。


    小金子都打造成了花啊朵兒葫蘆之類的樣式,精致小巧可愛,又是真的值錢的玩意兒。


    陳筱艾捧著荷包不敢動:“怎麽這麽多!你平常都帶這麽多在身上的嗎??”


    “多嗎?”傅葉歌探頭一看,“哎呀這個還好啦,都是過年的時候隨手拿著賞人的,這一袋有時候還不夠分呢。”


    .......有錢人家的騷操作這麽多的嗎?


    “怎麽?這個你不喜歡?我這次出門急沒帶金條.......”


    “喜歡喜歡!夠了夠了!”陳筱艾怕他真的掏出金條來,那她可承受不住。


    傅葉歌滿意地點頭,見她一臉心有餘悸,想了想問道:“你是有本事在身的,怎麽會到宮裏去當小宮女啊?”


    陳筱艾自然不能跟他們說實情,隻解釋道:“柳府對我有恩,晨妃娘娘曾被下過毒,因此送我進去給晨妃娘娘試毒。”


    “柳府.......這樣做有點不太厚道吧?”傅葉歌皺著眉頭不太同意,“你才多大啊,要是中毒豈不是.......”


    “這本來就是一份危險的差事。不過對我而言還好,”陳筱艾笑了笑,“我從小就沒少碰這些東西,平常毒藥難不倒我。”


    “那個柳容景真的沒強迫你?”傅葉歌身為世家公子中的翹楚,對柳容景還是有一些了解的。柳容景人稱笑麵虎,總摸不透在想些什麽。


    “沒有。”既是交易,那就沒有強迫。陳筱艾笑著回傅葉歌。


    卓煜拉著傅葉歌在馬上坐好,別趴在車窗上。


    陳筱艾看到卓煜上前,也有意岔開話題,問道:“大人,你們是發現胡子他們的?”


    “雷音衛發現的。”卓煜拉著馬繩,目視前方道,“他們行蹤不定且詭異,多次惹禍。原以為是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宵小,後來發現那胡子的症狀與城南軍營的人有所相似。”


    陳筱艾也猜測到了此事與城南軍營有所關係,她忍不住問道:“城南軍營......嚴重嗎?”


    “暫時還沒有個定數。出現症狀的人不多,但也不會那麽少。”卓煜冷聲道。


    陳筱艾明白卓煜這股冷意來自哪裏,猶豫道:“若他們是私下服藥,怕降罪.......的確不太可能主動說出來。若能有那些貂鼠,要方便不少。”


    “依你看,他們若是斷藥會如何?”


    “不好說。剛胡子說秘藥一直在改良,城南軍營都是身強體壯的將士,一時半會可能還真沒有什麽影響也說不定。”陳筱艾沉思道,“就怕這藥會上癮,導致人不得不吃。這樣才是**煩,軍營裏有發現這樣的人嗎?”


    “有。脾氣變得十分暴躁,發狂傷人,四五個人都壓製不住。”卓煜看著陳筱艾道,“也是因為這樣,軍醫才發現不對。”


    “這樣啊......應該把所有服藥的人召集起來集中研究,這樣的症狀有對應的解藥,雖然不能涵蓋全部,但也可以試一試......”


    見陳筱艾認真思考,卓煜看了眼她身旁昏睡的小曹子,問道:“他為何沒有事?”


    陳筱艾將小曹子的腦袋扶好靠著,說出自己的想法:“這藥是從南羅帶來的,也就說,一開始研製這藥的人就是給南羅人吃的,南羅人畢竟與我們中原人體質不同,其中有所影響也說不定。再者這孩子是個癡子。”


    “癡子?”


    “是的,生來就是如此,他從小吃下的藥就比常人不知道多多少,我認為這也是有影響的。”陳筱艾說道,“雖然幾率很小的,但我認為這孩子是藥物互相作用的情況下導致的特別例子,不能一概而論。誰知道他長這麽大吃過多少種藥呢?所以說他是秘藥的完成品並不是正確的,這種例子實在是太少了。”


    傅葉歌一臉迷茫,卓煜細想之後也覺得有道理。


    “你看好他,他還有大用處。”


    第35章 農衣巷


    陳筱艾在搖搖晃晃中做了夢。


    夢到那條總是濕漉漉又髒亂的小巷子,才三歲的她隻認她的小師父一個人,睡醒後找不到小師父,慌亂之下跑到外麵,抓著衣角茫然無措地站在汙水中央四處張望。


    小巷子裏人來人往,有人蹲在汙水中叫賣東西,有人拉著年老的牛蹣跚走過,沒人搭理她一個年幼的孩子。因為在這樣的地方,像她這樣的孩子數不勝數。


    喝著劣質酒水的醉漢跌跌撞撞地走過來,將她拉倒在地,醉漢全身上下又髒又臭,嘻嘻哈哈地躺在地上發酒瘋。她卻不怕醉漢,抓著自己濕漉漉的頭發摸索著站起來,眼睛始終盯著街口不放。有身穿暗淡粉色紗衣的長發女人拿著果子過來哄她,她依舊別過頭去,固執地等待那個有可能不會再出現的小師父。


    她還學不會挨餓,學不會受凍,但她很早就學會了等待t。


    夢裏的自己突然抓了抓自己的鼻子,強烈的癢意認她從夢中驚醒,一睜眼便和一雙紅色的眼睛相對。


    紅色眼睛睫毛極長,看到她醒來,緩慢地眨了下眼睛,接著眼皮微眯,像是在笑。


    是小曹子。


    陳筱艾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大約是外麵有人守著讓人心安。她拉開車簾一看,窗外天色已經黑了,也不知道是什麽時辰。


    他們到了哪裏?


    小曹子看她坐起來,也跟著坐起來,也跟著看著窗外,似乎是在學她的動作。陳筱艾見他手腳還被鎖著,又沒有表現出攻擊性,便試探性地對他伸出手,她以前接觸過的癡子,如果不是生來暴躁愛鬧的話,一般情況下都像小孩子般乖巧。


    果然,小曹子看了看她的手,便低頭用頭頂去蹭,像小狗賣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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