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漁在心中替螳三螂感慨,想來一覺醒來,知道自己渾渾噩噩的過了許多年,是很無奈的悲哀吧!


    果然,螳三螂的一隻前爪很人性化的捂住自己的臉,似乎在輕輕哭泣。


    “我……我不應該這樣的,但不知道為何,我心中有忍不住的悲傷湧出……”螳三螂斷斷續續的向方漁傳遞著他無盡的失落。


    方漁不知應該如何勸解,但想想他剛重生的那段時間,他心中失落和興奮交織的情緒,想來彼時的失落應該可以和現在的螳三螂共情吧!


    這時,璿素和方力淵紛紛向方漁傳音,詢問這裏的情況。


    方漁並沒有回頭,隻是背對著他們招了招手,示意可以過來。


    四人見麵,因為螳三螂並沒有說話的能力,他們隻能以神念交流。


    然而,若是兩人之間交流,神念是一種非常好的方式,因為有些無法用文字具體描述的東西,可以通過神念臆想表達,比如複雜的功法,大多是以神念刻畫在玉簡中,而後學習者以神念讀取。當然這種讀取對玉簡中留下的神念臆想是有損耗的,這就凸顯了複雜功法的珍貴。


    但現在是四人之間交流,這就需要搭建一個供四人神念容納其中的意念場,才能做到一人說話,三人傾聽的程度。


    隻見璿素拿出一枚彩色的石頭,“這是靈媒石,將神念投入可以進行交流。”


    螳三螂連連搖頭,“你這靈媒石應該是基於靈氣環境的,在現在的情況下,可能用不了。”他拿出一塊青色的石頭,說道:“這是修真聯盟特製的靈媒陣盤,可以在這裏用作神念交流……”


    說著,他將真氣打入其中。但當真氣入內,卻發現此處邪氣濃度過高,真氣離體就被邪氣吞噬,即便是這種特製的靈媒陣盤也無法正常使用。


    螳三螂的三角腦袋露出尷尬的笑容,方漁挑挑眉,接過靈媒陣盤觀察起來。


    片刻後,他的神念已經對靈媒陣盤的陣紋刻畫及原理了然於心,他發現其中陣紋不過是為神念創造了交流的通路,而所謂的交流仍然是基於靈氣環境下進行的,能用在邪氣環境,無非是陣盤對邪氣做了防護。


    方力淵傻愣愣的看著這些,他是氣血修士,雖然對神念了解也在出竅期的程度,但畢竟不擅長,故而也幫不到什麽。


    好在,他平日裏雖然也有不少廢話,但不是通力王那種囉嗦沒完的,此時更是知道不應該多說話。


    這時,就見方漁眼中精光一閃而過,上百顆神念攜帶著神識之氣組成一個圓形的神識場。


    他對三人說道:“將你們的神識投入這個識海球中就可以交流了!”


    三人傻愣愣的看看他,都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方漁一拍腦袋,這個神識場由神念構成,別人通過肉眼並不能看到。他趕忙再驅動一顆神念,攜帶了少許木屬性真氣。


    下一刻一個散發著淡綠色光芒、碗口大小的球體出現在四人正中。


    “呼……”另外三人見狀都有些吃驚,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東西。


    作為表率,方漁首先將神念投入其中,那是一個穿著深灰色長衫的少年,是他十二歲時候的模樣。


    璿素跟著也去到這個識海球中,她化作一個穿黃衣服的小胖丫頭,這個形象,方漁經常在她的識海中見到。然而,緊接著,就見璿素一陣羞澀的尬笑之後,小胖丫頭變成了一個豆蔻少女,繼而她又不滿意的微微蹙眉,豆蔻少女化作一位書生打扮的苗條秀美女子,但她還不滿意,繼續變化著別的形象,直到最後,變成一位身穿銀甲的女將軍才停了下來。


    璿素笑吟吟的看看方漁,方漁哈哈一笑,卻不做評價。這方麵他相當有經驗,因為怎麽評價都不對,說女將軍漂亮,那現實中的璿素就是不漂亮的,說女將軍不如現實中的璿素,那更是往對方刀刃上撞。


    接下來是螳三螂,他將神念投入識海球中,化成一個麵容暗金色的矮胖少年,卻不再是螳螂的模樣。唯一能說明他是螳螂的,就隻有矮胖少年背後那一對翅膀化作的綠色鑲金紋的長衫。不過,長衫雖美,配上矮胖少年,怎麽看都像是“地主家的傻兒子”。


    最後一個進來的是方力淵,他是翻著跟頭進來的,落地後化作一個滿臉胡子的糙漢。之前方漁也見過這個形象,據說那是方力淵成年後,離開父母出去闖蕩時的模樣。那也是他的父母最後一次見到他的樣子……


    總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形象。因為可以隨意變化,所以,不存在誰嘲笑誰的問題。


    四人開始交流,主題其實是兩個,一個是螳三螂向方漁三人詢問外麵的情況,另一個是方漁向螳三螂詢問老掌界的情況。


    外界的情況,方漁幾人雖然不知道的還有很多,但也足夠滿足螳三螂的求知欲。


    然而,或許是被邪氣控製的時間太久,螳三螂對現在的老掌界卻不怎麽了解,尤其是他被邪氣控製的這些年來,他更是一概不知,他講的更多的是千年前的正邪大戰和三百年前的正邪衝突。


    自靈氣複蘇之後,便有了正邪之爭,一般是千年一次大戰,藍星和太陰星兩方會全麵動員,全麵開戰,當然雙方都盡可能將戰鬥控製在修士與邪修之間,盡可能不幹擾普通人,所以才有類似老掌界這樣的折疊空間作為戰場。


    空間陣法師搭建的折疊空間橫亙在藍星和太陰星之間,深淵的產生是因為陣法的錯位,也是正道一方勝利之後刻意弄出來的,原本煉獄走廊就是夾在雙方界山之間的一塊開闊土地。


    因為千年前正道一方小勝,故而將邪道一方界山壓為深淵峽穀,這樣邪道一方想從峽穀衝出,難度倍增。


    但也因隻是小勝,故而正道一方並沒有權利徹底以陣法封閉深淵峽穀,因此大毅力、大修為的邪修仍然可以衝出峽穀,為禍煉獄走廊,這就是當初修真聯盟一方留下駐軍的原因。


    然而一切都在三百年前發生變化,當時正邪之戰再起,邪道一方做了充分準備,想要一舉突破正道防禦線。


    螳三螂說道:“三百年前正邪大戰的原因我不太清楚,隻聽說是因為雙方的一個協議。老掌界之外情況我也不知道,但這裏,正道軍團死傷殆盡,隻留下十位大將軍和一位元帥。”


    按照螳三螂自己說,他本就不是什麽喜歡打聽和說話的性格,能如此交流,卻是因為他被憋了三百年的緣故。


    三人聽著螳三螂的敘述,方漁聯想到他之前知道的隻言片語,大概能知道,三百年前的戰鬥或許修真聯盟想要妥協,而天武聯盟卻不願妥協,最後或許修真聯盟根本沒有參與,那場戰鬥是以天武聯盟為主打下來的。


    當然,這隻是猜測,但方漁自信與真相能對上大半,又或許有隱情也說不定。


    四人聊天期間,邪氣不斷侵擾,方漁觀察到螳三螂和方力淵臉色都白了起來。


    他撐起了五行靈氣護罩,又在護罩內搭上聚靈陣,漸漸的螳三螂的本體陷入修煉之中,隻餘下神念在和三人交流。


    最後方漁說道:“螳大將軍,不如我們送你回界山吧!那邊靈氣環境應該能好一些,又或者我在那邊給你搭建一個聚靈陣也沒問題!”


    螳三螂聞言喜道:“這……這合適嗎?”


    “沒什麽不合適的,都和你說了我是天武聯盟長老,七曜宗宗主!”


    螳三螂身體一震,醒了過來,他趕忙向方漁行禮表示感謝。


    方漁點點頭,受了他這一禮。


    界山腳下,螳三螂七拐八拐領方漁來到一個隱秘之處。


    隨著他的手印不斷打出,對麵也跟著發生變化,但很明顯靈氣不足,陣法無法啟動。螳三螂一咬牙,又凝出一滴精血投入其中,陣法機關終於被觸動,塵封已久的軍營重見天日。


    一陣隆隆聲後,一股濁氣從陣法生門處散了出來。


    方漁三人跟著螳三螂進入軍營,入目皆是破敗景象。


    “三百年前的戰爭,這所營寨曾經被攻破過,雖然隻有一次,還隻是被衝破了前寨……唉……戰後隻剩下我一個,又得不到補充,為了能保住營寨大陣最基本的保護作用,我就用秘法封了營寨……”


    螳三螂對方漁傳音解釋著這裏的情況,說到營寨被攻破,不知怎的,他突然說不下去了,臉上流露出悲傷。


    方漁想問問題,卻突然聽到螳三螂口中發出淒厲的叫聲。


    那聲音初聽是在發泄,仔細感受,又能發現那是螳三螂在用他的方式告訴軍營內的軍士,“大將軍回營了……”


    叫聲在營寨中回蕩,卻無人回應,螳三螂悲痛之色越來越濃,他口中喃喃道:“我就知道……我應該知道的……”


    方漁不忍他如此,找了個話題,主動問道:“我觀此營寨應該是在界山之外……”


    “是,當初我們這些人受修真聯盟提升修為之恩,作為報答就駐軍在界山外,繼續殺敵!”


    “那……”方漁想說那也太不人性了,但這話始終沒有說出口,畢竟他並不知道當時的情況,不好亂做評價。


    螳三螂領著三人來到位於大營正中的中軍大帳前,帳門推開,一股融合了濃重的香火味道的陳腐氣息撲麵而來。


    方漁早就以神念探查過整個營寨,對此處沒有任何意外。


    果然,踏入帳中,迎麵不是威武的帥位,而是一排排的牌位。


    螳三螂抬手一揮,大帳內的篝火和燈燭“呼”的亮了起來。


    或許是許久沒有人來過,篝火和燭火不斷將落於其上的灰塵點燃,發出“啪啪”的聲音。


    燈火掩映中,眾人看清,有的牌位上寫了一個名字,而有的牌位上則寫著一串名字。


    螳三螂捧起藎草投入篝火之中,再雙膝跪地,拜了下去。


    他發出“嗚嗚”的聲音,似是在哭泣,又似是在傾訴。


    方漁三人也不多言,主動捧起藎草撒入篝火中,而後一躬到地向牌位行禮。


    許久,螳三螂說道:“這裏是我正道軍團,靈獸軍暗刃部二十五萬軍士中,屍骨無存者的牌位,一共六萬七千八百九十名。他們長眠於煉獄走廊,留在世間的也唯有這麽一個牌位。”


    螳三螂這麽說,方漁也沒有奇怪,因為他的神念早就發現,中軍大帳後的營寨並非全空,而是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墳塚,想來那些屍骨尚存者被螳三螂埋在那裏。


    三人再次行禮。


    螳三螂又道:“這其中就包括我的父親,螳一螂和叔父螳二螂。”


    方漁注意到,牌位第一排正中的兩個名字正是他們,這意味著這二人也是屍骨無存的結局。


    螳三螂的手在空中揮了揮,欲言又止,隻歎了口氣,便沉默下來。


    方漁腦中百轉千回,他隱約看出螳三螂似乎不願意過多將心中的悲傷表達出來。


    “三螂元帥,你住在哪裏?我幫你把聚靈陣布在你住的地方……又或者,你也可以跟我們一起離開。”


    螳三螂搖搖頭,說道:“不,千年之約還差些時日,我要替大家把這最後一班崗站好……”


    “嗯,那你說你住在什麽地方吧?我給你布置聚靈陣,你看如何?”


    螳三螂對方漁深深一禮,“方宗主,謝謝您的好意,您隻需要給我一些靈石就好,這營寨本就有陣法,因為缺少靈石已經無法運轉……”


    方漁點點頭,想說外麵邪氣太濃,若維持整個營寨的陣法運轉,恐怕消耗太大。


    但當他對上螳三螂堅定的眼神時,改了主意,他問道:“這裏需要多少靈石?”


    螳三螂答道:“若維持大陣基本運轉,每年三萬靈石即可,我在這裏還需要再支撐二十年,給我六十萬靈石就夠了,呃……我說的是上品靈石。”


    方漁點點頭,二話沒說,拿出十二個箱子,每個箱子中是五萬上品靈石。


    螳三螂露出意外的神色,原本他如此說,是想讓方漁將消息帶出去後,修真聯盟再派人來送靈石,不曾想,方漁隨意便將靈石拿出。


    但當他想到方漁乃是七曜宗宗主的身份時,也就釋然。


    接下來,方漁拿出一個陣盤交給螳三螂,“三螂元帥,這是高階聚靈陣的陣盤,若不刻意修煉,放上十二枚極品靈石,足夠支撐十年時間。這樣的話,若您感覺到不舒服,就來這聚靈陣下修煉,便足夠抵消邪氣對您的幹擾。”


    配合高階聚靈陣,方漁又贈出一袋三百顆極品靈石。


    螳三螂趕忙躬身行禮,表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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