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酒吧裏,幾個男男女女輕晃著酒杯在聊著些什麽, 在燈光照不到的偏僻角落裏, 身著一身職業裝的王娜獨自一人, 神情恍惚地喝著一杯紅酒。


    “還在喝?心情不好就回去吧,王庭燕不是已經結束封閉期了嗎?”


    一身侍應生打扮的青年往王娜的桌子上放下了一盤小點, “我怎麽感覺你最近下班總是不回家呢?”


    王娜不用抬眼都知道來的是誰。


    這是她和王庭燕大學同學開的酒吧, 而他們這位古怪的同學雖然是老板, 卻喜歡穿著普通服務生的打扮來回跑替客人服務。


    “李寅,你別管我行不行?”


    王娜的酒量並不算好,好在她也不酗酒,隻是隨便喝兩杯。


    “要不, 我陪你喝點,一個人喝多沒意思?”


    這位老同學眼中閃過一絲擔心, 也不顧別人看他這個“服務生”怎麽坐在客人位置上了,徑直拉開王娜對麵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


    “我聽說庭燕那遊戲最近挺火的啊?好多小年輕在我這喝酒的時候,都在使勁戳那個屏幕, 常年有小兩口為玩遊戲疏忽了對方吵架……”


    他將端過來的小點往王娜的方向一推,隨口提起一個話題,“我們這些老同學都在感慨, 說你算是熬過來了, 多少人都說你們處不長, 偏生你倔, 認一個人就認到底。”


    王娜和王庭燕談戀愛的時候, 王庭燕還是網癮少年一樣的男生,上大學的時候王娜也打遊戲,王庭燕是技術很高的那種玩家,帶著她一起瘋,於是談戀愛時別人開房,他們開黑,兩個人經常一起出入網吧,當然了,考試成績也都一樣是一塌糊塗。


    王庭燕的哥們都羨慕他找了個能陪他玩遊戲、玩遊戲也不會吵架的女朋友,王娜的閨蜜們則痛心於這個男生把一個好好的女孩子磋磨成了糙漢子,不但熬夜、平時不修邊幅,連成績也一滑千丈,對於王娜的選擇,各個都恨鐵不成鋼。


    李寅上大學時候和這一對完全不熟,說起來那時候“雙王”沉迷遊戲,跟誰都不熟。工作後他開酒吧,偶遇這位老同學,他們的事情,他還是後來聽老同學說的。


    “我說這人啊,都勢利的很……”


    王娜抿了一口酒,感受著那酸澀在口中泛開。


    “王庭燕打職業賽的時候,多少人勸我們分手,說他一個打遊戲的沒責任感,說他光長得好看還得我養著,就是個小白臉。”


    “我媽為了我們兩個談戀愛的事,幾乎等於和我斷絕了母女關係。我那幾個閨蜜覺得我爛泥扶不上牆,幾乎都跟我斷了。現在好,王庭燕的手遊火了,他們的公司又得到了資方b輪的投資,現在勉強也是個人物了,一個個又都說我是眼光好,看上了績優股,連我媽昨天都打電話過來,問我們什麽時候結婚……”


    “那不是好事嗎?”


    李寅笑了,“現在王庭燕爭氣,大家都支持了,你怎麽還在這裏喝悶酒呢?”


    “我賤唄。”


    王娜仰頭將酒喝幹,往桌上一頓。“現在所有人都催我們結婚,就連王庭燕也一天到晚把這事掛嘴上,我反倒不願意那麽快結婚了。”


    “我不是很懂。你還要再考察王庭燕一陣子?”


    李寅和他們關係本就不太熟,隻好猜測著問。


    “八年了。我和他談戀愛談了八年了,還考察什麽?”


    王娜苦笑著說,“不用考察,我都知道他想結婚的心是真的。他一夜暴富,最近正積極的找房子,還是那種高端樓盤和別墅項目,就想還我之前賣掉的那套房子。嗬,我那小二房,還是二手的,哪裏值得了那麽多?”


    從他身上,她沒感覺到當年那種仿佛親如一人的自然,現在的他,給她的感覺,像是要拿這些堵以前那些瞧不起他們的人的嘴,又像是欠下了她太大的恩情,隻能用這種方式報恩。


    說她矯情也好,說她想不開也好


    “而且,我現在工作也不太順,沒時間想這個。”


    王娜喃喃地說。


    兩人上大學時沉迷遊戲,成績都是稀爛,畢業後出來根本找不到什麽好工作。


    王庭燕屬於那種逆來順受的,找不到工作就不找,接著打他的遊戲,啃家裏的老;王娜自尊心有點強,畢業了就不願意伸手找家裏要錢,找不到好工作,索性去做了售樓員。


    那段時間堪稱兩人生命中最黑暗的時候,尤其每次王娜回到家累得半死連口熱水都沒的喝,王庭燕卻安坐在電腦前拚殺毫無所覺的時候,她都有種分了算了的衝動。


    結果還沒等到兩人產生大的衝突,兩人都有了各自的機遇:


    王庭燕遊戲打的好,被本市一家遊戲俱樂部吸收去做了職業選手,每年贏的獎金和訓練工資,勉強可以顧上自己;


    王娜跟著童威幹,和張微正遇上房市最好的那幾年,公司快速上升的同時,他們也賺得盆滿缽滿,她甚至早早的在房價還低的時候與市中心位置買了一套小二房。


    有了房子就生了根,從此他們就像是一對平常的夫妻,除了沒結婚沒孩子,什麽都和正常的夫妻沒什麽區別。


    直到當年風靡的那款遊戲迅速過氣,王庭燕的戰隊也解散了,他在外麵飄了幾年,既沒有存款,又沒有什麽像樣的工作經曆找到合適的工作,隻能靠王娜養著。


    直到人言的可畏和他的愧疚感將他逼了一把,讓他又重新撿起了大學裏學習的那些東西,正兒八經的找了一家遊戲公司上班,一點點學了些東西,最後獨立出來,和以前戰隊的老板一起弄了這個遊戲公司。


    創業的錢,是賣了王娜的房子湊的。


    至今他們還住在匆匆搬離後租的那個房子裏。


    “王娜,我作為一個男人,真的要勸你幾句。”


    李寅歎了口氣,他實在有些心疼這個姑娘,“無論王庭燕是感激你也好,內疚也好,那賣掉的房子是你掙下的,既然他要還你,無論他還你什麽樣的,你別來什麽‘我不是圖你錢’那一套,該收著就收著。”


    “且不提有幾個姑娘願意傾盡所有去投資自己的男朋友,就算上你們處的這麽多年的時間,你也絕對收的心安理得。女人最好的時光才幾年?你為他變了多少?這些還值不上一套好房子?”


    他拿走了王娜的第三杯酒,“聽我的,先讓王庭燕還了你的恩情,然後你們再好好聊聊。在我們這些老同學來看,你們現在這樣都是老天心疼你,你別自己沒想好糟蹋了上天給你的一番照顧。而且你天天在我這裏泡著不願回家,也不是事。”


    “你這話說的,我沒給錢怎麽的?”


    王娜眼角一挑,職場上潑辣的勁兒乍現。


    “你這錢啊,我賺著心疼啊。”


    李寅看著麵前這個漂亮的姑娘,眼前浮現的卻是幾年前她帶著幾個同事一起來慶祝開盤成功的時候。


    那時的她頂著一頭黑直的齊耳短發,個子嬌小,性格熱情的好似一頂小太陽,大笑著當先走進來時,他感覺昏暗的酒吧裏都在發光。


    現在的她,確實比過去漂亮的多,也有氣場的多,可那無時無刻不掛在臉上的笑意卻早很少看見了。


    這一對最艱難時,她尚且能保持對生活最大的熱情,如今兩人算是苦盡甘來了,卻是一副仇大苦深的樣子。


    她是怎麽把自己過得這麽擰巴的?


    “說起來,以前常陪你一起來的那個女同事,就是看起來特別溫柔的那個,前幾天也來過了。領著一個老太太來的,好像還是她婆婆。我還是第一次見媳婦帶婆婆來這種地方的。那老太太還挺有意思,對花式調酒特別有興趣,還扒著我們那酒保問東問西……”


    李寅突然說起這件事,“之前不是說回家生孩子去了嗎?回來了?我記得你們以前關係挺好的,你別老喝悶酒,找她聊聊?這種過來人比我們有經驗……”


    李寅一開了口,王娜就聽出他說的是誰,臉突然一板。


    “她家庭美滿,夫妻和諧,怎麽會有我這種經驗?”


    李寅被她衝的一愣。


    “不是,我的意思是……”


    “好了!”


    王娜知道自己有些反應過激。


    但她最近在公司裏連糟奚落,而作為公司為數不多的女中層,眾人明裏暗裏總是將她和張微放在一起比較,並且嘲笑她抱錯了大腿雲雲,這讓她這幾天一聽到張微的名字就莫名想逃。


    她知道自己需要再花一陣子時間來適應“她”已經回來了,而且即將更加風光、更加耀眼的這個事實。


    這個事實讓她覺得自己灰溜溜好似個笨蛋。


    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她拿起背後的包,推開椅子站了起來。


    “時間不早了,我回去了。老板,給我打個折唄?”


    ***


    “時間不早了,散了吧。”


    王庭燕在桌上把手中的“狼”牌往桌上一扔,笑著攤手:“我自曝身份,我是狼,我自殺!”


    經曆過年少輕狂,又經曆過起起伏伏,他的性子也變了不少,不再那麽執著於輸贏。


    “嘁,你怎麽這麽沒意思!”


    “喂喂喂,我好不容易狼跳了預言家坐實了身份,有你這種豬隊友怎麽玩啊!”


    “我還想看你們內疚自己的選擇呢。”


    沙發另一頭,一直沉默不語的女孩默默翻開了自己被“查殺”死的身份,正是死不瞑目,連遺言都沒有的預言家。


    “哇,也沒你這麽玩的,被質疑都不互跳一下自保啊!太被動了吧!”


    霎時間,一陣哀嚎。


    “青青那性格你們還不知道?叫她下場撕,簡直是千年難遇一次!”


    另一邊法官拉著王庭燕,死活不讓他走。


    “最近都忙得要命沒時間聚,好不容易碰到你這大紅人有時間出來坐坐,這才九點不到就要走?”


    “讓他回去吧,他家那位女王大人最近天天加班,他才有時間出來,現在大概要下班了。”


    幾個和他一起創業的朋友,調笑著他對自家老婆的通訊錄名稱。


    “他都快成望妻石了!”


    提起這個他們喊“嫂子”的女人,剛剛還熱烈的氣氛突然詭異地沉默了一陣,幾乎是下一刻,所有人話風陡然一轉。


    “哈哈,嫂子加班啊?還這麽辛苦?那趕快走趕快走,還能趕上接她!”


    “嫂子最近都很少陪你出來一起玩桌遊啊,嘖嘖,啥時候讓這群菜鳥看看什麽叫夫妻雙狼殺光全場?”


    “不是夫妻相殘嗎?哈哈!”


    “以後來玩的機會隻會越來越少的。”


    王庭燕順水推舟,“前一陣子我太辛苦了,她也忙,好不容易有幾天空閑,我恨不得都泡在家裏。”


    他一句話,幾乎堵上了其他朋友們下次邀約的路。


    “哎,你們一個兩個都是這樣,老謝也是,娶了老婆就沒見幾次,之前還是十二人局,現在連八人局都湊不齊。”


    法官感慨著時間一去不返,“看你這樣子,也是準備結婚了?”


    “萬事俱備,就差點頭啊。”


    王庭燕嘿嘿地笑著。


    “所以最近得表現好一點!”


    他話音剛落,老朋友們齊齊狼嚎,臭他秀恩愛死得快。


    沙發上,默默整理著卡牌的女孩手指一僵,一張“白癡”牌不經意間落在了茶幾下,她看著那張牌,突然生不出彎腰去撿的心思。


    斜裏突然伸出來一隻手,笑得有些靦腆的男孩從腳邊遞過了那張牌,又為她的一句“謝謝”內心激動無比。


    他們這些聚會的人裏女孩子本來就少,單身的女孩更少,青青長得漂亮性格又好,一旦她來玩狼人殺,當天能湊到的人絕對是最多的。


    現在這個人還要加上王庭燕。


    都知道他的公司現在蒸蒸日上,和他多處一處,出去也好吹牛。


    那個最近風靡朋友圈和手遊圈的遊戲是他的朋友做的,多有麵子!


    “既然萬事俱備,怎麽不點頭呢?”


    幾個多年的朋友突然好奇地問王庭燕,“是不是你小子誠意不夠?”


    “我覺得我誠意挺足的。”


    王庭燕搓著下巴,也在煩惱這事。“她說她最近工作不太順,希望能先把工作的事安頓好了再結婚。”


    “是不是那個誠意不足啊?”


    幾個剛加入他們牌局,對王娜不太熟的朋友猜測著,又搓動著手指。


    頓時噓聲大起。


    “別瞎扯!庭燕創業的啟動資金是嫂子賣了自己的房子給湊的!”


    “嫂子哪是那種人,人家是職場精英女性,你都沒見過吧?不是你女朋友那樣喝口水都得伸手要錢買的那種!”


    那幾人被當眾噓的沒有麵子,畏畏縮縮地噤聲。


    對於他們的質疑,王庭燕倒沒有發什麽脾氣,隻是淡淡地說:“她要是看重這些,我當初一貧如洗的時候她早就甩了我了。跟這些都沒關係,是我自己還沒琢磨通。”


    “要不然,來場盛大的求婚試試?”


    幾個哥們替王庭燕出著主意。


    “你看啊,嫂子多要麵子的一個人,那時候你那麽潦倒,她在外麵從來不肯聽別人說你不好。現在你牛了,也該給她漲漲臉了不是?”


    “嫂子現在的公司人不少吧?她又大小是個領導,手底下都是姑娘,你來場高逼格的求婚,她麵子裏子都有了,在公司裏長了臉,說不定一高興,就點頭了?”


    他們越說越覺得靠譜。


    “你肯定沒求婚,光嘴巴問結不結婚,哪個女孩子願意嫁啊?你說是不是,青青?”


    法官轉頭問青青的意見。


    “我覺得……要是互相都相愛,又心照不宣的話,光嘴巴問,我應該也願意嫁的。”


    青青想了想,不太確定地說。


    法官的笑意在臉上僵了一下,一拍掌。


    “那求婚就更靠譜了!靠嘴都能成,來場鄭重其事的求婚更有儀式感!本來就臨門一腳,這麽多年,嫂子不嫁你嫁誰?庭燕,你說吧!”


    這話題一起,原本煩惱著的王庭燕也怦然心動,剛剛站起身又重新坐了下去。


    “這個我沒經驗,要不再聊聊?”


    他們這群朋友裏來自各行各業的都有。


    那當法官的是本市一個著名的司儀,見過各種各樣的求婚儀式;好幾個人裏有廣告業的,有混文藝圈的,五花八門,之前在王庭燕創業階段也給過他不少幫助。


    如今一群人坐下來七嘴八舌,你出一句主意,我給一個點子,一個別出心裁又絕對有儀式感的創意就初現了雛形。


    王庭燕聽得眼中神采奕奕,當下一拍腿。


    “就這麽辦!錢和人我來找,你們幫我把它做好了!”


    隻要他家那位能點了頭,怎麽都好說!


    “保密,都保密啊!”


    法官作為司儀,一想到這場求婚宣傳出去對他的職業生涯有多大的幫助,他就樂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能在一起玩遊戲的,多少都是知根知底人品過得去的,又事關人家的婚姻大事,自然是一個個都承諾了下來。


    王庭燕來了一趟,原本玩的就高興,又解決了他一個心頭難題,再站起身時春風得意,搶著把單買了。


    等他買了單回來,所有人也正好要走,法官見王庭燕回來,把青青往前一推。


    “庭燕,你現在住福園吧?她也住在福園旁邊,天太晚了,你送她一程?”


    青青被推出來手足無措,看了看王庭燕,又看了看法官,低著頭沒吭聲。


    “我得先去接王娜下班,不太合適。”


    王庭燕看了青青一眼,提起幾分笑意,“這麽漂亮的姑娘,你倒是給其他單身的小夥子製造點機會啊,我這有家有口的,誤會了就不是跪搓衣板的事了!虧你還是當司儀的,撮合的都是怨偶吧?!”


    “去你的!”


    “王哥說得好!”


    一群小青年吹口哨的吹口哨,興奮的興奮。


    青青臉一白,開口解釋:“我,我可以打車……”


    “打什麽車啊,我送你回去,我家也住那邊!”


    “得了吧,你那小電瓶跑的動嗎?坐我的車!”


    一時間,剛剛還合作無間的“兄弟們”互相調侃著往對方兩肋插起了刀來。


    王庭燕拿了外套,和當司儀的法官朋友往外走,嘴裏談著剛剛說的求婚的事情,等走到無人的地方,他這朋友訕笑著說:


    “庭燕啊,我讓你送青青不為別的,你那公司最近不是在招會計麽?她給你們公司投了簡曆,又不好意思直接找你這個人情,我看她麵子這麽淺,本來想找個機會讓她單獨跟你說說。兄弟考慮不周,你別想太多啊!”


    能做“法官”的,都是公認人緣好能服眾的,他又是做司儀的,腦子清楚見的事也多,被王庭燕這麽一回絕,就立刻解釋起來由。


    “她之前在那個公司不是幹得挺好的嗎?”


    王庭燕和周青也是老相識了,她是他們共同好友老謝的妹妹,老謝結婚後不怎麽出來,缺人就讓妹妹來玩,權當多個認識人的機會。


    一來二去,也算熟了。


    聽到是跟工作有關,他放鬆了不少。


    “別說了,遇見個新上司,是個鹹豬手,她膽子小,不敢報警,隻好辭職了。你們那公司現在發展起來了正在招人,她想著也算是裏麵有個熟人,應該不會再遇見這種事,就投了簡曆。”


    法官對青青也挺照顧的,替她求著人情:“老謝跟我們關係都不錯,她也算知根知底,你看?”


    “我管的是公司研發這塊,行政是投資我們的公司在管,這個我說的還真不算,我盡力吧。”王庭燕話不敢說滿。


    “隻要她能到麵試這環,我應該還是能照顧到朋友的。”


    法官也就等他這句話,得到了答複後喜笑顏開地送他出了門,轉回身去找周青。


    “你們這群混小子,走走走,你們大哥我還單著呢,我送!”


    ***


    王庭燕走出會所,低頭發了條訊息,看到王娜回複的“已回家”後,笑著坐入駕駛室,開回了家。


    回到家時,玄關的燈亮著,王娜已經洗過澡了,正坐在沙發上看著一本相冊。


    福園的房子是租的,但裏麵的家具和陳設卻都是原來的東西。


    當初他們匆匆搬離王娜那件房子時,曾經為東西暫時放在哪兒而傷透了腦筋,最後連租的房子都是比照著之前他們住的屋子格局租的,務求擺設起來的時候,盡量和之前的房子類似。


    如今他的手遊實現了盈利,公司分紅也有了,b輪的投資也到位了,他想著王娜自己就是做房地產的,想和她一起去挑以後共同住的房子,都被她以“工作忙以後再說”拒絕了。


    沒辦法,他隻能自己看,然後幻想著該往裏麵怎麽一件件添置東西,什麽房間該是主臥,什麽房間該是客廳。


    可想著想著,他卻總是不由得想起那套賣掉的房子。


    對於他和王娜來說,那個,才算是“家”。


    所以他才想把之前那套房子買回來。


    王庭燕脫了外套,伸頭往正在出神的王娜那一看,見她翻的是之前剛剛入奇正時的合影,照片裏的她站在童威和張微的身邊一臉得意。


    他忍不住笑了。


    “你那時候比現在土多啦!我就沒見你這麽自戀的人,還把每年得優秀員工和銷售冠軍時領獎的照片留著,還做個相冊!”


    私底下相處的時候,他們還是喜歡互相調侃的。


    王娜翻了個白眼,合上了相冊。


    “你看這個幹嗎?”


    王庭燕從後麵攬住她,聞了聞,“晚上加班應酬了?有點酒味。”


    “喝了點紅酒。”


    王娜回答他,又神色複雜地看著那本相簿,“老黃倒台了,現在童總正得勢,我在想……”


    她摩挲著相冊的封皮,麵上無悲無喜。


    “我現在再來賣好,可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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