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錚心裏知道,在利益方麵,沒有一家公司是什麽好東西。康陶自然也不例外。在這個世界上,高尚的公司是活不下去的。


    “你們為什麽不直接動手?”李錚問道,“沈美君常年待在夜之城,康陶想把她抓走應該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李錚說的非常有道理,就算她是盧森·安東尼的女兒又怎樣?


    張女士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沒那麽簡單。軍用科技也有人知道沈美君的腦袋裏裝著‘破殼’義體。包括荒阪、蘇石化、生物科技、夜氏等等等等。每一家公司或多或少都有那麽幾個人知道。那你明白,為什麽沈美君可以安然地活到現在嗎?”


    “因為盧森·安東尼?”


    李錚想出這樣一個答案,這確實是最合理的答案。雖然沈美君不是盧森·安東尼的親生女兒,但全世界都知道,盧森·安東尼和沈美君的父親沈道州是最好的兄弟。


    在沈道州死後,盧森·安東尼對沈美君盡到了一名父親的義務與責任,他甚至還將自己在軍用科技的股份分出了一半給沈美君。


    如果沈美君腦袋裏真的裝了那麽誘人的東西,還能在夜之城活到今天的話,那就隻能是盧森·安東尼在保護她。


    然而令李錚沒想到的是,張女士卻搖頭表示否認,


    “我想大部分公司和我們一樣,懼怕的不隻是盧森·安東尼。”張女士說道,“康陶沒有直接動手的真正原因,其實是不想激怒軍用科技的科研派高層。”


    “那是誰?”李錚問道。


    “沈道州的舊同行。沈道州在軍用科技內頗有威望。如果康陶直白地對沈美君動手,那必然會激起盧森·安東尼和科研派高層的憤怒。正所謂失道者寡助,到那時候,一旦軍用科技聯合其他公司對康陶發動製裁,以至於第七次公司戰爭。那損失,不是一個‘破殼’義體可以挽回的。”


    “所以,每一家公司的統治者們都知道沈美君的事,但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而沒有對沈美君動手。是嗎?”


    “差不多,但在康陶,大部分人還不知道。徐世明沒有告訴任何人。”


    怪不得。李錚突然什麽都明白了。怪不得董事會對自己這麽好,怪不得什麽資源都向自己傾斜,怪不得就連張女士這樣的人都願意幫自己,怪不得自己什麽秘密都能聽到。


    因為沈美君的腦袋裏裝著每個人都想要的東西,但可笑的是在2099年的今天,還有人不敢在夜之城對她動手。


    於是公司們開始劍取偏鋒,開始用別的方法來接近沈美君。而李錚,就是這些群體的唯一成功者。他成功奪取了沈美君的信任,並且讓她服從李錚。


    李錚現在想起來,曾經就是張女士指引自己前往海伍德,當時剛好遇到了被漩渦幫侵犯的沈美君。也就是在鸚鵡洲荒阪廢墟上麵時,張女士在聽到沈美君和自己在一起後,她與自己的溝通變的更加頻繁。


    並對自己說了一句話:“董事會總說,康陶是中國的企業,我們中國人更要互幫互助。”


    李錚當時以為是真的,現在才明白,那不過是引導自己進一步接觸沈美君、相信沈美君的方法而已。


    “那為什麽軍用科技研發派的人不對沈美君動手,他們不想要她腦袋裏的義體嗎?”


    李錚覺得,不管沈道州的威望有多高,也絕不會讓他們為了一個女生而舍棄如此巨大的利益的。


    張女士沉默了一會說道:“我認為,他們一方麵不能確定沈美君的腦袋裏真有那個東西,另一方麵則是忌憚盧森·安東尼。”


    “不能確定?”


    “對。因為這款義體,是沈道州與康陶共同研究的,所以他們不能確定沈美君的腦袋裏是否真的有那種東西。在智能領域,康陶比任何公司都要優秀。但盧森·安東尼應該知道,因為沈道州把女兒托付給了他。”


    “那你是怎麽確定的?”李錚問道。


    “還記得去年在沃森,你從漩渦幫的手中救出了沈美君嗎?”


    “記得。”


    李錚當然記得,他就是從那次認識沈美君的。當時張女士突然要求自己去剿滅那一片區域的漩渦幫,順手救下了差點被漩渦幫侵犯的沈美君。


    “當時沈美君想讓你幫忙修複她的係統。康陶的智能修複係統修複好程序後,會自動下載補丁,以防止以後再出現漏洞。但那些補丁也是監管程序,我就是從補丁的反饋中確定了沈美君的腦袋裏真的有‘破殼’義體。”


    李錚想了想,大概理解了。


    現在,各個公司間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盡管“破殼”義體非常誘人,但沒有任何一家公司願意為了它鋌而走險,從而得罪整個軍用科技。


    軍用科技內部,也隻有盧森·安東尼知道這件事。他與沈道州親如兄弟,對沈道州的女兒也視如己出。他不會為了一個“義體”害死沈道州的女兒沈美君,也就沒有將這件事透露給研發派的人員。


    “怪不得,怪不得我總覺得自己對於康陶是特別的。”李錚說道。


    “你當然是特別的。因為隻有你成功接近了沈美君,並且讓她愛上你。你的能力超乎我的想象。”


    話說到這個份上,就算是傻子都明白了。他和沈美君的偶遇,就是康陶創造的。並且,康陶一直默認李錚和沈美君的行動,就是為了讓他們產生感情。


    現在,康陶打算收網了。


    “你要我做什麽?”李錚問道。


    “在此之前,我需要問一句,你對沈美君有感情嗎?”張女士說道。


    “我是首席執行官,情緒對我來說沒有意義。”


    “那就請你把沈美君帶到沈陽來。”


    從剛才的話中,李錚已經推斷出,沈美君腦袋裏的“破殼”神經義體,一旦取出,她就難逃一死。


    張女士的話很明白了,配合康陶讓沈美君乖乖就範,以達到兵不血刃的目的拿到“破殼”義體。


    但對李錚而言,沈美君早就成為了像菲斯特一樣的戰友,他是不會出賣沈美君的。


    然而,李錚也很清楚。他如今知道了這些,一旦拒絕,下場就是死。


    張女士見李錚遲遲不回應,便繼續說道:“你今天的一切都是康陶給的。如果你能拿到‘破殼’義體,我保證,你會擁有一切,甚至讓你成為會員。你記住,沈美君,她隻是個女人而已。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乎不在乎這些,但是她這樣年輕漂亮的女生,我能給你堆滿整個沈陽。”


    “你在搞笑嗎?”


    堆滿整個沈陽...李錚搞不懂她在說什麽,但李錚心裏清楚,現在是談籌碼的環節。但是,將戰友作為籌碼,他能做到嗎?


    現場一度陷入寂靜,仿佛能聽見灰塵飄落的聲音。忽然,張儒馨拍了拍李錚的肩膀說道:“沒什麽好猶豫的,你和沈美君的感情不過一年,但你和康陶的感情,已經整整22年了。”


    張儒馨這句話瞬間點醒了李錚,是啊,他受貴人提拔,一路走到今天。都是康陶對自己的幫助。自己為什麽要為了一個女人而背棄康陶呢。


    可是,放棄戰友這種事,李錚做不到。


    “你看這樣可以嗎?”張儒馨說道,“你隻需要把她開開心心,放下戒備地帶到總部來,剩下的,不需要你插手。”


    “不要讓自己,成為康陶的敵人。”張女士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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