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岡上到甲板,低頭走到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身邊,瞟一眼那人鼓囊囊的後腰,不動聲色地遞上托盤:先生,來杯酒嗎?


    身旁,有遊船員工急匆匆跑過,目光在地上逡巡,在尋找順風耳的寵物刺蝟。


    這一刻。


    老泉避開所有人,來到遊輪最上麵,看著船上發生的一切,目光淡淡。


    ......


    「條例規定,海西保護堅持保護優先、科學規劃、突出特色、綠色發展、合理利用的原則......海西保護區範圍內規定不少於10萬畝的永久基——」


    燕輕關掉電視。


    床上平放一套男士西裝,燕輕伸手,牽起衣袖的一角,挨在臉頰旁側。


    「我總是向著你的。」她輕輕說。


    有人敲門。


    燕輕回頭,應一聲。


    「方便嗎?」是唐銘之的聲音。


    「進來吧。」燕輕收回目光,把床上的男士西裝摺好,方方正正放在枕頭上。


    -


    「馬上要結婚了,我覺得,我們應該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唐銘之脫掉鞋子,光腳踩在燕輕屋裏。


    「可以啊,想談什麽。」燕輕又把電視打開,還是剛才的新聞,仍在講海西的保護。


    唐銘之瞥一眼她,看著電視上的新聞,逕自來到燕輕身邊,與她一樣,席地而坐。


    「你父親把你嫁給我,你怎麽想?」


    「我自願的。」


    「我比你,大了不少。」


    「也就大了六七八歲,還行。」


    唐銘之哂笑,他低下頭,幾秒後又抬起來看她:「那你現在費勁心力,要想破壞婚禮,也是自願的?」


    燕輕不說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三更結局,上午九點一更,中午十二點雙更


    第91章 風起之時


    「正好,你不想嫁,我也不想娶。」唐銘之把無名指上的訂婚對戒旋下來,放到她麵前,「我們達成共識了。」


    燕輕緊了緊拳頭,接過他的對戒,想也沒想,打開窗戶,拋了出去。


    銀色的戒指在航行的洱海中消失不見,隻有小小一道光亮,劃出一條銀色細線。


    唐銘之起身,看一眼床上的西裝,問她:「這是新郎禮服?」


    燕輕點一下頭。


    「我走了。」他說。


    燕輕沒再搭理他,拿起遙控,將電視裏的聲音放到最大。


    唐銘之看著新聞,忽然開了口:「海西耕地被占,一些村民除了種地,不會其他。賠償金用完,他們就喝農藥自殺。你父親,是在作孽。」


    「他眼裏除了錢,還有別的嗎?」燕輕合上眼。


    唐銘之不再說話,轉身離開。


    關上門,在海風的吹拂中,他頓了頓,剛要下樓,轉身看到身後來人,他突然愣在原地。


    葉湑站在樓梯口,撞上他視線。


    「順風耳告訴我,你在這上麵,燕輕也在。」


    唐銘之看她半晌,忽的一笑:「我知道,你有許多問題想問,不如找個地方,我們聊聊?」


    「就在這聊。」她說。


    「好,就聽你的。想問什麽?」


    「古城酒店,為什麽做戲,騙我離開?」


    「你不該來,壞我好事。看我那本日記了吧?故意留與燕輕的,你就該待在昆明,待在許先生那裏。」


    葉湑嘲諷一笑。


    「許先生的手錶,是你賣的?」


    唐銘之毫不掩飾:「是。」


    「他送給你,為什麽要賣?」


    「我已決意要背叛他,手錶不重要了。」


    葉湑下巴微抬,眼裏布了血絲:「為什麽要給金鷗做事。」


    「莊子有句話,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無限的知識,是危險的。」


    「荒謬!」葉湑咬牙。


    「想明白這個道理,你就會懂得,這個世界還是錢最重要。」


    「那好。」克製直衝上頭的情緒,她聲音微顫,「最後一個問題,爸媽......是你殺的。」


    「是。我不動手,別人也會。殺了他們,老闆還會對我刮目相看。」


    葉湑臉色發青,胸腔劇烈起伏著,呼吸急促。她紅著雙目,最後看他一眼,決然離去。


    唐銘之目送她下樓,不見了她背影後,他抬起頭,直視前方——那裏站著一個保鏢模樣的黑衣男人,正把眼睛往這邊瞧。


    唐銘之對他一笑,男人頗不自在,掉頭離開。


    他正要走,身後響起老泉的聲音。


    「唐銘之,好久不見。」


    他呆住,轉頭看他。良久,他笑了一聲:「好久不見,快二十年了吧?」


    這世上最了解他的,不是唐如蘭,不是齊小莉,不是葉湑不是老闆不是燕輕,而是麵前這個二十年未見的泉海明。


    唐銘之說:「我知道你一直在替我隱瞞,多謝。」


    老泉移開目光:「你不用謝,我隻怕你瞞不住了。」


    「我明白。順其自然吧,你也不用再為我周旋。」


    老泉欲言又止,看一眼他,嘆口氣。


    這世上最了解唐銘之的,是他;最了解他的,又何嚐不是唐銘之?


    -


    透明船艙內,老闆望著遠處的蒼山,微微笑著。


    身後站了個保鏢模樣的人,一身黑衣。


    「他們以為我不知道,這船上來了許多不相幹的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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