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亮得像兩盞燈:“你覺得很委屈, 很不公對不對?可我告訴你,這個狗屁世道,就是這麽委屈, 就是這麽不公。我在這宮裏呆得太久太久了, 有真才實學的就是比不上會溜須拍馬的;恪守職責的就比不上會媚上欺下的;廉潔奉公的就是比不上貪贓枉法的!”


    他繼續道:“於謙為了大明王朝連心血都嘔出來了, 結果怎樣呢,被當街斬首。王振害死了那麽多的勳貴、將士,英宗爺居然還在京都為他建旌忠祠。憲宗爺要好一點,可朝堂一樣有紙糊三閣老。那個萬安在君前奏對時,屁都放不出來一個,隻會叫萬歲,被人戲稱‘萬歲相公’,不也仗著萬貴妃的勢坐上內閣首輔的位置了嗎?當時禮部侍郎邢讓、國子祭酒陳鑒,被他害得家破人亡,他們難道不委屈嗎?到了孝宗爺,被張氏兄弟奸汙的宮女,被他們打死的老百姓,一抓一大把,可即便是你李侍郎立朝,也不能將他們繩之以法。為什麽?你想過嗎?”


    月池深吸一口氣:“……這正是我站在這裏的原因,這就是我兢兢業業幹了十六年的原因!”


    劉瑾攤攤手道:“可王法就是汙糟的,你怎麽能指望你的努力就能收到應有的回報?我說話是直了些,可都是金玉良言啊。你這十六年的辛勞,敵不過眾口鑠金,敵不過蛇鼠一窩,在一位太子麵前,更是連狗屁都不如。”


    他拍拍她的肩膀:“你與其在這裏輾轉反側,不如爽快一點,有了一個兒子,不就什麽都有了。”


    他的聲音充滿誘惑,月池卻覺心寒如冰,她扯了扯嘴角,卻還是沒笑出來:“我已經失去了無數珍貴之物,難道連胞宮也保不住嗎?”


    劉瑾擺擺手:“嘿,你這算什麽。我不也為了天家去了勢嗎?你這生一次還能繼續生,我可是割了就沒了。”


    “生一次還能繼續生?”月池咬緊了牙,“你覺得我這個身子骨,在懷胎十月後還有命嗎?你當然知道,你隻是不在意,畢竟你隻是想提前預定當下一任皇帝的狗而已。狗到底改不了吃屎。”


    劉瑾眼中浮現怒意,很快又壓了下去,他打量了她一周,想到她接二連三的病,這才道:“……好像是有點勉強了。”


    他一撫掌,輕描淡寫道:“那就隻能去母留子。找個身份低微的丫頭,借腹生子,再斬草除根。生恩不及養恩大,劉娥並非宋仁宗親母,可依然是臨朝稱製,不也過得挺好?”


    月池的雙眸中似要冒出火來:“你是怎麽把傷天害理之事,說得這麽理直氣壯?”


    劉瑾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你怎麽是這個樣子,讓你自己上,你不幹,我們找個人替你上,你也不幹。你該不會以為天上會掉餡餅吧?”


    月池氣得嘴唇發白:“天上當然不會掉餡餅。可我卻以為,去母留子不夠保險。”


    劉瑾詫異地看著她:“是啊,不是親生,到底隔一層……”


    他一語未盡,就聽她道:“不如去父留子,來得幹淨利落。畢竟天無二日,國無二主。父子相殘,也並非罕事,我有做李斯之心,你可敢做趙高嗎?”


    劉瑾被驚得怔住,許久說不出一個字:“……你、你瘋了?那是真龍天子!”


    月池放聲大笑:“我早就瘋了,就是被你們這些王八蛋逼瘋的。怎麽,我們就活該被碾進塵裏,跪下不夠,還要去舔他的鞋子?我要殺他,比誰都容易,同床共枕之後隻會更容易。”


    劉瑾忽而冷靜下來:“可你忍心嗎?戲文裏唱‘短短人生一照麵,前世多少香火炎。十世修來同船渡,百世修來共枕眠。’”


    他的聲音嘶啞,如泣如訴。月池的臉上一片空白,她怔怔佇立了良久,輕聲道:“可你見過砧板上腸穿肚爛的魚,去談情說愛嗎?”


    月池一腳深一腳淺地回家了。貞筠早就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見她至,有心追問,卻被她一句話堵了回來:“我實在是太累了 ……”


    貞筠隻得住了口。臥入帳中後,她仍能聽見她隆隆的心跳聲,就如擂鼓一般。這段時日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貞筠有心詢問,都不知從何問起。忽然之間,月池動了,她道:“……貞筠,我們去海外吧。”


    “我們明天就走,先趕到泉州港,在那裏和時春會合,然後坐上佛郎機人的船。我們可以像我當年一樣藏在船上,等到了大海中央,他們發現我們,也沒辦法了。我可以給他們一些好處,讓他們把我們帶到歐洲去……”


    她絮絮叨叨,說得天馬行空,全然不似過去的縝密。可貞筠卻什麽都沒說,她隻是含笑應道:“好,那我們就換個地方住。”


    月池的興致越發高昂了:“讓我想想,我們去哪兒了,去希臘吧。我以前在那裏還有一處房舍,那裏的海真的很美,我們可以行商為生。那裏是……”


    她突然說不出話來,那裏還籠罩在教會陰影下,獵巫運動猖獗,無數女性死於酷刑之下,枷鎖是無處不在的。


    貞筠緊緊地抱住她,她的眼淚像山穀的泉水,無聲地沁透衣裳。貞筠拍著她的背,像哄小孩似得哄著她:“別怕,別怕,沒什麽可擔心的,總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月池合上眼,耳邊響起劉瑾的最後通碟:“我最多幫你拖延十天。楊玉已經起了疑心,他要堅持查下去,我是兜不回來了。你知道皇上是什麽樣的人,這件事你必須自己去說。否則的話,你自是不會有大事,可張彩一定是死無葬身之地,還有那個嘎魯,隻怕連骨灰都要被揚了。哎,好歹共患難一場,我也不想他就這麽沒了。有些事,該放下就要放下,千千萬萬個婦人,都是這麽過來的,你怎麽就不行呢?”


    月池喃喃道:“我就是不行,我從來都不行……”


    她這樣的人,也成了將頭埋進沙子裏的鴕鳥,開始逃避一切。貞筠很著急,可她卻什麽都問不出來。她隻能想法子,讓她暫時從這種狀況裏解脫出來。


    成化以前,溺斃女嬰的現象非常嚴重,引起了憲宗爺的關注。憲宗頒發禁令:“人命至重,父子至親,今乃以婚嫁之累,戕思敗義,俗之移人,一至於此,此實有司之責。自後民間婚嫁裝奩,務稱家之有無,不許奢侈,所產女子,如仍溺死者,許鄰裏舉首,發戍遠方。【1】”


    然而,到了正德年間,雖有禁令加身,但百姓生活困苦,在女兒過多時,還是選擇了悄悄遺棄。隻有少數的地方官,仁慈愛民,設置了育嬰堂,收養棄嬰及家庭條件困難的女孩。月池在宣府時所散的家財,正是用於育嬰堂中,給當地的孤兒寡母,一個容身之所。


    可如今,夏皇後親自頒發懿旨,言說:“父子之恩至重,死生之節非輕,既萌人世,非命夭殤,上違天理,下滅人倫,惡莫大於此矣。然無知庶人,因貧所致,戕害其子,又實可悲可憫。今仰承兩宮太後慈諭,於兩京設育嬰堂,以慈幼恤孤,為國祈福。”


    王太皇太後此時已纏綿病榻多日,朱厚照對這個祖母,亦有幾分真情,當下要大辦法事。可婉儀卻提出了這個請求。張太後對這個過於跳脫,牝雞司晨的兒媳越來越看不順眼:“這自有外頭相公們操持,何須你跳出來。”


    可出乎意料的是,病得骨瘦如柴的王太皇太後卻是一口應下了,她渾濁的眼中淌出淚水:“……成化爺,其實是個心善念舊情的人。我不怨恨萬氏,畢竟是我來晚了,可我也沒想多要啊,可他為什麽、為什麽連一點點的心都不肯給我呢?”


    這樣的話,可謂出格至極,連張太後聽了都變了臉色。朱厚照沉默半晌,握住祖母的手道:“皇祖也不想如此,隻是情之所鍾,又豈是人力可為?但他泉下有知,必定也會感激您關懷子孫的恩情。”


    貞筠因此帶著月池去了育嬰堂,見到了一個她萬萬沒想到的人。已經長成大姑娘的三丫跪在了她的麵前:“李父母,您可還記得我嗎?”


    月池一怔,她扶起來她,一語未完,已是淚如雨下:“原來是三丫,都長這麽大了……”


    三丫就像小鳥一樣,在她耳畔嘰嘰喳喳。她說了很多很多事情:“……韃靼人再也沒來打我們了。我們開始做生意。剛開始大家都不樂意,都恨他們。可楊總督來了,他勸我們說,那些以前來搶我們東西的人,都受罰了。這些來做生意的,也和我們一樣,都是苦命人。他們有的連鹽都沒吃過,隻能喝牲畜血。我們慢慢就開始做生意了。”


    月池想了想道:“楊總督是楊一清嗎?”


    三丫道:“就是他。他和您一樣,都是天大的好人。我聽我表哥說,他發給當兵的糧草,和您發的一樣多……皇後娘娘還幫他們說媒,宮女姐姐都俊,我們這小夥子壯得像小牛犢一樣。他們好多人都相中了,都成親了。哎呀,我有一個月,天天都在吃酒,到處都是紅豔豔……”


    月池問道:“那你又是怎麽來這兒的呢?”


    三丫看了一眼貞筠:“娘想讓我去換親,但我不樂意。我聽說娘娘有恩典,我就來這兒了。我也想您了……”


    她到底是小孩子,心裏藏不住話:“您太瘦了,和以前一樣瘦,像我的小貓崽似得。您該多喝點奶。我們都好過了,您也該好過起來了。”


    月池默了默:“……可不管是以前,還是到現在,總有人逼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


    三丫皺起了眉頭:“誰啊,您把他的名字說出來,我幫你揍他!”


    月池失笑:“好孩子,那不是你能去的。”


    三丫的臉漲紅了:“我知道我就是一個丫頭片子,還不夠人家下飯的。可受您恩的人,可不止我一個,我打不過,難道我們十裏八鄉的人,都打不過嗎?您別怕,以前我們沒用的時候,都是靠您,現在您有難了,就該靠我們了。”


    月池愣住了,貞筠按住她的肩膀,一字一頓道:“你以前常說,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非一姓之私。庶民如水,匯之成江海,難道這麽多年的勞苦,你連一條河溝都沒掘出來嗎?”


    月池隻覺鼻子發酸:“我當然有。”


    貞筠的眼圈紅成一片:“那你還有什麽害怕的呢?我們不是,都在這兒嗎?”


    第326章 舉世炎涼奈爾何


    這倒是沒得罪男主子,可又把女主子得罪了個底朝天。


    月池緘默良久, 半晌方道:“謝謝你,阿貞。”


    貞筠拍了她一下:“我何嚐差你這一句謝。”


    三丫新奇地看著他們,突然道:“李父母, 你居然也怕老婆?”


    貞筠一噎, 月池失笑,她揪了揪三丫的小臉:“這怎麽能叫怕老婆, 這是對老婆的尊重。”


    貞筠啐道:“當著小孩子的麵,說什麽呢!”


    先前凝滯的氣氛為之一鬆。月池翹了翹嘴角:“既然你不差我的,就替我向娘娘道一句謝吧。”


    貞筠撇撇嘴:“她也不差你一句謝。我們幹什麽都行,隻要你能坦誠一點,我們不是一家人嗎, 天大的事,我們也可以在一起想辦法呐。”


    月池幾乎馬上就要說出來了, 她已是二十九歲,貞筠又何嚐不是。她陪了她整整十六年。可她想到了夏皇後。情感上,她沒有臉麵告訴皇後,自己和她丈夫的糾葛。理智上,在她看來,夏皇後願意這樣幫助她,是因為她名義上是貞筠的丈夫, 是皇後的妹夫。一旦皇後知曉,她女扮男裝, 還有可能對她的地位和將來帶來威脅,那時會發生什麽,她也無法預料。她不能, 也不願意讓貞筠夾在她和皇後之間左右為難。


    月池道:“我為了獻吉的事情憂心, 總擔心他為人暗害。”


    貞筠靈機一動:“他像你一樣, 是個好官對吧?”


    月池一時不解,她道:“正是,他一直是個耿直的人。”


    貞筠撫掌道:“那不就好了。你能有江河滋潤,他難道沒有嗎?憲宗爺有禁止溺斃嬰兒的良法,英宗爺也有!”


    她一邊思索,一邊道:“我記得,‘英宗承仁宣之後,加意吏治,長吏優治行,為部民乞留者,率從其情,或增秩久任,或即行超擢。’要是有百姓為官員請命,朝廷就能從輕發落。其他人能用士子之意鬧事,我們也能用民意壓回去啊。”


    月池苦笑著搖搖頭:“我也曾經想過,可這太冒險了。那群人之所以敢唆使士子聚眾鬧事,是因他們都有功名在身,不會被上刑。可尋常老百姓不一樣,有心人隻要隨便抓幾個人,嚴刑拷打,屈打成招,就能鬧出糾眾的罪名。我們和獻吉本人,可能都逃不過去。”


    貞筠熟讀法典,如何不知,糾眾按例要杖一百、流三千裏。她一時麵如土色:“難道這就沒辦法了?”


    月池深吸一口氣:“辦法總比困難多,都察院會差曹閔去南京。”而她也會想辦法壓製劉瑾。


    貞筠眼前一亮:“就是那個曹禦史,那不就好了嗎?”


    月池卻沒有她想得那麽樂觀,曹閔離京之前,亦來向月池辭行。他早已收拾好行裝,已是滿心憤怒,正躊躇滿誌:“這些士子,枉為讀書人,其他人怕他們。我可不怕!”


    官員總是這樣,正直的過於正直,而綿軟的又太過綿軟。月池道:“現下不是大鬧的時機。”


    曹閔不解地看著她:“難道您也在此刻退縮了,忘了宣府時的孤注一擲嗎?”


    月池長歎一聲:“我在宣府時孤注一擲,是知道能夠將那些國朝貴戚一網打盡。可現下,我們難道還能將天下反對我們的官員和讀書人全部剿滅嗎?你我都心知肚明,這是不可能的。大九卿一下去了兩位,還有一位是內閣首輔,這對我們來說,影響太大了。”


    曹閔道:“可聖上不是委派石齋公為新任內閣首輔,又遣王侍郎入閣嗎?”


    石齋是楊廷和的號,入閣資曆最淺的楊廷和,卻接了李東陽的位置,這在月池的意料之中。劉健和謝遷都已年邁,在某些方麵又過於強硬,與朱厚照的觀念不同。而楊廷和正當壯年,既有李東陽之謀,又無尋常酸儒之倔,頗合朱厚照的口味。至於再提誰入內閣,朱厚照親自出題,命年資相符的官員在廷議上,當殿對策,最後遴選出了吏部侍郎王鼇。


    這又在吏部中加重了內閣的力量,形成閣部製衡。朱厚照和內閣都不想再出現,被吏部的神來一筆拖著跑的事了。可在曹閔看來,這卻是吏部去左右內閣決策的有效力量。


    月池沉吟片刻道:“李先生臨走時,留給我一句話。貪官汙吏,治之以嚴法。庸人凡人,許之以厚利,英傑義士,則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如今,官中三等,皆不讚同新政,必有我們不明的原因。崇孝,我是暫時出不得京了,隻能盼著你去,就是想你幫我看看,究竟是為什麽。”崇孝是曹閔的字。


    曹閔聽得若有所思,他想了想道:“那獻吉兄那邊?”


    月池道:“我想法子將他提到都察院監來,就是為了保住他的性命,在我的眼皮底下,沒人敢動他。隻是,士子鬧事的風波現下都未歇,他難免要吃瓜落,至於被定什麽罪,就要看你怎麽博弈,怎麽去審了。”


    曹閔正色道:“謹領命。”


    他猶豫片刻道:“您在京都,也千萬小心。聽說,皇上那邊……”


    月池心知他是想說她和朱厚照鬧翻的事,她淡淡道:“如今太皇太後病重,皇上正值傷心的時候,不想再為南邊的事煩心。你此去也要提點南京刑部,讓他們知道,什麽是見好就收。”


    曹閔拱手道:“下官明白。”


    月池拍拍他的肩膀:“去吧,一路小心。”


    隨著舒芬被帶到南京受審後,錦衣衛和東廠等人也悄悄回到了京都。風塵仆仆的張文冕,還沒來得及歇一口氣,就趕忙將一溜名單報給劉瑾。劉瑾翻看著這些疑似摻和進來的官員名冊,不斷咋舌:“這麽多人,都想來弄死舒芬,還要在江南各地煽動士子聚眾鬧事?可真是有本事啊,你說說,他們怎麽不幹脆上天呢?”


    張文冕也歎氣:“回督主,我們各地奔馳,抓了八撥可疑人員。給錦衣衛分了三撥,咱們留了五撥。都已經提回京來了。”


    劉瑾一愣,這哪兒是在分人,這是在分功啊。他道:“好端端的,你們給他們分什麽。他們的任務不就是保住舒芬的命。”


    張文冕苦笑道:“要堵人家的嘴,總得拿出點好處。再者,光靠我們的人,也跑不動了。”


    劉瑾一噎,他啐道:“這個李越,就會找事。”


    張文冕心念一動,他道:“學生正有不解之處,我們都已經找到那個丫頭了,您為何又突然叫停呢?”


    劉瑾摸摸下巴:“我叫停,自是有不必再動的理由。你很好奇?”


    張文冕欠身道:“學生隻是想看看,還有沒有為您效勞之處。”


    劉瑾指著他笑道:“你啊……不過,還真有需要你的地方。李越為了保住李夢陽,還去打點了南京守備太監。你說,她明明說好了跟咱們合作,為何又要舍近求遠呢?”


    張文冕不明根底,隻能試探性道:“他改變主意了?”


    他想到,以劉瑾的性格,連油鍋裏的錢都敢撈出來花,怎會突然收手。答案隻有一個,他已經知道了李越的秘密,自然不必再去試探了。他驚呼道:“難道,是您知道的太多了,他忌憚您了?在想法子反將您一軍。”


    劉瑾搖搖頭:“她暫時是沒那個本事反將了,可她的脾性太倔強了,我怕真鬧個魚死網破,那說不定還會引來動搖國本的禍事。”


    國本?張文冕聽得一愣,他不由問道:“……他這,究竟是做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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