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中,朱厚照正在雕琢。內庫中一塊翠質青綠的玉髓。他突發奇想,想將其製成一管碧玉笛。他素來跳脫,父皇在時老說他是開了閘的猴子,沒有一刻的安靜。父皇恐怕永遠也不想到,他會在這麽多個秋夜,輾轉難眠,獨自地坐在燭火下一點點地打磨,雕琢一隻笛子。


    他自嘲一笑,輕輕吹散了笛上的粉末。終於到了玉笛通體修長,觸手溫潤的時候,他卻為笛聲之上應當篆何字而猶豫。他遲疑半晌,終於刻上了“月照流黃”四字。


    窗外冷桂遇露水沁透,開得正盛,冽香陣陣襲來。他拿起這管笛,側倚在朱戶邊,輕輕吹起。笛聲低幽婉轉,嗚嗚咽咽,直入天際而去。一曲終了,四下寂寂,隻餘月白風清而已。朱厚照靜默良久,忽聽啪的一聲,原是殿中的燈花爆了。常言道,燈花報喜,他如今喜又從何來?


    正怔神兒間,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而頃就出現了蕭敬慘白的臉,他道:“啟稟萬歲,有邊關捷報。”


    既是捷報,你為何是這個神色?朱厚照的心咯噔了一下,他慢慢從窗戶上爬下來,步履穩健地將笛子放置在架子上,這才去接軍報。他手指發抖,扯了兩次,才把軍報展開,然後一眼就看到了那句話。“不幸殞身”四字如刀鋒一樣紮進他的眼眶。蕭敬擔憂地望著萬歲,卻驚奇地發現他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完全是一片空白。朱厚照將軍報合攏,交給蕭敬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噢,叫他們給朕上些點心。”


    蕭敬欲言又止,隻得說了句是。誰知,尚膳監今日不知是何故,竟然在一眾糕餅中,上了一碟三層玉帶糕。蕭敬瞥了一眼朱厚照,就要親自去撤下糕點。朱厚照卻道:“不必,就要那樣。”


    侍膳太監聞言,忙將一塊玉帶糕捧到他麵前的青花海獸紋碟中,他用犀箸去夾,竟然七八次都沒夾起來。在場無人膽敢作聲,隻見他將筷子遠遠一丟,直接用手拿起來吃。


    他笑道:“還是這麽吃爽快。”


    他咬了一口,想了想道:“有些甜了,下次叫他們少放……”


    一語未盡,他開始劇烈地咳嗽,突然低頭全部都吐了出來。蕭敬嚇得魂不附體,他忙顫顫巍巍地跑過來,竟然看見一口鮮血在地上。


    第236章 一向年光有限身


    阿越、時春,我來帶你們回家了……


    蕭敬脫口就要叫太醫, 卻被朱厚照止住。他身子搖搖欲墜,眼睛卻亮得瘮人,隻是道:“管好自己的嘴。隻是急火攻心而已, 不必聲張。”


    眾人被他的眼神懾住, 一時不敢作聲。直到他如往日一般就寢後,蕭敬方問道:“萬歲, 您前些日子本就病過,如今又……老奴鬥膽,還是請太醫來瞧瞧吧。”


    朱厚照閉目養神,他啞著聲音道:“葛林不是已經在路上了,等他回來再瞧就是。”


    蕭敬想說, 太醫院又不是隻有一個院判,但見朱厚照已然背過身去, 黃河琉璃色的羅帳中,皇上的身形隱隱綽綽。他情知朱厚照是定了主意了,亦不敢再多言,隻得告退。悉悉簌簌的腳步聲響起,漸漸遠去。伴隨著一聲輕響,內殿的門合上。偌大的一個暖閣中就隻有朱厚照一個人了。


    他仿佛凝固成了一尊雕像,隻是眼珠微微一動間, 兩行清淚還是從他的眼角滑落,無聲無息地沒入金絲軟枕中。這一日, 自李越不肯跟他回來時,他就早有預料。他以為自己已經長大了,已然做好了一切準備, 可沒想到, 當這一天真正到來時, 他依然是,如此的痛徹心扉……


    蕭敬第二日上午一得空,便去了王太皇太後所住的壽康宮中。這位忠心老仆到底放不下朱厚照的身子,他雖不敢直接向王太皇太後泄露實情,但卻可旁敲側擊讓老娘娘多看顧萬歲。誰知,他還未跨進正殿的大門,就聽裏間傳來哭泣之聲。


    蕭敬一驚,這可是宮裏,哭聲是大忌諱,誰敢在太皇太後宮中如此放誕。他隻是微露疑色,一旁的小太監就會意道:“回蕭爺爺,是瑞和郡主和郭昌之妻曳夫人。”


    蕭敬在英宗爺在位時就入宮伺候,對於郭家這一堆爛事自然也是心中有數。他搖搖頭道:“這下是真把天捅破了。”


    瑞和郡主依照輩分是朱厚照的表太太太姑婆,即便是王太皇太後按輩分也得叫她一聲太姑婆。張太後素來我行我素,也不想在她麵前失禮,隻得由她一早就來啼哭不止。並且,瑞和郡主哭得十分有技巧,不僅不叫兩位老娘娘覺得厭煩,反而使她們感同身受起來。


    郡主今日的儀態亦是一絲不亂,仍是按品級大妝,隻是在細節處展現哀思。譬如,她破天荒地沒有戴假髻,一頭華發白得如雪,麵上也沒有再用脂粉遮掩。一個白發蒼蒼、皺紋密布的老太太拋卻素日的剛強儀態,在殿中哭訴,任誰見了都會心生憐憫。


    她哭道:“臣婦還記得,良兒將將長成,臣婦帶他入宮。彼時太後正抱著太康公主坐在一側,良兒聲音響亮,竟然驚動了公主。先帝非但不怪罪,還讚他是個好人才。往事曆曆在目,可人卻已經……老天啊,我這把年紀,為何還要白發人送黑發人呐。他是風華正茂,正當壯年,怎麽不幹脆叫我替他去了,也免得留下一家孤兒寡母,在世上受苦啊。”


    這一句紮了兩個人的心,太康公主是朱厚照的同胞妹妹,四歲時就夭折了。她沒時,張太後幾乎哭瞎了眼睛,幸好有孝宗皇帝在一旁悉心撫慰,才逐漸走了出來。瑞和郡主舊事重提,張太後想到自己的女兒沒了,丈夫也沒了,哪裏還忍得住,跟著大放悲聲。


    王太皇太後年事已高,自從身邊的人一個個故去,愈發喜歡兒孫和樂,也是看不得這樣的事。她勉強開口道:“郡主放心,良兒之死,皇帝必會徹查,一定會給他一個公道。”


    瑞和郡主哽咽道:“多謝娘娘。當日李越到臣婦的府中,力陳軍民困苦,求我看在曆代祖宗的麵上,捐獻家產,以資軍用。他說得字字懇切,臣婦也動了憐憫之心。”


    瑞和郡主發現,一談及李越,適才一言不發的夏皇後,一下就抬起頭來,卻立刻用手帕擋住了半邊臉,她鬢上金嵌寶玉佛挑心微微顫動,而頃又歸於寂靜。瑞和郡主了然,到底是親妹夫。孰不知,夏皇後已然咬得滿口腥甜,險些把持不住。沈瓊蓮擔憂地看向婉儀,婉儀強笑著點頭,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她不是貞筠,連為他公然舉哀的資格都沒有,她的眼淚隻能往肚子裏流。


    瑞和郡主繼續道:“臣婦仰賴天家恩典,享了一輩子的福,到了這把年紀,自知時日無多,徒留這些身外之物又有何用,不如獻於邊軍將士,權做功德。神佛有靈,還能庇佑子孫平平安安。良兒聽說後,即刻自請要押送物什去宣府。他說自己雖是開國豪傑之後,卻全無祖上的弓馬本事,隻是略通些文墨而已,平日裏是白拿俸祿於社稷無功,如今好不容易有這樣的機會,自然是要略盡綿薄之力。我和他娘是想,就是跑了一趟而已,能有什麽大事?可沒想到啊……”


    曳夫人恨聲道:“郭永他、他和良兒也是自小一塊長大的,他怎麽下得了手啊……”


    王太皇太後心中同明鏡似得,這又是子孫,又是郭永,還是在劍指爵位。這就不是她能夠插手的事了。她盡管同情,仍隻能道:“皇帝一定會秉公處置此事的。”


    瑞和郡主靠在玫瑰椅上,一臉心如死灰:“娘娘,臣婦知鬧成這樣,都是因長房不肯放棄爵位的緣故。事到如今,良兒也沒了,我們還爭那些虛名作甚。臣婦今日來見娘娘,不敢抱有一點不該有的奢求。隻有一樁事,想求娘娘的恩典。臣婦是即將駕鶴西歸的人了,長房如今隻有一根獨苗,若我去後,勳兒也遭人……”


    一語未盡,瑞和郡主已是泣不成聲。王太皇太後忙道:“郡主何必如此,哀家不信,誰敢如此放肆,要使永嘉大長公主一脈絕嗣!”


    瑞和郡主感激涕零,她道:“有娘娘這句話,臣婦即便到了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她又跪下叩首。王太皇太後看得心下酸楚不已,心中已對郭聰一脈生了不滿之心,這得是有多跋扈,才敢公然殺害族兄弟,逼得一個皇室郡主無路可走。她難得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厚賞郡主、曳夫人及郭勳。流水似得的賞賜端入郭府中,瞧在郭聰眼中,讓他簡直是如坐針氈。


    他在房中急得似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本以為是萬無一失,誰知卻被倒打一耙。他的嫡長子啊,居然要被當作罪犯押解回京了!他急急喚人進來道:“宣府那邊的情況如何,叫你找的證人找到了嗎?”


    下人麵如土色,期期艾艾道:“老、老爺,小的們什麽法子都用光了,隻是事到如今,已經無人敢出來作證。他們都忙著給李越大辦喪儀呢。”


    “什麽!”郭聰啐道,“人他媽的都死了,還搞這些作甚?”


    下人道:“就是因著人沒了,所以才好賺表現呐。”


    郭聰被氣了一個倒仰,一時竟然無話可說。


    劉太監正在和眾官僚一起,給李越挑棺材板。劉公公就像惡婆婆挑媳婦似得,翹著蘭花指道:“這個不成,那個不好,再換、再換……”


    正鬧騰間,巡按察院的周禦史滿頭大汗跑了進來。劉瑾嫌惡道:“跑什麽!”


    今時不同往日,周禦史嚇得一哆嗦,忙道:“督主恕罪,下官家中有一塊好板,將將才送來。特請督主去過目。”


    劉瑾懶洋洋問道:“是何材質啊。”


    周禦史忙喜道:“是上好的紫衫木。”


    劉瑾挑挑眉道:“那可是件稀罕物啊,就抬上來看看吧。”


    周禦史忙招了招手,幾個挑夫氣喘籲籲地將大棺抬上來。眾人一見,果然是好板,厚有五寸,紋理皆美,其上還繪著鬆鶴鹿等圖樣,俱是栩栩如生。劉瑾輕輕敲了敲板子,聲音清脆動聽,如鳴鍾擊缶一般。他問道:“這板子有些年頭了吧。”


    周禦史道:“回督主話,這板子是家父早年尋得,一直藏於家中,本想用於他老人家百年之後。但如今李禦史仙逝,李禦史高風亮節,待我等屬官皆如親族一般。我等無用,隻能為他料理好身後之事……”


    說著說著,他竟然哭出聲來,劉瑾嘴角抽了抽:“這麽說,你是打算將你自己親爹的棺材,送給李禦史用了?”


    周禦史懇切點頭:“李禦史本來就是我等的再生父母啊。”


    他的同僚見他占了先,心中忿忿不平,忙也擠上來表忠心。


    “李禦史陽煦山立,誌潔行芳,對我等是言傳身教,雖無師生之名,卻有師生之實啊。”


    “晚生跟隨李禦史做事,禦史年紀雖輕,行事卻老成持重,德才兼備,晚生對其的敬重,與對自己的親生父親一般無二呀。這是下官多年的積蓄,願為李禦史的喪儀盡綿薄之力!”


    一個人認了爹,願意掏錢來為“親爹”辦喪事,其他人當然也不能落後,隻能咬牙都認了爹,掏出銀兩來,希望能送“聖人”一樣的李禦史早登極樂。劉瑾看著這一場鬧劇,突然回過神來,他們其實一直都想送李越往生,隻不過送的方式,前後截然不同罷了。


    都禦史劉達經此一遭,仿佛老了十歲,臉上溝壑深刻,他顫著聲音道:“是否還得辦一些法事?”


    此言一出,立馬就有人附和,有的人說要請一百零八位高僧來念經超度,有的人說要做七七四十九的水陸法會,還有人說要為李禦史建廟立碑,以供後人瞻仰。更有甚者,有人主動提出,李禦史沒有子嗣,他自己的兒子聰明伶俐,乖巧可人,願意過繼給李禦史,好給他披麻戴孝。


    劉瑾回頭看了一眼李越的牌位,突然笑出了聲。一時四座皆靜,大家都傻傻地盯著他。劉瑾樂不可支道:“好一群孝順的乖兒啊。你們要早有這份孝心,你們親爹何至於被圍困一個多時辰,至今屍骨無存呀。”


    一眾人聞言立時麵如死灰,劉達是又慚又怕,半晌方顫顫巍巍道:“劉太監,你、這話不可胡言,別忘了,你也在場!”


    劉瑾一麵擺手,一麵道:“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咱們再議。依我看,什麽念經超度,水陸法會都不必辦了。”


    有人脫口而出:“這怎麽成……”


    劉瑾冷笑一聲:“怎麽不成。你以為李越在乎這些嗎?按我的意思,就把這銀錢一半給那些受傷的士卒瞧病,一半分給戰死之人的親屬。也不算大家夥都爛了心。”


    劉達麵色一白,他道:“可是,是不是太多了……”


    劉瑾粗粗點了點數目:“是多了些。這樣吧,李禦史素是憐香惜玉之人,要是還有多餘的就分給貧苦人家的女孩,權做嫁妝,也免得她們沒錢嫁不出去,熬成了老姑娘。”


    劉達默默無言,算是同意了,可其他人仍滿麵猶疑。劉瑾不耐煩道:“行了行了,不就是眼見風向不對,想重新站隊,好推卸責任嗎?咱家不比你們了解聖上,了解李越,按我這個法子辦,才能安然無恙,知道嗎!”


    眾人隻得點頭。之後幾天,雖免了大部分繁文縟節,但最基本的吊唁之禮還是得有。比起官員們的裝模作樣,百姓與士卒就要真誠得多。他們自發地披麻戴孝,在李越的靈位前上香。貞筠就是在這一片雪白中,來到了宣府。


    這些日子,她早已將眼淚都哭幹了,她望著巍峨的城牆,扯了扯嘴角道:“你不要我來,我偏要來。你看,我到底還是來了。阿越、時春,我來帶你們回家了……”


    牛車在東嶽廟前停住。夏啟前往叩門。一聽是國舅爺和李越的夫人至了,宣府的大小官吏都迎了上來。


    貞筠根本無暇同他們閑扯。她直奔主題道:“靈堂何在?”


    劉瑾道:“恭人請。”


    然而,當一身素服的貞筠來到靈堂時,她發現這裏是香燭紙馬,紙紮花圈一應俱全,獨獨沒有的,居然是李越和時春的遺體。


    她霍然回頭,雙目都要噴出火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她們人呢!人到哪兒去了!”


    劉瑾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當我們的人趕到時,隻找到了這兩樣。”


    他招了招手,下人們將一把沾滿血汙的刀和一具馬屍送了進來。這一匹黑馬的後身遍插箭矢,傷口猙獰,叫人觸目驚心,不忍再看。貞筠雙手發抖,她拿起了這把刀怔怔不語。夏啟急急道:“這,這是我那妹夫的東西?”


    劉瑾沉痛道:“對,刀是李禦史的物件。而這馬是李禦史的坐騎——神駒玄青。”


    第237章 等閑離別易銷魂


    郭永的臉直接嵌在糞土堆裏。


    大黑馬在活著的時候被人稱為畜生, 日日打罵,死了之後卻成為神駒,有了名姓, 受香火供奉。無人想過, 它隻是一匹馬,最想做的隻是在原野上飛馳。李越在活著的時候被人憎惡, 多少人費盡心機想取她的性命,死了之後卻被眾人奉為高士,受到頂禮膜拜。無人想過,她隻是一個普通人,最想做的也隻是能夠在一個美好的世界和家人一起安穩生活。


    到了這個地步, 不論是大黑馬還是李越,都已不再是他們本身, 而是成了一個符號,成了人心利用的工具。


    貞筠卻無心感慨這些,她滿心滿眼都被希望填滿,她一個箭步上前:“那她們是還活著……沒找到人,就說明她們還有活著的希望!你們辦什麽喪儀,出去找人啊!快,立刻派人出去。表哥, 咱們倆也去找,一定能找到, 一定能找到……”


    夏啟被她緊緊攥住,他看著她血絲密布的眼睛,一時說不出話來。在貞筠的再三催促下, 夏啟開口道:“劉太監, 咱們還是再去找找吧。”


    在李越的靈堂中, 這滿堂的官員沒有一個肯動,包括劉瑾。貞筠燒得火熱的心,仿佛被誰丟進冰水裏,刺啦一聲,炙烈的紅光褪去,漸漸變得灰暗。她忽然反應過來:“你們都不想去,是不是?你們根本就不想李越和時春活著回來,對不對?”


    眾人都避開了她的目光,貞筠幾乎要把一口銀牙咬碎:“好,好得緊,我要去告你們,我要去告禦狀,我要你們所有人,都給她們陪葬!”


    她的歇斯底裏把所有人都嚇壞了,劉達忙道:“恭人莫慌,我等並非不盡心,而是已然將方圓五十裏都搜尋過了一遍。確實不見李禦史和二夫人的蹤跡,想來是遭韃靼人……唉。”


    貞筠喘著粗氣:“你們不是馬上就圍剿救援了嗎,你們不是立刻就追上去了嗎!”


    鎮守太監鄧平辯解道:“恭人,武定侯府的郭永將我等囚禁,我等拚死闖出。在郭良公子的幫助下製服郭永後,方能夠調兵救援。但戰場上瞬息萬變,我等的確來得有些晚了,所以一直與外圍的韃靼士卒交戰,等到我們趕到時,李禦史已然……”


    朱振歎道:“韃靼小王子恨李禦史入骨,落入他手,隻怕是凶多吉少。”


    貞筠的身子踉蹌了兩下,夏啟忙架住她,貞筠道:“那難道,連屍首都找不回了?”


    劉達躬身一禮道:“還請,恭人節哀。”


    貞筠放聲大哭,幾乎要將心肺都嘔出來。所有人嘴裏安慰不斷,心裏卻鬆了一口氣。他們都以為,這事兒算是糊弄過去了。


    然而,貞筠在回房後的第一時間就擦幹了眼淚。夏啟被她翻臉如翻書的速度驚呆了,他猶疑道:“筠兒,你這是?”


    貞筠沉聲道:“他們在撒謊。既是拚死殺出,身上怎無什麽大傷痕。再說了,一個無兵權的小侯爺,憑什麽能在宣府同時囚禁三位最高長官。他們三個隻要高聲叫嚷,郭永還敢動手殺了他們不成?”


    夏啟倒吸一口冷氣:“不是囚禁,那就是,你是說,是他們合謀?”


    貞筠道:“對,一定是。”


    “那妹夫呢?”夏啟急急問道。


    貞筠搖頭歎息:“我也不知道。表哥,你一定要幫我,我們一定查明真相。”


    夏啟點點頭:“好好好,你放心,我現在就派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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