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心裏有點著急,今兒的事情可多呢,梅姑姑一錯眼不見了殿下,這會兒鐵定正有人挨訓。


    “公主,咱們來這犄角旮旯做什麽?”


    宮裏主子少,先帝在位未曾納妃,大多殿宇空著,按著前朝的規製,這西南角都該算冷宮地界了。


    “今日參宴的都有誰?”


    虞蓧這一問,可苦了竹青,她張口結舌,十個手指頭來回掰扯,根本數不過來,“江左魏國公家的世子爺、豫章陸家……會稽朱氏……”


    “北齊來人了麽?”虞蓧打斷她。


    哦,竹青眼睛一亮,知道她要問的是誰了,“您說秦、秦……三殿下啊,他去年回北齊,不是聽說當上太子了麽。”


    難怪公主一大早跑到這邊來呢,前麵銅馬殿,不就是那位當年住過的地方。


    “對,就是他。”虞蓧眼神帶著點兒鼓勵,引導她,“那……他今日來麽?”


    “沒聽說。”竹青果斷搖頭。


    虞蓧一滯,杏眼緩緩眨了眨,難道……是她記錯了?


    不多時來到銅馬殿,她駐足門前,仰頭看著上方牌匾,心裏正在走神。


    前世她對秦昶的記憶不多,唯一的印象——那是個不好相處的家夥,至於,自己為何會把他排除在記憶之外……


    她揉了揉額角,一時無從尋覓。


    負手回過身,掃了眼跟在後麵的烏衣衛,目光在其中一人臉上稍作停頓,旋即像被燙到似的,迅速別開臉。


    熙沅公主麵露不虞,白嫩纖長的手指朝那個方向點了點,“……新來的?”


    這話是看著前排的副統薑皓說的,後者順著公主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皮也跟著哆嗦一下。


    “是……徐統領新近安排進來的。”


    虞蓧顰眉微蹙,“徐騁人呢?”


    “哦,徐統領家中有事,前日告假,說好今日午時前回來。”薑皓說著話,心裏有些緊張。


    烏衣衛是熙沅公主的專屬侍衛,共一百八十人,遴選條件苛刻,首先必須出身烏衣門第,其次是外形上的,體態健碩,身高在七尺二寸左右,相貌端正。


    最後才是身手矯健,武值方麵的評判。


    端正隻是官方說法,實際的標準,俊美程度最少在中人以上,不得有明顯的麵部瑕疵,而剛才公主指著的這位,頜下生了一部相當豪邁的大胡子,濃眉粗獷。


    混在一眾肩寬腿長、膚白俊美的烏衣衛中,就、有點像蘭花叢裏長了根狗尾巴草。


    薑皓心下腹誹,徐統領怎地挑了這麽個貨色上來?這是收了人多少銀子?


    虞蓧又習慣性撫額,其實這會兒頭並不疼,她自小便有過目不忘之能,因此才給身邊人定下“非美勿近”這麽一樁古怪規矩。


    倒也並非歧視醜人吧,就是刻在記憶裏怪難受的。


    她微提裙擺邁進門時,忽然想起來,為何當年對秦昶的記憶那麽模糊了。


    倒不是因為長得醜,恰恰與此相反,是因為他長得過於俊美。


    他身上有西域胡族血統,那雙眸子淺淡如最上乘的琥珀,五官輪廓深邃。


    當年她還小,隻覺這人是她見過,長得最漂亮的少年郎,然而配上那副“茅坑裏的石頭”般,又臭又硬的孤拐脾氣,真真是個討厭透頂的壞家夥。


    於是,她就把這人排除在記憶之外,視如不見了。


    作者有話說:


    這裏的尺按南北朝時期,七尺二寸相當現在的一米八五左右。


    ————————


    推一下預收文《謀妻》


    #溫柔前夫為愛瘋批#


    成親三年,阮柔和沈之硯相敬如賓。


    家中婆母輕視、妯娌排擠,是他一力回護,在外宴飲替她提裙挽發、挾菜擋酒。


    京城人人都道,阮柔嫁給清風霽月、溫潤儒雅的狀元郎,是三世修來的福分。


    唯有沈之硯一人知,阮柔心裏藏了別人,溫婉笑意中掩埋苦澀與相思。


    直到三年前折戟沉沙、邊關陣亡的翟天修死而複生,風光回朝受封,那日接風宴上,沈之硯見到妻子眼中的歡欣,才知她真正的笑,是這般嬌俏妍麗,如最皎潔的明珠。


    原來三年來,是他令明珠蒙塵。


    頂著淒風苦雨,沈之硯在竹屋外站了一夜,聽見裏麵的女子說:


    之硯稟性良善、為人大度,定會答應與我和離,到時你再來下聘。


    他回去後大醉三日,果如阮柔所料,寫下和離書,放她自由身。


    阮柔歸家,與翟天修的聘書前後腳到來的,是阮家通敵叛國、抄家流放的聖旨。


    發配路上,沈、翟二人趕來時,見到的隻有阮柔已然凍僵的屍身。


    再醒來,阮柔回到半年前,剛接到翟天修未死的消息,猜疑和審量,悄然落在同床共枕的夫君身上。


    她震驚地發現,儒雅端方經不起推敲,溫和大度不過表相,那人的錦繡皮囊下,藏著一顆漆黑如墨的心。


    *


    重活一世,沈之硯親手撕開克己複禮的表相,露出其內陰鷙偏激的本性,手段狠辣,不留情麵。


    他不要那所謂的良善與大度,得不到她的心,那便化身囹圄,謀她於三尺之內,一生不離。


    排雷指南:


    1,非大女主文。


    2,雄競,不買股,夫君是男主,結局破鏡重圓he。


    3,女主兩世身潔,心的話……對竹馬將軍有情,對夫君上輩子是感恩,這輩子開頭持保留態度。


    4,前世陰差陽錯,竹馬不一定是壞人。


    5,這一世,男主不是標準意義上的好人,真瘋,真不擇手段……如有不適,棄文請不必告知。


    6,女主性格上有點被動,為親情友情會有掣肘,但不會隨波逐流,總體來說,是個可可愛愛、心向光明的軟妹紙。


    第2章 八字不合(修)


    從前熙沅公主就從沒拿正眼看過您。


    薑皓吩咐眾侍衛布防,輪到那大胡子時,好意提醒一句:“胡……你是叫胡漢對吧?兄弟,回去把這胡子剃了吧……”


    胡漢低著頭,胡亂答應一聲,薑皓看看跟他站在一塊兒的,也是個新人,就把他倆分到左院的牆根兒下去守著。


    免得公主見到心生不滿。


    白南抻了抻衣擺,腰杆挺得筆直,小聲對邊上的人道:“太……三爺,你說你混進來就混進來吧,幹嘛偏要貼滿臉大胡子……”


    跟鶴立雞群似的,也太紮眼了。


    不光胡子生得茂密,濃眉粗亂,壓在略深的眼窩上方,若非湊近了,壓根瞧不見眼睛長什麽樣。


    胡漢微微低頭,謹慎抬起一雙眼,眸光精亮,賊兮兮四處偷瞄,“這你就不懂了,我裝成這樣,她根本不會看我一眼……”


    她剛才約摸隻瞧了他半眼,就趕緊調開目光。


    心裏得意非凡,小磨人精,我還不了解你?


    “那也是……”白南跟著他在這建康宮待了十年,自認為最了解情況,“從前熙沅公主就從沒拿正眼看過您。”


    胡漢磨了磨牙,冷不丁給他後腰一拳。


    白南最熟悉這位爺愛下黑手的毛病,腰一擰錯開一步。


    “其實不用這麽麻煩,貼什麽胡子呀,公主殿下壓根記不得您長什麽樣兒。”


    他是個忠仆,慣會憂主之憂,“不過好逑宴可不能去啊三爺,今兒金陵的世家子都來,您化成灰他們也認得。”


    胡漢:“……”


    他到底為什麽要帶這蠢材?就為處處擠兌他麽?


    “閉嘴吧你,爺就是為攪和這宴來的。”


    白南一手摁住嘴,雙眼圓睜,另一手摸了摸懷裏的婚書,“三爺,您……直接把婚書遞上去不就完了?”


    隨後他心裏一個激靈,明白了,他家三爺這是沒信心,怕被公主拒絕,這才喬裝改扮混進宮,事先埋伏好,隨時準備對赴宴的世家子們下黑手。


    要麽說忠仆呢,打小一塊兒長大的,他白南就是三爺肚裏的蛔蟲。


    三爺的手段那還不了解?到時求婚的競爭對手一茬接一茬倒下,最後可不就剩他了。


    胡漢瞥一眼邊上躍躍欲試的蠢仆,心很累,抄著手倚在牆角,隨後眼前一亮,見到那邊一襲紅裙蹣跚,正朝這邊的秋千架走來。


    他眯起眼,唇角下撇,挑剔的眼神逡巡在來人身上,一年多沒見,總覺得她有點不一樣了。


    腮幫子上,胡須瑟瑟顫抖,實際是他正在磨牙。


    他和虞蓧天生八字不合,打從第一次見麵就結下梁子。


    她見過他最狼狽的模樣,後來又對他視而不見,用那種——比打架、吵架還要惡劣的手段——折磨、羞辱他……


    銅馬殿不大,正殿和廂房都還收拾得挺整潔,虞蓧走了一圈,心下略感滿意。


    秦昶是北齊送來的質子,說是也不是,彼時兩國關係尚且融洽,各自的開國皇帝當年爭霸天下時,惺惺相惜,是比朋友更了解彼此的對手。


    北齊國力不濟,常年在塞北長城上與諸奚人作戰,軍備吃緊,民生艱難,需要南康大量資助。


    本朝襄助也有因可循,畢竟人家替他們阻擋外敵,錢銀上的交往一旦多起來,就有些債主的意味。


    北齊武昭宮,原先的太子是皇後嫡出,秦昶的生母祖上是西域胡商,異族血統在朝堂深受歧視,這才被抵押在南康這兒,為期十年。


    誰想北齊皇後和太子先後亡故,恰好十年期滿,回去被封為太子。


    如今人走才一年,銅馬殿仍有宮人打點也不稀奇。


    上一世虞蓧也來過一趟,約摸是永隆三年,秦昶“北齊戰神”的名號剛剛打響那會兒,距他離開金陵前後快五年了,殿宇朽舊,院子裏的荒草都長到兩三尺深。


    那年朝中頒布鹽鐵新令,直接影響北齊的軍械采買合約,她專門給已是監國太子的秦昶去信,為免引起兩國不睦,措辭溫和,姿態放得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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