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人說的對,賊人便是蘭國人。


    “怎麽?羊肉也不吃?”


    隨著皇帝一聲似笑非笑的問話,殿內不知怎麽回事安靜下來,隻能聽見鍋子沸騰的呲呲聲。


    而皇帝這句質問的話語,讓石雷覺得像是一道響雷似的炸在耳邊。


    過了好一會,皇帝輕歎一聲,道:


    “看來還是要朕吃第一口才行,罷了,既然你們有這個習俗,那不吃便不吃吧。”


    皇帝說著夾了一塊魚肉吃了,之後便讓底下的眾人動筷子。


    謝瑩瑩隱隱覺得方才的事情有什麽不對,旁邊謝夫人也沒動,隻是假意晃了一下,最後撚了一塊之前就上來的糕點。


    娘倆朝著蘇子燁望過去,就見他脊背挺的筆直,神態自若自成風流,即便是吃東西也格外的好看。


    修長如勁鬆的手指捏著筷子,動作優雅儀態得體,薄唇輕啟,魚膾入口。他神情不見異色,好似方才緊張的氣氛是夢境。


    謝瑩瑩收回目光,低聲和母親說道:“娘,好像沒事。”


    謝夫人嗯了一聲,朝著蘭國使者看過去。


    就見石雷麵色由紅轉白,似發生了什麽大事一般,謝夫人若有所思。


    宴席上很快就恢複熱絡的氣氛,安可常恒是個會討巧的青年,說話也格外的惹人喜歡,提了好幾杯酒水。


    酒過三巡,眾人或多或少都染了些許醉意,皇帝和皇後先行離開,眾人便也都陸續的散了。


    不過謝瑩瑩偏頭看了一眼,見蘭國人好似追隨皇帝去了。


    看到這,即便如謝瑩瑩這樣單純的小姑娘,也明白定然是發生什麽事了。她有心追問自家大哥,但是直到走出宮門上了馬車,也沒和大哥搭上話。


    馬車裏,謝瑩瑩沉思,她總覺得大哥好似心情不大好。


    這是少有的事情,肯定是自己看錯了吧。


    而前頭的馬車裏,蘇子燁確實心情不虞。


    溫柔的眸子掃過對麵琳琅的肩膀,他問道:“上藥了?”


    琳琅嗐了一聲,渾不在意的道:“小傷而已,這算什麽呀,大人,我依舊能打架!”


    琳琅不是逞強,這確實算不上什麽傷,就是不停的在滲血罷了。她甚至站起來打了套拳法,證明自己身子骨很好,能跟著他去昌州。


    隻是拳法打完,怎麽感覺對麵的蘇大人神色越發的奇怪呢?


    琳琅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


    還好路上馬車多,飛揚車趕的慢,否則她定會站立不住搖搖晃晃的。


    琳琅捏著自己的袖口,琢磨著自己的表現,想知道哪個動作或者是哪句話惹惱了蘇大人。


    就在這時,聽見他清朗的聲音道:


    “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出發。”


    “大人!”琳琅眼睛亮了,滿臉的喜色,“你同意讓我跟著了?”


    不同意怕是不行,還不知道她會惹出什麽亂子。


    說不定他從昌州回來,她身上的傷還沒好。


    蘇子燁收回目光,繃緊的下巴抬了一下。琳琅會意,趕忙重心朝後坐了下去。不過她動作粗魯,牽動到傷口,新月眉輕蹙,很快又恢複如常。


    蘇子燁一直留意著對麵的動靜,自然知道她剛才是疼了。


    那藥粉格外好用,不消幾日便能重新愈合。


    蘇子燁抬眼看向她。


    自打她跟著自己後,臉頰豐盈了不少,尤其今日塗了胭脂水粉後,瞧著格外的吸睛。


    麵若桃腮,雙瞳剪水。


    好一個楚楚動人的美嬌娘。


    如果,她在坐下的時候能不像個綠林好漢似的敞著腿,似乎一切都很完美。


    琳琅叉著腿,完全沒注意有什麽不對,這是她多年來的習慣,很難改。


    而且這樣比較舒服啊,輕鬆又自在。


    蘇子燁低垂眼簾,唇角勾了勾,並沒有去糾正。


    對麵的琳琅一隻胳膊肘撐在膝蓋上,另外一隻手托著腮。她歪了歪頭,問了一句:


    “大人之前不還說宴席結束就啟程的嗎?”


    皇帝給的命令便是盡早啟程,早日調查出事情真相。不過蘇子燁沒和她這樣說。他隻道:


    “還有一些事情沒處理完。”


    琳琅哦了一聲不說話了,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看。


    今日她和人比武,自然是出了不少汗,而且當時麵紗覆在臉上,將精心塗的胭脂暈染開來。


    不過效果卻格外的好,就好像她吃醉了酒,有紅暈攀上她的臉頰。


    微微側目,便能瞧見她小巧飽滿的耳垂,上頭的墜子格外的襯她,顯得她側臉越發的精致。


    她很美,一直都很美。


    蘇子燁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地收回目光,也盯著她的鞋尖看。


    外頭寒風呼嘯,吹的簾子時不時的翻動,讓車廂裏更顯寂靜。


    安靜之中,隻聽得青年悅耳的聲音道:“禦賜的東西可都放好了?”


    巧了,琳琅方才就在想晚上找個機會出府,將玉如意先賣掉。她抬起眼簾看他,心想難道她表現的如此明顯?


    大人,他看出來她的意圖了?


    “那個啊,”琳琅故作鎮定,謊話張口就來。


    “禦賜的東西,自然要好好放著,等回去後我就找個安全的地方存起來,免得被宵小之徒偷走。”


    蘇子燁:“府裏安全的很。”


    琳琅狡辯:“那可不一定啊,這可是皇宮裏出來的東西!”


    說完,琳琅想起來,謝老爺曾經就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想來庫房裏禦賜的東西不知道有多少。


    她訕訕的笑了,道:


    “大人見諒,我沒見過世麵。”


    蘇子燁哦了一聲,低頭捋自己的袖口,狀似不經意的問道:


    “那對琉璃玉佩,你打算如何處置?”


    “大人說那個啊,好看是好看,不過有些華而不實啊。”


    提到玉佩,琳琅越發的覺得這東西沒啥用,賣也不能賣,留也不知道怎麽留,還不如賞她幾百兩銀子來的實在。


    她一口氣將不滿說出來,便見對麵的蘇子燁不吭聲了。


    琳琅心裏咯噔一下。


    完了,自己是不是不該這樣說禦賜的東西?


    琳琅打算咳嗽一下掩蓋住此刻的尷尬,還沒等她動作,有人先捂唇輕咳了。


    蘇子燁近日一直咳嗽,因著沒按時按晌吃藥的關係,所以未見好轉。


    琳琅不免有些擔心,心想大人這幅身子骨,真的能行嗎?


    冬日裏趕路,若是沒能及時找到落腳的地方,那是要在雪地裏呆上一宿的。


    像她這樣習慣的人還好,蘇大人行嗎?


    琳琅擔憂,卻又無法宣之於口。


    等到了府裏,蘇子燁告訴她好生歇息,順道將要收拾的東西收拾一番,明日天不亮就出發。


    琳琅稱好,蘇子燁隨著謝夫人去了主院,她自己往房間走。


    隻是還未走到房門口,遠遠便見到有個人坐在那。此刻天色微暗,冷不丁看見還挺嚇人的。


    “小周?”


    那團縮在門口台階上的人影動了動,抬起一張臉,在見到琳琅後露出笑意。


    “姐姐,你回來了!”


    他站起來,琳琅這才看清他懷裏竟然有東西,是個油紙包。


    “這是什麽?”琳琅走近之後問他。


    周文安將油紙包往她的方向遞,笑的天真爛漫。


    “烤紅薯,又甜又糯的烤紅薯,還燙呢。”


    琳琅接過,油紙包並不是他說的燙手,而是隻有一點點餘溫,可想而知他等了多久。


    “給我的?”琳琅心裏怪溫暖的,不由得笑了。


    周文安見她笑自己也跟著笑,重重點頭。


    “進屋說吧。”


    琳琅想周文安腦子沒那麽聰明,若是自己走了之後他還來等自己,說不定要等一晚上。


    所以琳琅決定告訴他自己出門的事情。


    屋裏溫暖不少,琳琅讓周文安坐下,她將東西都放在桌子上。


    裝著玉如意和琉璃玉佩的錦盒還鑲著金線,瞧著華麗極了。


    周文安好奇的探腦袋看來看去。


    琳琅怕他失手將東西打碎就糟了,於是捧著錦盒放入內室。


    坐在外室的周文安忽地局促起來,以為自己惹她生氣了。


    一雙清澈的眸子躲閃起來,不知道此刻做些什麽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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