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遮蓋住月亮,隻有細微的光亮灑向人間。


    而院子裏忽地閃過一個黑影,瞧著猶如鬼魅。


    “琳琅,追!”


    蘇子燁話音落下,琳琅這邊已經奔了出去。她身形輕飄如燕,茜色的衣裙在夜裏格外的顯眼。


    沒等那黑影逃出院子,琳琅已經一把上前將人按倒在地。


    她手勁大,又用了十足的力氣,那黑影被按疼了,嚎叫著出聲。


    “是我是我!”


    琳琅沒認出這人是誰,倒是走過來的蘇子燁詫異的說道:


    “清和道長?”


    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不止院裏其他人都出來了,守在道觀門口的侍衛也被引來。


    燈火通明之下,隻見琳琅腳下踩的人正是清河道人。


    不過此刻的清河道人不如白日的仙氣飄飄,渾身狼狽,即便琳琅放開人,他臉上也留下了琳琅的鞋印。


    許是被弄個沒臉,起身後的清和看琳琅的目光格外的犀利。小道童也被聲音吵醒,揉著眼睛出來,不明所以的問了句:


    “師父,您怎麽在外麵?”


    清和道長沒回答,反倒是蘇子燁接話,溫和的笑著道:


    “道長,不知深夜去往案發現場,可是有事?”


    蘇子燁的這句話將眾人的目光聚集在清和道人的身上,俱是麵帶震驚。


    白日裏剛死了人,而晚上清和道人便出來,見到人還跑……


    那是不是,人就是他殺的?


    不管是誰,怕是都會這樣想,那幾個侍衛礙於清河道人在皇帝心裏的地位,並沒有直接將人按住,但目光裏也帶了警惕。


    “貧道就是隨便看看,”清和道人清了清嗓子,揮動著沾了灰塵的衣袖,道:


    “你們不懂,道家之人夜裏修煉更好,能吸收月之精華,提煉精氣。”


    眾人聽他這麽一說,就有點糊塗了,琳琅嘴角不屑的勾了勾,心道要是這麽厲害,他怎麽依舊被自己按住了?


    蘇子燁像是相信了一般,微微一笑,道:“看來道長修煉的時候過於專注,這才闖入屍體呆過的地方,這麽說,地上的血也能修煉了?”


    清河道人惱羞成怒,嗬斥道:“蘇大人,別以為你是朝廷命官就可以隨意侮辱貧道,莫不是以為我乃閑散道人,就可隨意欺淩?”


    清和道人在宮中地位甚高,便是皇帝身邊的高公公都要敬重幾分,足以可見其地位。而他現下話裏話外都是在說蘇子燁欺負人。


    “貧道是陛下親封,賜予殊榮能在宮中安得道觀,蘇大人這麽說是不將陛下放在眼裏?”


    得了,帽子越戴越大。


    琳琅看向清和道人的目光發冷。


    剛才她就應該手再重一些,最好直接將他胳膊捏折了,也免得他現在有精力說這些。


    不同於琳琅的不滿,蘇子燁麵上平靜無波,依舊是那副閑散的笑容:


    “道長嚴重,隻是陛下特讓本官來辦理此事,想來也是為了道長的名聲著想,畢竟道長來宮中常駐的第一天就出了人命,若是傳出去怕是有礙道長名聲。”


    清和道人本來惱怒的臉瞧著像是冷靜下來,就聽蘇子燁接著道:


    “本官也不是旁人,既已擔任大理寺卿一職,便要在其位謀其事,上無愧天地,下無愧百姓,接了這案子便要徹查到底。”


    蘇子燁說著走了幾步,恰好擋住琳琅外衫不整的模樣。


    他站在廊下光亮處,身上的官袍暗紋便顯露出來。身姿挺拔如圭如璋,周身俱是清正氣息,讓人心生敬佩。


    琳琅目光發亮的看著他的背影,就見他溫和的笑了笑,問麵色尷尬的清和道人:


    “所以,本官現在再問道長一次,你深夜去案發現場,所為何事?”


    夜裏的寒風吹過,清和道人落魄的模樣顯得蘇子燁越發的麵若冠玉,溫潤如水。


    清和道人嘴角抽了抽,四周這麽多人圍觀,他不免麵色難看。不過蘇子燁都這樣說了,若是他不配合,怕是皇帝那邊也過不去。


    “貧道……”


    清和道人似是有什麽顧慮,猶豫了一下,才接著道:“隻是想給死者做法事,早日投胎,免得魂魄盤踞在此,久久不散。”


    他這麽一說,其餘人忽覺得脖頸子發涼,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之前那個說橫死之人夜裏會回來的宮人更是麵色慘白,警惕似的看向四周,就像趙一寬會回來似的。


    琳琅倒是不怕,她見倆個小道童害怕的直哆嗦,因此走了過去,摸了摸孩子們的腦袋。小道童們感激的朝著琳琅笑了笑。


    琳琅也低頭笑,那邊蘇子燁和清和道人還在說話。


    隻是過了一會,她發現原本站在她左前方的蘇大人,怎麽又站到自己正前方了?


    他肩寬腿長個子高,將琳琅擋了個嚴實。


    作者有話要說:


    琳琅:為什麽擋住我?


    蘇·扶額歎氣·子燁:你說呢?(又是爹係男友操心的一天)


    第40章 第 40 章


    一行人站在寒風裏, 幾個宮人湊在一起取暖,侍衛們身穿盔甲倒也不冷。琳琅察覺到涼意,低頭快速的將衣衫整理好, 這才覺得暖和一些。


    前麵蘇子燁還在質問清和道人, 明顯他的口供不對。


    隻見蘇大人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帶著疑惑的聲音哦一聲。


    “既然道長是為了作法, 這是好事,隻是不知為何道長見到人要逃跑呢?”


    清和道人穿著道袍, 負手而立的樣子倒有幾分仙氣。白日裏被大火烤焦的胡子被他修理的很短, 他還下意識的想要捋胡子, 發現沒有那麽長之後又神色自若的收回手。


    “咳,貧道隻聽身後一陣風聲, 覺得害怕罷了。”


    琳琅挑眉,覺得這個清和道人有很大的問題。


    蘇子燁似乎相信了這個說法, 頷首道:“既然道長要給趙一寬超度,不知道法事可做完了?”


    清和道人:“做完了。”


    蘇子燁輕笑,轉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道:“那不若我們一同去看看。”


    在場的人對視一眼,不明白蘇大人唱的哪出戲,倒是琳琅一直注意清和道人, 發現他麵色古怪。


    得了,肯定有問題。


    蘇子燁率先一步朝著後院走去, 身後琳琅快步跟上。沒了一身正氣的蘇大人坐鎮, 幾個宮人覺得突然陰風陣陣,趕忙也跟著走了。


    侍衛們看了一眼, 見清和道人咬牙隨之而去,他們便也跟上。


    “去取燈籠過來。”蘇子燁吩咐琳琅道。


    躲在烏雲後的月亮倒是出來了, 但不甚光亮。琳琅快去快回,將兩盞燈籠交給他一盞,自己拎一盞。


    地上的積雪依舊沒有清掃,所以那灘血跡格外的惹眼。


    清河道人的眼神有躲閃,在看到蘇子燁走到一個位置時更是全身發僵。


    “道長,”蘇子燁撩開袍子蹲下,將手裏的燈籠放在地上,他指著手下的一片血跡,道:


    “請問你做法的時候是否碰過這裏?”


    清和道人眼珠子轉了一圈,咬牙否認說沒有。他想的是,自己不承認,對方也沒有證據。


    蘇子燁指著手下一塊略顯奇怪的血跡,溫聲道:“方才有人將這裏弄亂,就是為了遮蓋住死者留下的痕跡。”


    “這!”


    這句話猶如水入油鍋,引起了沸騰。


    地上的痕跡像是有人故意將血跡抹的哪裏都是,這樣一來,有什麽痕跡也全被覆蓋住了。


    侍衛中的一個斟酌著開口道:“道長,如果您有什麽苦衷,可以明說,相信在場的人都可以理解。”


    他給清和道人一個台階,就是怕得罪了對方。但皇帝派他們來守著道觀,也有監視這裏人的意思。


    一個兩難的境地。


    清和道人吹胡子瞪眼:“貧道有什麽苦衷?我說了,我隻是超度亡者罷了。”


    見他如此嘴硬,蘇子燁搖了搖頭,起身去往一旁的石頭底下,拿出來一個小東西,上頭連著鈴鐺。


    此物一出,清和道人的臉色發青。


    就是它,夜裏弄出聲響讓他被人發現。


    “這是我放置在這的,若是有人來到這不小心碰到這根絲線,鈴鐺就會響。想來各位方才也都聽見鈴鐺聲音了吧,正是如此,本官才肯定有人來這,不巧的是,抓住此人後,發現竟然是道長。”


    清和道人還在狡辯:“那也可能是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誤觸了。”


    蘇子燁笑了笑:“道長,不知可否看看你的右手?”


    眾人的目光便都嗖的一下聚集在清和道人的手上。


    琳琅記得方才清和捋胡子的動作用的是左手,正常來講不是用右手嗎?


    清和下意識的將右手往後放了防,臉上青白交接,似乎並不想讓旁人看。


    琳琅眼睛眯了眯,不動聲色的撿起地上一塊綠豆大小的石子,指尖一彈,精準的打在清和道人的右臂上。


    “哎喲!”他疼的大叫一聲,動作的時候,右手也從寬大的袖子裏滑了出來。


    指尖上都是鮮血。


    眾人瞪大了眼睛,侍衛更是上前一步,作勢就要拿人。


    “慢著。”


    本來場麵有些混亂,蘇子燁抬了抬手,登時安靜下來。


    “想必道長是有緣由的吧,”蘇子燁唇角勾著,給了清和道人一個台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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