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母終於壓抑不住,雙手捂麵低聲痛哭。


    “孟生他……”因著哭泣,說話也是斷斷續續的,“他性子溫和,從來不會和旁人起衝突,怎麽可能呢?”


    從孟母的表現來看,就知道孟生被教的很好,琳琅心底升起一股悲哀。


    她想,如果她是被擄走的亦或者是走丟,那母親知道後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撕心裂肺的疼?


    蘇子燁本來是看著孟母的,他眼睛轉了一下,漂亮的眸子掃過琳琅。


    見她低垂著眼眸,菱角似的紅唇緊緊抿著,似乎有些難過。


    蘇子燁視線停頓了片刻,很快就收回,沒被任何人發現。


    孟母還在泣聲說著:“他待人和善,與人方便,上次回去還曾和我說,在書院裏交到幾個好友,等下次休沐的時候可以來家裏做客……”


    “可是,再也沒有下次了。”


    誰能想到上次休沐,竟然是她最後一次見到兒子,再見時,兒子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蘇子燁道了一聲節哀順變,孟母低聲哭泣,屋裏的氣氛凝重,一時無人說話。


    仵作過來,繼續說自己的發現:“在死者口中發現少量的藥物殘留,具體是何作用還需要時間再驗。”


    蘇子燁點頭,問孟母道:“上次回家,孟生可有說道身體不適?”


    孟母搖頭:“他向來懂事,報喜不報憂的性子,即便是身體不適,他也會隱瞞不說自己忍著。”


    方才仵作將那麽一小點東西拿過來,蘇子燁發現那是半顆藥丸。


    根據對孟生和孟母的觀察,孟家家境貧寒,若是生病吃藥的話,也應當是挑選最便宜的草藥熬製湯藥才是。


    做成藥丸要花的費用更多,像孟母口中這麽懂事的孟生,不會花這個錢。


    蘇子燁叫仵作盡快研究,看看這藥丸的作用到底是什麽。


    。


    從房間裏出來,總算覺得不那麽壓抑了,琳琅重重的吐了一口氣。現在到底是意外還是他殺,好像還是分辨不清。


    “大人,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不知不覺的,琳琅竟然跟著他,一步一步的想要得知真相是什麽。


    同樣穿著官袍,蘇子燁身姿更加挺拔,眉眼清雋,讓人移不開眼。


    琳琅想,即便他什麽都不穿也好看吧。


    想到這,她趕緊晃了晃腦袋,心想果然是和田潤他們呆的久了,葷話聽的太多。


    蘇子燁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他正看著遠處學堂。一旁的單騰皺著眉,整張臉都扭曲成老爺子了。


    “大人,我們現在知道孟生夜半被蛇咬,他自己用刀挖毒,但沒起作用。早上被人發現,請來靈雲寺的大師救治,但為時已晚。”


    單騰將思緒捋好好,猜測道:“那個藥,有沒有可能是解毒用的?”


    琳琅點頭,覺得很有道理。


    單騰畢竟和蘇子燁身邊久了,大大小小的案子也辦過不少,想來他的推測都是有一定道理的,而且根據口供也能對得上。


    蘇子燁撫上自己的戒指,慢條斯理的道:“現在有幾點疑惑。”


    單騰立馬站直:“大人,您說。”


    “第一,既然他中毒,為何不大聲呼救?”


    “第二,假設藥丸是解毒用的,那麽藥丸的來曆是哪裏?又為何還殘存在口中?”


    單騰懵了,就聽蘇子燁又說道:


    “第三,既然他知道自己被蛇咬中毒,為何他不選擇擠出毒血,而是劃破自己的血肉?”


    正常人被蛇咬了,第一反應不是該吸出來嗎?腳踝處,孟生完全可以自己吸出來,而不是用刀劃破流血。


    “這……”


    單騰不由得佩服蘇大人的心思縝密,這些他真沒想到,亦或者他想的太少,跟在大人身邊,他還有許多需要學習。


    “大人,我們現在該從哪裏入手?”


    蘇大人既然都這樣說,這件事十有八九不是意外了。


    “等,”蘇子燁負手而立,薄唇輕啟道:“等他們出來。”


    琳琅順著他的目光,便看見正在努力讀書的少年們。看來,蘇大人是想從那個趙天霸入手吧。


    。


    京城裏有煩心事,旁的地方也有不如意的事情。


    田潤煩躁的揉了一下腦袋,本來就散亂的頭發更顯雜亂。


    自從上次在平城的線索斷了之後,他們竟然找不到旁的線索了。雖說已經發現了一大箱子寶物,但可笑的是,那些竟然是人家大理寺發現的。


    這可真是打臉啊。


    讓人難受的事情不止這些,昌州那頭也傳了消息,說還是沒有發現,可能被吞骨入腹了。但這些田潤不敢和孟旭升說,隻能讓來人自己去報。


    果然,收到消息後,孟旭升沉著臉坐在那,渾身散發的氣息冷的能凍死人。


    “找,”孟旭升冷冷的吐出一句話,“接著找,一直找!”


    屋裏的其他人對視一眼,都沉默不語。沒人敢說旁的,他們發現指揮使性子越發的陰鬱。


    也能理解,畢竟聖上交代的事情到現在也沒個消息,宮裏很難交差。


    “平城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田潤趕緊過去,低聲稟報道:“回大人,平城那裏一直是鄧將軍守著,但是沒有消息。想來對方謹慎,不敢過去,亦或者那處地方本就什麽都沒有,要不然蘇大人為何一無所獲?”


    孟旭升手指點著桌麵,沉著臉沒說話,田潤覺得頭皮發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因此趕緊低垂下腦袋,免得被指揮使注意到。


    “大人,外麵有人求見。”忽地聽見有人來報,孟旭升問了句是誰,對方隻道是王大人。


    “王大人……”


    朝堂之上姓王的大人不少,不過孟旭升思忱片刻便知這位是誰了。


    禮部尚書王大人,之前就曾給他遞過話,求他幫一個小忙。這些日子孟旭升公務繁忙,竟然將此事忘了。


    孟旭升站起來,吩咐道:“去將人迎到廳堂。”


    “是。”


    過了一會,王大人已經喝了半盞茶水,孟旭升才姍姍來遲。


    見到孟旭升的身影,王大人立馬站起來,笑著道:“孟指揮,別來無恙啊。”


    照理說禮部尚書這等大官,在京城裏也是排得上號的,但是王大人對孟旭升格外的客氣。


    除了因著孟旭升乃是錦衣衛指揮使外,還因為他有事相求。


    “王大人請坐。”


    “多謝孟指揮,”王大人留著山羊胡,笑著捋了一把,道:“上回和您提過,我那犬子有夜驚的毛病,大夫說隻有鹿膽下藥,方能根治。”


    孟旭升想起來了,確實有這麽一回事。鹿膽,不是什麽稀奇的玩意,他手裏便有,但當時他著急去辦事,便說回頭叫人送他府上去。


    孟旭升當然不是做好人好事,隻是因為對方送了一件極品血玉。這東西很難買,且買到的也不一定是好的。


    王大人送來這塊色澤鮮亮,手感柔滑,乃是佳品。當時他正想著給林良一件禮物,當作她入他房裏的賀禮。


    隻是,這件東西到底沒能送出去,而王大人的事情,他也忘了。


    “來人,傳我的話,回府將我庫房裏的鹿膽取來。”


    聽見孟旭升這樣說,王大人立馬笑著道謝。孟旭升十分受用,覺得比常人的感謝來的更舒坦。


    這位王大人可是出了名的清流之輩,想來若不是他實在沒辦法搞到鹿膽,他也不會求上自己。


    “大人客氣,祝大人犬子早日康複。”


    東西拿來了,王大人便也不多留,再次道謝之後離開。


    一個小插曲,卻勾起孟旭升的回憶。他從懷裏掏出那塊血玉做成的墜子,盯著看了許久。


    這是他第一次親手為他人做東西,但要送的那人已經不在了。


    孟旭升摩挲著墜子,最後將墜子掛在自己脖子上,貼著胸口放著。


    如果說孟旭升為自己深情自此,琳琅大概是不信的。


    她承認,自己對孟旭升有過特別的感情,但她收拾的很好,從沒有顯露過。什麽青梅竹馬的情分,都是假的。


    琳琅此刻正坐在凳子上,手裏捏著肉餅,食不下咽。


    耳邊似乎還回蕩著孟母的哭聲,總覺得心裏堵得慌。


    謝瑩瑩回到府裏之後,飛揚得了消息便趕來了,見琳琅低垂著腦袋不說話,他難免想要刺一刺。


    “怎麽,怕見到屍體?”


    當錦衣衛的時候,她手上沾的血怕是不少吧,再說在破廟那次,她一個人就殺了不少人。說她怕屍體,飛揚都不信。


    琳琅大口咬肉餅,含糊不清的道:“不怕。”


    倆人見麵就鬥嘴,單騰都習慣了。飛揚來的時候還帶了便服,蘇子燁和單騰此時便將官服脫掉,隻著便衣。


    飛揚哼了一聲,剛要再說什麽,就聽見自家大人淡淡的道:“食不言。”


    飛揚似霜打的茄子般,蔫了。


    坐在他對麵的琳琅得意的晃了晃腦袋,像是偷了腥的小狐狸般得意。


    蘇子燁抬起眼簾掃了她一眼,琳琅也忽地老實了。


    他們沒去飯堂用飯,而是在書院安排的空房裏,幾人簡單吃了一些,蘇子燁慢條斯理的拿出雪白的帕子,將手一點點擦拭幹淨。


    琳琅舔了一下後牙床,心想蘇大人真是個講究人。


    剛才吃飯前就淨手擦手,吃完飯也要來一遍這等繁複的程序。


    正這樣想的時候,蘇子燁抬眼看她,最後將目光定在她的手上。


    看我做什麽?


    琳琅不解,隨後她也低頭,就見自己方才吃肉餅時沒注意,大拇指上都是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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