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宋自選商場生意火爆之後,普白市裏也陸續開了幾間自選商場。但季宋自選商場占了先入為主的優勢,大家購物都更習慣來季宋自選商場,加上層出不窮的促銷活動,會員卡積分折扣和優惠券等等鞏固客源的手段,季宋自選商場在同行競爭中仍舊占有巨大優勢。


    沒多久,季宋自選商場就引來了一批眼紅者。不知真屬於保守派還是另有目的,某一天,工商局突然查封了季宋自選商場。之後給他們發了一份行政處罰聽證告知書。


    以“囤積居奇、操縱價格、製假售劣”的名義對季宋自選商場進行處罰,處罰的金額高得離譜,可說超過了季宋自選商場的總價值。


    秦湛宇和王淮等二代立即走了家人的後門想緩和這件事,然而工商局那邊的回複卻很意味深長:“你們這是投機倒把罪,知道嗎,本來要坐牢的,但看在你們年輕不懂事的份上,如果願意換一個可靠的人來給你們管理商場,還是可以考慮減輕處罰的。”


    言外之意,有人想給商場換個“可靠”的老板。


    因為是兒子的事業,秦湛宇等人的父親都趕來了。他們就是依靠體製內的關係成功的,對此習以為常,隻是忍不住埋怨兒子:“你們開店的時候早跟家裏說一句,我們拉攏個有後台的人進來,啥事都沒有。這下好了吧,還得把股份分給不相幹的人。算了算了,吃一蟄長一智,你們下次再開店的時候,記得先找個有背景的股東。”


    雖說宋冀寧才是商場老板,但一個鄉下來的年輕人,靠著點小聰明開了間店,卻沒有門路和背景,他們讚賞的同時,也不會太尊重他。甚至趁著這機會,他們還打算自己插一手,季宋自選商場的火爆,他們也一直看在眼裏,隻是之前因這是兒子的事業,他們不好下手罷了。


    “看現在這情況,不重新分配一下股權是不行了,你們得勻一份股權出來,我給你們找個靠譜的後台把這事解決了。”秦湛宇的父親做主主持這件事,勸說六神無主的小股東們。


    “這是我們自己出錢,花了好多精力才經營的店,憑什麽讓給別人。”王淮不滿的說。


    王淮他爸敲了兒子一下:“你這孩子不懂事,你們當初要是直接找個有後台的合作者,根本不用費這麽多事。”他又笑咪咪的說:“我剛好也認識有門路的人,我看不如把股權分給他,讓他幫你們解決這事。”


    其他家長們不甘示弱,也紛紛推薦起自己的後台,竟這麽討論著想把商場股權瓜分了。


    宋冀寧全程陰著臉不說話,季椽坐在他身邊,緊緊握住他的手。


    他當年一直不敢讓家裏經商,就是擔心這種事。後來直到改革開放,商業漸漸繁榮才放鬆下來。沒想到在這樣的市場經濟情況下,還是碰到了所謂的“投機倒把罪”。


    季椽並非隻知道害怕,在外公家裏的時候,他就詳細閱讀過各種法律書籍,也詳細了解過投機倒把罪是什麽。


    原本這罪名指的是買空賣空、囤積居奇、套購轉賣等手段牟取暴利的犯罪,但由於種種原因,連很多正當的經營行為都被當成投機倒把。


    像自選商場這樣的薄利多銷的經營方式,絕對不能算的,隻要了解法律並願意打官司,還是能公正判下來的。隻是不知要等多久,恐怕等判決下來的時候,商場都倒閉了。


    看著這些大人們旁若無人的辦扯利益,完全不將宋冀寧放在眼裏,季椽感到極為憤怒。


    對自己的。


    他除了讀書什麽都不會,連朋友也沒幾個,更別提認識什麽有後台門路,能不貪圖利益幫助小宋哥的人。除了技術上稍微讓人刮目相看外,他竟然……他竟然……貌似有認識的人啊!


    “我出去一趟,小宋哥,你等著我!”


    他們此時是在一間王淮家酒店的套房中商談,季椽出門後,直接向酒店前台要了電話。


    第一個電話他打給宋洪成,宋洪成是宋冀寧大伯,同時又是國安的人,他有能力,同時也肯定會幫忙的。


    宋洪成接通季椽電話後說:“這事冀寧半小時前已經告訴我了,但我不能直接幹涉商務部的工作,你們先想辦法找出後台那個人,把名字給我,我找人查他個貪汙*還是沒問題的。”


    半小時前,他們才剛來到酒店,即是說小宋哥在一聽到這事的時候就打電話給大伯了嗎?


    季椽放下心:“謝謝大伯,我會想辦法的。”


    宋洪成失笑:“冀寧是我親侄子,我幫他是應該的,怎麽反而要你來道謝。”


    季椽笑著掛斷電話,拔打了另一個號碼。


    “曾爺爺,我想向您請教一些問題。”


    季椽和農場的爺爺們一直保持著每月一封書信的聯係,他當年在傻子時期,一直受著爺爺們的關愛和照顧,也一直將他們視為自己的親爺爺。但是爺爺們重返原職後,與家人重聚,也有了重要的工作,與季椽的書信往來少了很多,不過彼此感情仍舊深厚而純粹。


    季椽記得曾爺爺是負責法律這塊的,他不可能讓身處其他城市的曾爺爺來幹涉這件事,但隻是尋求援助的話,相信曾爺爺能給他好主意。


    曾義華果然沒把這當成一回事,聽到季椽所述的內容後,說道:“投機倒把是最難界定的罪名,你們要真打官司確實能打得贏,不過估計得打個兩三年。我告訴你,你們應該去找直銷監督管理局投訴,你們自選商場這種類型的商店是歸它管的。再不行,你們就找個體私營經濟監督管理司投訴,這也是管你們的專屬部門。要處罰也是他們處罰你們,輪不到別人。”


    季椽忍不住乍舌:“管我們的部門有那麽多啊?”


    曾義華發笑:“要還不行,可能就得撕破臉了,到時你們就找紀委和監察局。但弄到這情況,想在普白市繼續經營就難了。”


    季椽認真的一一記下,還是擔憂的問:“這樣投訴有用嗎?萬一……那個……官官相護呢?”


    “本來就會官官相護,都是同一個單位的,你不可能讓他們自己咬自己人,隻是這些投訴能拖延他們的時間,到時候……”


    “到時候?”


    “到時候我安排的律師應該已經到了。”


    季椽很感激曾爺爺的用心:“謝謝曾爺爺,我會努力拖延時間的。”


    “不用謝我,我派律師也幫不到什麽忙,隻能達到一點威懾而已。陸瑞不是在那邊嗎,你找陸瑞幫忙。不過陸瑞直接插手個體經營戶的事,容易招紀委注意,你想辦法弄到後台那人的名字給陸瑞,他會解決的。”


    看來重點還是要弄到後台那人的名字啊!


    季椽再三謝過,返回酒店套房。


    套房裏正在發生爭執,因為宋冀寧執意要把股權讓給工商局指定的人,理由是“沒必要和他們硬扛,既然都要分出一部份股權,不如直接給他們,也可以省了以後的麻煩。”


    但其他大人怎麽可能同意,依老賣老的指責他不懂事,並勸自己兒子一起打壓他。


    好在秦湛宇等人講義氣,反正都要勻出一部份股權,給誰都好,至少他們朋友間不能因此起齷齪,於是紛紛同意宋冀寧的提議。


    股權書是他們簽的,所有股東都同意了,大人們即便再氣惱也無濟於事。很快,宋冀寧就草擬了一份合同,並將它交到工商局的查封人員那裏請對方過目。


    季宋自選商場這次出讓股權可謂非常非常大方,大方到讓幕後黑手都驚訝的程度。但想想商場老板都是一群沒什麽見識的高中生,被控投機倒把罪,恐怕早就嚇得屁滾尿流了,當然是讓給什麽就給什麽。


    於是商談過後,幕後的某位代表在合同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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