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是宋學成最需要的時候。


    他們宋家唯一的獨苗,最寶貝的宋博被打了,犯人沒抓到不說,最重要的是,醫療費的問題。


    宋家大哥在部隊聯係不上,而且他身為軍人本身就沒什麽錢,宋家二哥鄉下種田養著一家老小,同樣沒有多少積蓄,結果宋博的醫療費居然得靠他這小叔來出。


    他雖然疼愛宋博,但要說到錢的話……他心裏是不樂意的。


    然後這時,宋學成就想起宋博提起過,宋冀寧很有錢的話了。


    他並不在意這些錢是怎麽來的,比如黃燕嫁了個有錢人之類,都和他沒關係。但既然宋冀寧有錢了,他親堂哥住院,他是不是應該表示一下?


    不要問人渣的邏輯,總之宋學成就是如此理所當然的認為兒子的就是我的,我是他老子,讓他怎樣就該怎樣。


    這也是他敢理直氣壯來找宋冀寧的原因。


    好在宋冀寧不是普通少年,不會想著“他終究是我爸爸”這種事,也不會考慮“萬一他敗壞我名聲怎麽辦”,這人當年跑得不見蹤影,好不容易自己送上門,有仇不報是傻瓜。


    宋學成沒想到考上一高的宋冀寧完全沒有變成他想象中的優等生,反而匪氣更重,連親爸都敢打。他憤憤想離開,但考慮到宋博那筆醫療費,還是忍住氣:“不管曾經有什麽誤會,我都是你爸爸,宋博是你堂哥,你去看看他總沒錯吧?讓老師知道你連兄弟住院都不管,以後在學校別人會怎麽看你?”


    “嗬……”宋冀寧已經猜到他來幹嘛的了,轉身離開。


    宋學成急了:“等等,至少你幫他負擔一點醫藥費吧!”


    宋冀寧開門,走人。


    值班老師站在不遠的走廊處,見宋冀寧出來,立即問:“同學,沒什麽事吧?”


    本來一般家長來看望孩子,是不需要他們專門守著的,隻是他看這對父子倆狀況不對,擔心學生才守在外邊。


    宋冀寧低頭揉了揉眼睛,看起來像是要哭的模樣:“老師,以後請不要再讓他來了,他……他是來跟我要錢的……我媽在鄉下,好不容易把我供上高中……”


    家裏的事情宋冀寧並不願成為別人的談資,隻是這樣模棱兩可的說幾句已經夠了,值班老師已經自動腦補了各種電視劇的狗血情節。比如賭徒父親,艱苦的鄉下母親,有出息卻被拖累的兒子等等。


    一高的學生大部份都有機會考上大學,在這種情況下,學校是不允許某些人來破壞學習環境的。於是宋學成出來時,立即被值班老師請出校園。


    宋學成沉著臉對值班老師說:“你們校長在哪?教導主任也行,我要投訴宋冀寧,他不仁不孝,沒有資格考大學!”


    好嘛,哪有父親這樣害自己兒子的,讓值班老師更確定他是品行不良的人渣父親。


    “這位同誌,都什麽年代了,你以為還是古代以孝治天下呢?那位同學能不能考大學,國家說了算,你說了不算。現在請你離開我們學校,不然我要叫保安了。”


    宋學成想用投訴宋冀寧的方法逼他就犯,奈何學校不接受這種莫名投訴,直接把他轟了出去。宋學成沒辦法,隻好悻悻回了醫院。


    另一邊,宋冀寧很歡樂。


    宋學成當初跑得不見蹤影,除了大概知道他在哪個城市外,誰也不知道該去哪兒找他。當然,本身黃燕就沒打算找他,但莫名被拋棄,要說心中沒怨恨是不可能的。


    宋冀寧也一樣,很想揍宋學成一頓,可惜不知他躲在哪個角落。


    所以當宋學成自己送上門的時候,宋冀寧簡直不要太開心。


    “我的爸爸不愛我”“爸爸是為了錢才來找我的”“我要不要跟爸爸和好”這種事,他連考慮都沒考慮過。


    他回到教室時正好下課,季椽站在門口等他,見他一臉開心,也開心的問:“黃阿姨來了?”


    宋冀寧笑:“不是,那個男人來了。”


    “誰?”


    宋冀寧低頭,在季椽耳邊輕聲說:“我爸。”


    那個拋家棄子的人渣?!!


    季椽沉下臉:“他在哪裏?”


    宋冀寧見他一幅橫眉怒目,要找人打架的模樣,覺得他可愛極了,忍不住抱住他,手掌用力揉搓他頭發。


    “不用生氣,我已經打過啦!”


    旁邊秦湛宇看他們的模樣,忍不住說:“喂,你們兩個也太親了吧,幹嘛在教室門口抱一起,粘呼呼的。”


    宋冀寧對秦湛宇露出得意的笑:“我知道你肖想我很久了,羨慕緣緣吧?”


    秦湛宇做嘔吐狀:“受不了你們。”


    其他朋友們嘻嘻哈哈,他們早就習慣這兩人天天粘在一起了,看習慣後完全沒感覺有什麽不對。


    季椽可沒心情跟朋友們玩鬧,他把宋冀寧拉到樓梯後,低聲問:“說吧,他來找你幹什麽?”


    “為了宋博。”


    “宋博?”


    “不可思議吧,宋博那家夥居然是我親堂哥,他想讓我給宋博出醫藥費。”


    “不準給!”


    季椽對宋學成的不要臉感到非常惱火,如果那個男人敢出現在他麵前,他肯定要揍對方一頓,而且要專門打臉。他想看看是怎樣的厚臉皮才能做出拋妻棄子後,又要兒子給別人付醫藥費的行為。


    但是他這麽生氣,看在宋冀寧眼裏,卻覺得緣緣氣鼓鼓的臉好可愛,紅嫩嫩的嘴唇撅起,都能掛油瓶了。


    緣緣一心一意在為他生氣呢,是不是應該安慰一下。


    本想逗弄的捏捏季椽嘴唇的,但抬手的時候,身體已經本能的俯下,含住了季椽的唇。


    季椽瞪大眼睛,愣住了。


    宋冀寧也愣住了,他似乎此時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麽。


    他急忙退開:“對不起,我隻是想逗逗你……”


    為什麽會變成這種情況,他自己也不明白。


    “哦……”季椽抹抹嘴唇,往旁邊看了看,好在這裏是樓梯後,沒人看到,不然得被人誤會成什麽樣。


    “不要用這種方式逗人,如果是女孩子,你就成了耍流氓。”


    宋冀寧也有點混亂,為什麽會突然親緣緣,連他自己都搞不懂。


    兩人更親密的事都做了,照理說嘴巴碰一下也沒什麽了不起的。但宋冀寧接受的資訊比較扭曲,兩個男人一起那啥在他看來是正常的生理現象,但親嘴的話,不管是電視還是書裏都說了,親嘴是愛人之間的行為。


    但愛人指的一男一女吧,所以他跟緣緣親嘴了算什麽呢?


    因為這件事,宋學成帶來的陰雲被兩人迅速遺忘。


    宋冀寧不停考慮著他親了緣緣算什麽,重點不在於他親了一下,而是:他親了一下後,發現自己好想再親幾下。


    緣緣的嘴唇好嫩好軟!


    但是看緣緣的反應好像嚇到了,宋冀寧不好跟他說想再試幾次。


    說嚇到誇張了,季椽之所以沉默,是在反省自己。都怪他拒絕得太不堅定,似乎不小心把小宋哥掰彎了!


    小宋哥現在還完全沒有“gay”的概念,卻已經先習慣了男人和男人的某些行為,也不覺得男人和男人親嘴有什麽不好。


    之所以讓小宋哥有這樣的認知,都是他的錯。


    現在不比以後,這年代的gay在人們看來就是精神病,要到精神病院治療的,季椽可不想小宋哥踏上這條道路。


    以此為契機,從來不會拒絕宋冀寧的季椽,之後非常嚴肅的拒絕了他所有親密的行為。包括摸頭,摟肩,一起洗澡等,晚上的那啥因為在宿舍還沒有過,但想也知道不可能再有了。


    朋友們都為兩人的關係憂心忡忡,雖然平常這倆整天膩在一塊讓人受不了,但他們搞冷戰更讓人受不了啊,宋冀寧臉冷得都快結冰了,全班溫度下降好幾度,坐他身邊的同學更是嚇得不敢說話。


    “我說,你們到底怎麽了,吵架了?”連秦湛宇都不敢接近宋冀寧,於來和朋友們一起來問季椽:“還是我那天說你們粘呼呼的讓你們在意了?我先聲明我說著玩的啊,要我道歉也行。”


    “就是啊,拜托你們別吵架了。”鍾嶸樺苦著臉:“我在教室都不敢大聲說話,就怕宋冀寧生氣揍我。”


    對於一個話嘮來說,不能說話真是太痛苦了。


    季椽一臉疑惑:“我們沒有吵架,每天也還是一起複習功課啊?”


    正說著,宋冀寧走過來:“緣緣,回宿舍了。”


    季椽抬頭打量他的臉,見小宋哥神情自然,嘴角還帶笑,完全沒有生氣的模樣,不明白為什麽大家都認為他們吵架了?


    他抱起課本,立即被宋冀寧接過,然後兩人並肩走出教室。


    “……”秦湛宇:“宋冀寧有毛病吧!對著季椽是一張臉,背著他又是另一張臉,他玩變臉啊,有意見又不敢讓季椽發現是怎樣?!”


    鍾嶸樺打了個哆嗦:“怎麽辦,我要不要提醒下季椽?我覺得宋冀寧的眼神好像想把季椽吃掉一樣,他完全沒發現嗎?”


    對於季椽疏遠他的行為,宋冀寧非常自然而然的歸結於那天親了緣緣的嘴,把他嚇到了。所以他現在很克製自己,保持在季椽認為安全的,普通朋友的距離上。


    但要克製摸摸季椽頭發,抱一抱他的本能是很辛苦的,導致宋冀寧越來越緊繃,臉色自然看著可怕。唯獨在麵對季椽時,他會盡量保持平常不讓他發現,但一轉身,在季椽看不到的地方,他就懶得掩藏自己不爽的情緒了。


    今天沒有摸到緣緣軟軟的頭發,早上一起進教室時,習慣性想攬緣緣的肩,被他躲開了,晚上一起在宿舍複習功課,想讓緣緣坐他腿上寫,又被躲開了!!


    宋冀寧本來也覺得親季椽的嘴唇不對,但被這樣一再拒絕,他反而產生了逆反心理。


    不就是親一下嘴嘛,有什麽啊,都是男人,你身上哪兒我沒碰到,怎麽親一下嘴就這麽抗拒?


    你再這樣下去,信不信我天天親你,親到你再也不敢疏遠我為止!


    雖然心裏如此咆哮,宋冀寧還是不願強迫季椽的。親一下就那麽疏遠了,萬一多親幾下搞絕交了怎麽辦?


    但也因此,宋冀寧的脾氣越發壞了,在季椽看不到的地方,整個人都是陰沉沉的,嚇得方圓幾米內沒人敢靠近,連班主任都小心翼翼的來過問。


    好在班主任知道他有個“可能是賭徒的爸爸”來找他要錢,以為宋冀寧在傷心,還好好寬慰他,沒有過多幹涉。


    在這樣的情況下,宋博回來了。


    宋博左胳膊打著吊帶,豬頭臉消得差不多了,看著沒那麽慘。大家明麵上都說歡迎回來,但想到醫院看到的豬頭臉,不泛心裏偷笑的。


    宋博不理他們,他徑直走到宋冀寧那兒,問他:“聽我叔叔說,你是我堂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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