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的不是別人,正是趙頭。


    老滕大兒子捂著腮幫子,滿臉委屈的看著趙頭。


    “趙叔,你幹嘛打我?”


    “死者為大!那是你爹!”


    趙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本來還想說什麽,但是所有的話都變成一聲歎息。


    “哎。”


    “帶著你娘和弟弟回去設個靈堂,今晚上我和弟兄們來送老滕最後一程。”


    趙頭從懷裏取出來五兩銀子放在老滕大兒子手裏。


    搖了搖頭,不再多言。


    “趙叔……這麽多銀子……”


    老滕大兒子看著手裏的五兩銀子就想要拒絕。


    趙頭又深深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拿著吧,你家現在是需要銀子的時候。請人來做一場水陸道場,別讓老滕走的太難看。”


    “林魂,我們走。”


    他領著林魂進入到那間民房。


    大門哢嚓一聲閉上,捕快守在門外其他人等無法入內。


    老滕的大兒子站在身後對著趙頭磕了三個頭。


    這才將五兩銀子揣入懷中,帶著他娘和弟弟回家設靈堂了。


    盡管老滕的屍身不能回屋。


    但是這些身後事該辦的一樣不能少。


    林魂沒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趙叔遇到正事這麽大方。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五兩銀子。


    就這麽直接送出去了。


    按照如今大虞王朝虞都的物價和購買力來測算,五兩銀子在當下的購買力是蠻強的。


    林魂知道這就是趙頭的性格。


    對待自己的白卒兄弟,他可以掏心掏肺的對待。


    “白卒本就被人瞧不起,如果大家還不互相幫助,那我們就徹底完了。”


    趙頭在前麵說道。


    他似乎在自言自語。


    但是林魂清楚,這是趙頭在暗暗的教導自己一些白卒的行為方式。


    這是一種傳幫帶的優良傳統。


    林魂的父親去世了,趙頭就自覺地把林魂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林魂暗暗點頭,趙叔這樣做沒毛病。


    弱者如果不抱團取暖那麽就是自尋死路。


    “趙叔,我記下了。”


    “嗯,今晚和我們一起去老滕家裏送他最後一程吧。”


    “是,趙叔。”


    身後大門關閉。


    隔斷生死之路。


    大門外是生機勃勃的生者的世界。


    大門內則是一具已經告別此方世界的屍體。


    老滕的屍體被大卸八塊,被切斷的屍塊之間有一朵朵血紅嬌豔的花連接。


    老滕全身赤裸,但是臉上卻有著升天般的快感表情。


    屍體沒有呈現死灰色,反而是大和諧之後的潮紅色。


    屍體非但沒有屍臭,卻反而有一股莫名的香味。


    林魂見過這一幕!


    他的眉毛猛地跳了跳。


    在鎮北王府,那個全身赤裸而死的小妾也是這樣死的。


    表情、鮮花、大卸八塊。


    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殺死老滕和殺死鎮北王爺那個最寵愛小妾乃是同一個詭異。


    不知道為什麽。


    這時候林魂再看那朵朵嬌豔如血的花朵總覺得在哪個活人身上見過。


    想要仔細去琢磨的時候卻總感覺自己關於這件事的思考,被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力量隔斷。


    阻撓林魂那過目不忘的能力。


    “哎,老滕,沒想到會這樣死法。幸虧沒讓他大兒子見,要不真是丟光了老臉。”


    趙頭看著老滕的模樣見怪不怪。


    既然他的死是和詭異有關,那麽這種死法也就正常了。


    白卒收屍人,見過各種死法。


    不足為奇。


    “林魂,你眼睛看不見,我來描述處理這種涉及詭異的屍體的流程。哦,你爹老林肯定跟你說過,但是也妨礙我再多囉嗦幾句。”


    趙頭真的把林魂當成了自己的兒子。


    一邊履行公務收屍,一邊給林魂傳授經驗。


    “嗯,謝謝趙叔。”


    趙頭先去房屋的東南角點燃三炷香。


    等三炷香齊整的燃燒完成,這才對著老滕的屍體拜了三拜。


    “老滕,廢話就不多說了,反正你也懂。”


    “今日我和林魂來送你最後一程。你家老大入職白卒之後,我老趙對著你的屍體保證一定會好好保護他的。”


    “早歸極樂吧。這人世間太苦,下輩子不來也罷。”


    趙頭十分有感觸的對著老滕這個老同事說完最後的話。


    “林魂,看好了。第一,涉及詭異的屍體,禁卒堂的大人們會將屍體提前鎮壓,驅除一切詭異氣息。讓我們可以放心收屍。”


    “第二,詭異難明,多有例外。所以我們收屍必須要貼上一張鎮詭司符籙堂發的鎮屍符,以防萬一。”


    趙頭一邊說,一邊就要低頭收斂老滕的屍體。


    “白卒且慢。”


    一道聲音從上方傳來。


    一人從天而降,落在趙頭身邊。


    速度太快,嚇得趙頭一哆嗦。


    趙頭轉身一看,發現身邊多了一人。


    此人身穿鎮詭司官服,袖口繡了一個精致的“禁”字。


    竟然生有四隻眼睛,上下各自兩隻排列在一起。


    “癸區白卒老趙,見過大人。”


    來者竟然是禁卒。


    “白卒退到一邊等待。此具屍體,還需要進一步調查。”


    那四隻眼睛的禁卒示意林魂和趙頭退下。


    他則是背著手在老滕屍體邊等待。


    “是,大人。”


    趙頭悄悄扯了扯林魂退到了牆邊。


    那四隻眼的禁卒掃了一眼林魂的眼睛,鄙夷的抽了抽鼻子沒說什麽。


    一道粉色煙嵐突然出現在那四眼禁卒身邊。


    落地後變成一個粉紅衣裙的女子。


    “屍體保持原樣,未曾有人動過。”


    四眼禁卒等的就是這個粉紅衣裙的女子。


    見她到來,用下巴指了指老滕的屍體。


    那女子冷峭著臉,先是看了一眼那邊靠牆站的林魂。


    在林魂的眼珠上特意多看了幾眼。


    四眼禁卒輕聲道:“白卒,瞎的。”


    粉紅衣裙的女子冷冷點點頭,隨即繞著老滕的屍體仔細看了一圈。


    似乎在確認什麽。


    隨即扔給四眼禁卒一個布袋。


    四眼禁卒打開布袋一看臉上露出滿意的神情。


    “我的詭術乃是‘天目法’,隻需要耗費些許詭晶就能追蹤殺人凶手的大體方向。”


    “你給的詭晶價格隻夠我用天目法追蹤,不包括後續出手擒拿。”


    那粉紅衣裙的女子似乎不想多說一言。


    隻是站在那裏冷冷的看著四眼禁卒。


    “起!”


    四眼禁卒似乎有些懼怕這粉紅衣裙女子。


    也不在乎她的不禮貌。


    上麵的兩隻眼睛突然伸出兩條又短又細的手臂。


    那兩隻眼睛就在從他眼窩裏伸出來的手臂的掌心之中。


    詭異的手掌中的眼睛眨呀眨,看向四麵八方。


    突然。


    似乎確定了一個位置。


    四眼禁卒哈哈一笑,道:


    “找到了,跟我來。”


    原地縱身一躍,跳上屋頂向著某個方向追去。


    那粉紅衣裙女子化為一道煙嵐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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