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消散,大殿悄無聲息,吳姝隻聽到自己微微急促的呼吸聲,和偶爾風的聲音。


    殿內置放著冰塊,殿宇又大又寬敞,不應該炎熱。可吳姝額上冒出細密的汗珠,最終匯聚成流,滴落在地。


    誇張的,吳姝甚至能聽到汗珠落地,水珠撞擊地板,粉身碎骨時的破裂聲......


    有衣服窸窣的聲響,緊接著是沉而穩的腳步,帶著冷凝的香氣。


    吳姝的心也跟著這腳步,一步一噗通。


    一雙繡祥雲的玄色鞋麵出現在她眼前,鞋麵之上,是暗黃色袍擺,上麵繡九爪團龍......


    “你抬起頭來!”


    頭頂沉沉的聲音,打斷吳姝的打量,不得不收回渙散的心,專注眼前,“是。”


    吳姝依言抬頭,卻不曾想,那人彎著腰地瞅她,赫然撞進龍眼鳳目,驚得吳姝瞬間冰封。


    他微挑的丹鳳眼,帶著某種玩味的笑意,看吳姝的時候,有種久不見麵的“喜悅”。


    “圓潤了些,比以前更好看了。”皇帝說得很溫和。


    吳姝眨巴了一下眼,又吞了口唾沫,強顏歡笑,“陛下也更加龍威英俊,氣度恢弘。”


    “嗤!看著比以前穩重了些,可還是這般伶牙俐齒。”皇帝似笑非笑。


    吳姝斂去全部的情緒,規規矩矩地跪著。


    皇帝:“嫁了人,成了寡婦,現在又嫁了小五。唔,挺能耐。”


    估計他口中的小五,極大可能便是周旻,她聽九公主叫周旻五哥哥。


    皇帝:“吳姝,我當年瞧你的時候,就覺得你是個有想法的姑娘。這些年,你也過成了你想要的模樣。我們......別來無恙。”


    當年的晏王,如今的九五之尊,如此這般循循攀談,和聲細語,恍惚讓你感覺,眼前的君王如此和藹可親,愛民如子。


    可吳姝心中明白,那是種錯覺。當年一直以風流才子名動京城,流連歌舞詩詞、美酒佳人的晏王,悄無聲息地發動宮變,最後逼宮奪嫡成功,坐上了那至高無上的位置。


    十年運籌帷幄,蟄伏於暗處的伺機而動,是怎樣的毅力和堅韌?吳姝都不敢想像,尤其是五年前那次失敗的宮變之後,他又東山再起。


    “可你既然逃了,就該逃得遠遠的,怎麽又回來了呢?”皇帝的話鋒一轉,還是那個語調,可聽在吳姝的耳朵裏,如同冰紮。


    這才是表麵溫煦風流,實在冷酷無情的晏王!


    腦海中記憶猶新的畫麵,赫然撞破眼前的富麗堂皇,赤~裸裸地展現眼前......


    那天,也像今下的太陽,燦爛卻不耀眼。她偷偷地跑出來,到約定的地點去見他。


    “那人如何得知?”


    是晏王的聲音,可又不像。平日他說話極為溫和,何時會這般冰冷,甚至帶著些陰鷙,讓人聽了,不寒而慄。


    她沒有立刻出現,而是站在灌木叢之後,最後聽到晏王的話:“殺了他,不要留麻煩。”


    得到命令的人應喏而退,發現了她......


    ——————


    回到剛才的問題。


    吳姝張了張嘴,她想說她一直藏得很好,隱姓埋名,連身份都換了,肆意張揚又隨心所欲地活著,怎麽會想到要回來?可一想到周旻,她又說不出緣由來。


    “紅瓔,你說朕該怎麽處置你才好?”皇帝站直了身,明明居高臨下,卻又說得萬分為難。


    吳姝:“陛下......”


    皇帝打斷她的話,頗為斟酌地說:“聽綠穎說,她很懷念與你的姐妹情誼,現在仍很希望與你做姐妹?”


    吳姝一驚,心裏是恨不得甩穎嬪一巴掌,落井下石!明明知道她心不在這,卻又撩撥皇上對她的非分之想!


    綠穎一直記恨當年晏王尋找“小瓔”,卻找到了她“小穎”。她誤會吳姝的刻意隱瞞,是為了看她的笑話。這事她一直耿耿於懷。


    後來又得知“紅瓔”“綠穎”是晏王所改,穎嬪與她的情義,算是徹底破裂。


    一個求而不得,一個毫不在乎,怎能叫她不難過。


    吳姝俯首跪好,回:“奴婢已經嫁做**,蒲柳之姿,怎能再配侍奉陛下龍體。奴婢雖與穎嬪有少年之誼,可如今她貴為天子嬪妃。她是主,我是仆,怎可再以姐妹相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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