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禮自然早便發現身後有人尾隨。


    而這尾隨的挎劍年輕人,就是在茶館的那人。


    早在說書人說裴禮像臨淵之時,這挎劍年輕人便就視線時不時落在裴禮身上。


    對此,


    裴禮本不想理會,可在他離開茶館後,這挎劍年輕人居然也跟了上來。


    “啞巴了?問你話呢,跟著我們做什麽?”


    靳晨勃雙臂抱胸,“你小子該不會是想打劫吧?我可告訴你,我在魏水城有人。”


    “誰跟著你們了?”遊俠昂了昂頭,“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難道這路就隻許你們走,別人就走不得了?”


    靳晨勃被這小子逗樂了,“那行啊,那我們讓你先走。”


    “走就走。”


    遊俠兒挺胸抬頭,相繼從幾人身旁路過,目不斜視。


    不過但凡是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走到前麵後,便是有意無意的放緩腳步。


    對此,裴禮幾人也沒有揭穿的心思。


    來到一個丁字路口,那遊俠繼續往前走,而裴禮一行人則是拐進了路口。


    隻是,一連走過了好幾條街,那遊俠兒居然又跟在了後麵,還努力調整著呼吸。


    靳晨勃一回頭,那遊俠兒卻是搶先笑道:“又見麵了,咱們還真是有緣啊。”


    他很是自然的從眾人身旁路過,來到了裴禮麵前。


    他抱拳拱手,“我叫李懷安,不知這位朋友如何稱呼?”


    裴禮抬了抬頭,“匆匆過客,相逢何必曾相識。”


    遊俠兒繼續道:“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裴禮笑了笑,並未說話。


    “現在天都黑了,你們還在城裏閑逛,肯定是剛入城還沒找到客棧下榻吧?”


    “也不知道你們從哪來的,不過我知道附近有個環境不錯,價錢又公道的客棧,你們若是有需要,我可以帶你們過去。”


    遊俠笑道:“不必謝我,我都已經說了,同為江湖中人,相互照應是應該的。”


    這人說的是客棧,但分明是拐著彎的打聽裴禮一行人從何處來。


    想來這人對裴禮臨淵的身份信了七八分,隻等最後一個確認。


    裴禮道:“兄台有話直說就好,不必如此麻煩。”


    李懷安微愣,旋即徑直問道:“你是臨淵對不對?”


    說罷,他又補充一句,“我想跟你學劍!”


    裴禮反問,“你學劍做什麽?”


    “當然是為了闖蕩江湖,行俠仗義啊!”


    “難道你沒聽茶館說書先生說的嘛,臨淵一路走來,遇魔殺魔,遇龍屠龍,遇不平事斬盡不平事。”


    李懷安說的眉飛色舞,最後還補充一句,“男人就該這樣!”


    他眼裏有光。


    這種光,裴禮在很多年輕人眼中見到過。


    這些人無比向往江湖,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跳入江湖。


    殊不知,這江湖波瀾壯闊的水底下,是暗流湧動,有多少人溺死在了江湖裏,屍體沉入水底堆積了一層又一層。


    還有絕大多一部分人,窮其一生也隻能在水中掙紮,連看一眼湖麵上的風光都隻是奢望。


    江湖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成名的卻是少之又少。


    但盡管如此,仍舊每天都有人往江湖裏跳。


    或許,這便是這座江湖的魅力所在。


    江湖永遠都不會平靜,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隻會是。


    裴禮歎了一聲,“你知臨淵的風光,可知他有多少次命懸一線?有多少次死裏逃生?”


    李懷安擺擺手,“行走江湖,難免磕磕碰碰,隻要最後能活下來,這都不叫事。”


    裴禮笑了笑,不再多言,抬腳就欲離開。


    “誒。”李懷安張開雙臂,“你還沒說你是不是臨淵呢?”


    “小子,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還是趁早回家娶個媳婦來年生的大胖小子。”


    靳晨勃插了一嘴,“到時候老婆孩子熱炕頭,生活比混江湖有意思多了。”


    李懷安冷聲道:“你怎麽不娶個媳婦生孩子呢?”


    靳晨勃攤攤手,“我倒是想啊,到我這人心不靜,而且我這不是還沒遇上心愛的姑娘嘛。”


    “哼!”


    李懷安冷哼一聲,再度看向裴禮,“我不會讓你白教,我給報酬。”


    靳晨勃又插了一嘴,“就你這窮酸樣,你能拿出什麽報酬?”


    “我……”


    李懷安一愣,在身上一陣摸索,最後看著自己腰間的那把木劍。


    他斟酌良久,將木劍小心翼翼捧起,“我把我的劍給你,”


    靳晨勃嘴角帶笑,“就一把破木劍。”


    李懷安立時糾正道:“是一座江湖!”


    “……”


    小巷裏,一陣冷冽的北風呼嘯而過。


    天空有雪花飄飄灑灑,很快就在地上染上了一層白。


    李懷安捧著他視若珍寶的木劍,目光望著裴禮一行人離去的方向,呆愣了很久。


    腦子裏隻回蕩著裴禮最後留下那句話。


    “別辜負了你爹娘給你取的這個名字,回家去吧。”


    ……


    裴禮一行人迎著風雪,往坐落於城北的缺月樓而去。


    秦水蓮有意無意的呢喃一句,“那個李懷安聽口音像是北方來的,他一路走來,肯定很不容易。”


    裴禮略微偏頭,“你覺得我不近人情?”


    “不是,裴哥哥不教他學劍肯定有原因。”


    秦水蓮說道:“我是覺得,裴哥哥今天有些不一樣。”


    “哪不一樣?”


    “嗯……”


    秦水蓮略微沉吟,“裴哥哥向來都對世界抱有善意,哪怕是萍水相逢的江湖劍客,你也願意分享自己對劍道的感悟。”


    “怎麽對這個李懷安學劍的請求,就如此……”


    秦水蓮的聲音戛然而止。


    裴禮替她說道:“偏見?”


    秦水蓮輕輕一笑,微微頷首。


    “或許是偏見的,總之,我不會教他學劍,哪怕是一招半式。”


    裴禮說道:“有些人生來就屬於江湖,而有些人,注定無緣江湖,都是命。”


    秦水蓮聽的雲裏霧裏,內心心有觸動,隻是,世上真的有命數嗎?


    裴禮原是不信命,但經曆的太多,讓他有些不得不信。


    李懷安根骨不錯,是個學劍的好苗子,但他氣運太弱了,比之將死之人的氣運還要弱。


    這樣的人,猶如風中累卵,經不起一點風波。


    誌向遠大很好,怕隻怕,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再加之,裴禮本身氣運驚人,與他長期相處,會不自覺的沾染他的氣運。


    可問題是,這份因果,李懷安受的住嗎?


    裴禮不想賭,也不願賭。


    “到缺月樓了!”


    倏地,靳晨勃興奮的往前方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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