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高懸。


    刺目的陽光照射而下,無情的炙烤著大地。


    武當山天柱峰上。


    一處小院被一棵遮天蔽日的槐樹將小院囊括,院中清爽怡人,儼然一副避暑勝地。


    時不時一縷微風拂過,樹葉吹的沙沙作響。


    在參雜著夏季獨有的一聲聲蟬鳴,給這個夏天愈發增添了不少的生機。


    槐樹下,


    老天師十分悠閑的正在泡茶,在其對麵,餘慶呆呆傻傻的抬頭,像是想找出,是何物在樹上叫個不停。


    石桌上,那隻金蟾安安靜靜的趴著,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倏地,老天師將第一杯茶澆在金蟾身上,儼然將之當成了茶寵。


    金蟾睜開眼看了眼老天師,眼中竟是浮現一抹人性化的無語,而後默默轉了個身。


    “徒兒,來來來,今日為師教你品茶。”


    老天師倒好兩杯茶,招呼餘慶坐下。


    然而,


    餘慶對茶道是沒一點興趣。


    他很是不敷衍的道:“師父,你這個茶沒味,我才不喝。”


    說罷,他來到大槐樹下,雙臂努力抱著樹幹,身子一點一點的往上爬去。


    老天師笑道:“傻徒兒,茶都是要品的,你品著品著,慢慢就能喝出味了。”


    就在這時,


    已經爬上槐樹的餘慶一個沒抓穩,竟是掉了下來,眼看著就要摔在石桌上。


    老天師手掌虛托,餘慶懸停在石桌上。


    “徒兒。”


    老天師很是無奈的將餘慶放下,“今日這茶已是為師最後的一點存貨,萬不可糟蹋了。”


    餘慶顧不上其他,抬手往樹上一指,“師父,樹上是什麽在叫?”


    “蟬。”


    老天師解釋道:“也叫知了。”


    “知了?”


    餘慶說道:“師父,我想要知了,你能不能幫我把它抓下來?”


    老天師笑了笑,撫著胡須道:“就算抓下來,知了不屬於你。”


    餘慶下意識道:“那屬於誰?”


    “不屬於誰,隻屬於這個夏天。”


    聞言,


    餘慶不說話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老天師倏地問道:“蟬的生命,隻有一個夏天,是不是很短?”


    餘慶點頭。


    “若是單論度過多少個春秋冬夏,那蟬的生命是短暫的。”


    “可若是放眼浩渺蒼穹,人之一生,何嚐不是彈指之間?”


    老天師悵然道:“為師活了近三千年,可如今回首一生,時間照樣如白駒過隙,短短一生,當真是稍縱即逝。”


    餘慶伸出一根手指撓著臉,眨巴著蠢萌蠢萌的眼睛。


    老天師灑然一笑,“徒兒,你可悟出了什麽?”


    餘慶一指杯中茶,“師父,茶葉沉下去了。”


    “無妨,沉下去了還會浮上來。”


    老天師端起茶杯輕抿一口,“起起伏伏是常態,生命的意義,不在跌宕起伏,亦不在於長短,而在於痕跡。”


    “痕跡?”


    “對,就是痕跡,它可以證明,這世界你來過。”


    聞言,


    餘慶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似是在想自己留下的痕跡。


    老天師問道:“你在武當待了有大半年,覺得武當如何?”


    “這裏沒人說我傻,我超級無敵喜歡這裏。”


    餘慶毫不遲疑道:“尤其七師兄對我最好了。”


    “為何?”


    “因為他喜歡玩我的尿。”


    “……”


    老天師一腦袋黑線,倏地道:“若是你七師兄再也不回來了,你怎麽辦?”


    “為什麽不回來?”


    餘慶說道:“我要七師兄。”


    老天師笑了笑了,剛欲說話,突然有了某種感應。


    他轉頭看著一個方向,視線好似穿越了千萬裏。


    “嗬。”


    “人間事人間了,自古皆然,如今天上人要插手人間事,那老頭子我可就要不高興了。”


    老天師收回視線,不帶感情的笑了一下。


    他將杯中最後一口茶飲盡,站起了身。


    這一日,世人記憶中從未下過山的老天師,下山了。


    ……


    水仙郡。


    暴雨已是不知何時停了。


    天空的陰雲仍舊沒有散去。


    分明正午時分,可整個水仙郡卻是灰蒙蒙一片,莫名給人一種壓抑之感。


    “噗!”


    堂前燕一劍刺入謝傑睿的胸口,後者當場飲恨,好不容易收集而來的蜃龍之血,也成了他人嫁衣。


    孤鴻影與一枝梅在吳羨之三人的圍攻下,已是多處負傷。


    “吼!”


    突然一聲龍吟聲傳來。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住手,往北看去。


    “逆鱗!”


    孤鴻影震撼道:“逆鱗居然在與雲中錦交手!”


    一枝梅說道:“雲中錦是貨真價實的天人境,逆鱗隻怕也不是其對手。”


    “過去看看!”


    堂前燕沉吟半晌,帶著人往北而去。


    吳羨之與盧南山顧青山對視一眼,同樣趕了過去。


    他們還未趕到現場,便見到有人被雲中錦從天際打落,生死不知。


    緊接著,便見到震撼人心的一幕。


    臨淵居然對著雲中錦拔劍了!


    “昂!!”


    一聲高亢到振聾發聵的龍吟幾乎響徹整個水仙郡。


    裴禮加持了戮天印之力,天誅出鞘,全力使出了一記遊龍。


    這應當是他有史以來最強大的一劍。


    裴禮沒把握殺了雲中錦,畢竟後者並非大宗師,而是天人。


    但總不能就直接束手就擒。


    這不是他的性格。


    哪怕是死,劍也得出鞘。


    一條鱗甲璀璨的金龍幾乎凝成實質,對著雲中錦悍然撞去,盡是引動了天地之力。


    “你對天人,一無所知。”


    雲中錦嘴角抽出一抹輕蔑的笑,隻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出。


    可就在兩者對撞在一起的瞬間,雲中錦麵色微不可察的變化了一下,旋即一拳打出。


    金龍猶如蚍蜉撼樹,寸寸崩碎,好似未對雲中錦造成絲毫損傷,隻吹起了其袖袍少許。


    如微風般不起波瀾。


    “武道妖孽,看來有些名不副實了。”


    雲中錦笑了笑,收回了手。


    似乎沒人注意到,那隻手掌少了根手指。


    裴禮體內真元紊亂,身子一個趔趄,險些就在跌倒,懷中玉笛震顫不已,衍天印開始自動修複傷勢。


    “裴禮?”


    薑曉輕喚了一聲,秀眉緊蹙的將裴禮重新扶著坐下。


    這時,黃厭正欲出手,可雲中錦一把將之抓了過來。


    “聽說張牧之有個弟子身上有妖族血脈,應當就是你吧?”


    “人妖向來無法孕育子嗣,沒想到出了你這麽個例外。”


    “你待在武當山,不僅要壞了武當的名頭,還要埋沒了你的天賦。”


    “你就該入我煉妖宗!”


    雲中錦掐著黃厭脖子,見後者幾近窒息,興奮道:“快求我收你作弟子,快求我!”


    黃厭頭上青筋乍現,臉色蒼白無血色,根本說不出話。


    “你為什麽不說話……”


    雲中錦很是病嬌的冷喝一聲,旋即話音戛然而止。


    一隻手掌突兀地捏住了他的脖子,恐怖的力量傳來。


    立時,


    雲中錦全身力量被封,身體癱軟,好似下一瞬便要被捏碎脖子。


    “你要挖我張牧之的牆角?”


    老天師身著寬鬆練功服,眼睛半睜著。


    見雲中錦說不出來話。


    老天師又道:“你為什麽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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