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秦水蓮看著洪水中掙紮的人,有些不忍。


    “救的了一時,救不了一世。”


    裴禮並未解釋太多,帶著兩人離去,


    水中掙紮之人對著裴禮離去的背影罵罵咧咧,而後說著求人不如求己的大道理。


    城中雖還有大水肆虐,可情況已是可控。


    另外,那麽多木板橫梁漂浮在水中,若是有心想自救,也未必活不下去。


    “裴哥哥,咱們現在去哪?”


    秦水蓮話音剛落,就見裴禮帶著他們在一處木板上停了下來。


    還不等她詢問,就見遠處又一名姿色不俗的半老徐娘女子疾速而來。


    那女子隻腳尖在水上漂浮物借力數次,便就來到十丈處。


    其腳尖踩在一塊小木板上,是真正的身輕如燕。


    “臨淵!?”


    那女人看了裴禮一眼,目露凝重與詫異。


    她望向秦水蓮兩人,“你們可曾看到世子?”


    她名叫謝瀟湘,乃是謝瀟涵的長姐。


    謝家家主謝傑睿多年不理世事,近些年來的謝家,基本都是謝瀟湘在管理。


    在蜃龍開始化龍時,謝瀟湘便讓大量嫡係子弟出了城,以保全家族血脈。


    並且要派人立刻將秦水蓮與慕家兄弟抓回來,謝瀟涵這時卻自告奮勇。


    謝瀟湘考慮到城中無人知曉秦水蓮三人的輕重,便就不曾阻止。


    隻是,她在城北麵等了近兩個時辰,仍舊沒有等來謝瀟涵,這才趕了過來。


    慕望山兩人以知謝瀟涵別有所圖,不由得警惕起來。


    秦水蓮怯生生的將半個身子躲到裴禮身後。


    慕望山則是支支吾吾道:“沒,沒看見。”


    “沒看見?”


    謝瀟湘一臉狐疑,看向了裴禮,“臨淵,我謝家不想與煙雨樓為難,你將這兩人給我,咱們就此別過。”


    裴禮麵無表情,隻問一聲,“我很好奇,你們為何對他們這般勢在必得?”


    謝瀟湘麵色一冷,“與你無關!”


    “你想從我手裏要人,這便與我有關。”


    “還是說……”


    裴禮緩緩抬頭,“要我將劍架在你脖子上,你才肯將一切坦白?”


    “你……”


    唰!


    腳下木板突然沉入洪水,裴禮的身子拔地而起。


    謝瀟涵下意識抬頭,就見一道寒芒激射而來。


    她下意識一掌拍出,寒芒爆炸。


    下一瞬,肩膀一沉,刺骨的寒意幾乎要刺破脖子上的肌膚。


    裴禮冰冷的聲音響起,“將你知道的說出來,我可以留你一個全屍。”


    雖然他們同為宗師,但謝瀟湘不會是裴禮的一合之敵。


    裴禮能有今日實力,完全是一步步實戰走來,經曆的生死之戰不可謂不多。


    而謝瀟湘作為謝家管事人,一年也難有一次出手的機會。


    “臨淵,我可是謝家的人,你……”


    謝瀟湘話音還未落,便感覺脖子上的血肉被割破。


    她知道這是臨淵的警告,不敢再多言,講出了一個從祖上傳下來的故事。


    八百年前,


    謝家老祖隻是新上任郡守盧鑿府上的管家。


    盧鑿為官正直清廉,在水仙郡風評不錯,時常忙於政務不曾回家。


    盧鑿有個獨生女,喚作盧彩雲。


    盧彩雲在府中待得無聊,時常會出府遊玩。


    一日,範陽盧家來了兄弟姊妹,盧彩雲便帶著出府遊玩,不料僅僅逗留府外數日,居然破了女兒身。


    回府後每日是茶不思飯不想,隻坐在窗邊發呆,時而發笑,時而流淚,顯然是害了相思。


    謝家老祖意外聽到了盧鑿與盧彩雲的談話,得知盧彩雲在府外結識了一位名曰阿牛的少年郎。


    這少年郎雖是泥腿子出身,可長的卻是北人南相,高大威猛,


    兩人還私定了終身。


    盧鑿氣的火冒三丈,勒令盧彩雲打掉腹中孽種,又命人打斷了阿牛雙手雙腳。


    如此這般,盧鑿猶不解氣,索性將阿牛沉入滄瀾江。


    盧彩雲不知如何得知了這消息,在府中尋死覓活,一次未看住,竟是跳入滄瀾江殉情。


    痛失愛女,盧鑿一連數月痛不欲生,可後來不知怎麽,突然恢複過來,每日眉開眼笑。


    謝家老祖對此頗為好奇,於是對盧鑿愈發關注。


    皇天不負有心人,一次偶然,謝家老祖聽到盧鑿的夢中囈語。


    詳細的聽不真切,隻聽了個大概。


    大抵是蜃龍用龍鱗救下了盧彩雲,盧彩雲將與蜃龍共存,若有機緣,盧彩雲還可以重臨世間。


    在這之後,謝家老祖借助郡守管家的身份發家,而後將這消息代代相傳。


    留下讖語:若是見到身化龍鱗之人,便就是盧彩雲轉世,若能將之掌控,或可掌控蜃龍。


    而謝家之所以對秦水蓮這般重視,便就是因為後者是秦雪蓮唯一的妹妹。


    相當於挾天子以令諸侯。


    有秦水蓮在手,便有了拿捏秦雪蓮或者蜃龍的籌碼。


    “我姐姐是盧彩雲轉世?還與蜃龍共用一體?”


    秦水蓮被震撼的不行,又不解道:“什麽是蜃龍?”


    謝瀟湘並未回答。


    “盧彩雲?”


    一旁的慕望山一聲呢喃,不知在想些什麽。


    裴禮暗自蹙眉,心中思緒翻湧。


    按照謝瀟湘所言,似乎一切都對上了。


    就連秦雪蓮為何會變成龍鱗也對的上。


    隻是,總感覺還有什麽疏漏。


    就比如,蜃龍為何要救盧彩雲,甚至還與之共用一體?


    蜃龍乃是萬年都不見得能出一隻的稀罕物種,豈能對一介平凡女子這般?


    還是說蜃龍隻是為了感謝盧鑿給它修建的水仙娘娘塔?


    這也太牽強了一些。


    裴禮感覺這裏麵還缺少了重要的一環,但到底缺了什麽又說不上來。


    “吼!!”


    突然,


    遠處天際傳來一聲龍吼,聲音中能聽出其很痛苦。


    裴禮天眼通看不了那麽遠,不過從其恐怖的戰鬥波動可以推斷。


    蜃龍受了傷。


    準確的說,應當是那些大人物與蜃龍是兩敗俱傷。


    “啊哈哈哈!!”


    “這畜牲快要不行了!”


    天際,煉妖宗宗主雲中錦放肆的大笑傳來。


    “吼!”


    就在這時,


    蜃龍再度一聲咆哮,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力量開始擴散。


    就好比一個平靜湖麵,湖中心突然有一顆石子墜落,一圈圈漣漪向著遠處擴散。


    僅呼吸間,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這種力量……”


    “大夢春秋。”


    裴禮將寒蟬收入鞘中,麵南而站,腦海閃過無數畫麵。


    寒來暑往,足有八百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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