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


    裵元止不需要他們告知也清楚那些人是誰,不用猜也知道是誰,所以他根本不會在意他們口中的那些想殺了他的人是誰。


    見裵元止不依不饒的依舊想要他們的命,那些原本放下武器的殺手又動搖了,但他們看著並沒有繼續開槍的敵人,還是舉起了手。


    保鏢一擁而上,將放棄反抗的殺手抓住,而那些還想抵抗的也被人用子彈廢了手腕,哀嚎一聲倒地不起。


    戰鬥開的快去的也快,裵元止鬆開抓著手槍的手,直接奔回車邊將拉開門,對上毫發無傷的人魚鬆了口氣。


    人魚眨著漂亮的眸子,伸手擦掉裵元止不知道什麽時候沾到臉上的血,隨後乖乖躺進了箱子裏,示意裵元止可以蓋上了。


    裵元止臉上劃過無奈,他低頭快速親了口人魚,這才蓋好箱子,將箱子推下車。


    戰鬥結束後,這裏也被軍隊的人接管,裵元止被人帶上了車直接回到了裵家。


    裵家大哥聽說此事也緊跟著回到家,將弟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後,確認過他沒事這才鬆了口氣。


    他的時間很匆忙,回來看一眼弟弟沒事後就緊跟著離開了,連弟弟帶回來的那條人魚都沒來得及看上一眼,就匆匆離開,裵元止被家庭醫生拉去檢查前先把人魚放進自己臥室的浴缸裏,安撫了兩句被人魚趕去做檢查。


    裵元止心裏惦記著他的寶貝人魚,很快就從家庭醫生那邊離開回到臥室,一腳踏進浴缸內低頭吻上人魚柔軟的唇。


    “剛才是不是你?”


    一吻結束,裵元止氣喘籲籲的撐在浴缸邊,和人魚對上了眼,他舔了舔嘴角,低聲詢問。


    “什麽?”


    人魚裝傻充愣,故作不解的歪著頭,但眼中滿是笑意。


    “裝傻?”


    裵元止對上人魚眼中的笑,也勾唇露出一絲淺笑,他捏著人魚的下巴,拇指輕輕摩挲幾下,又在他的嘴角落下一吻,“我的人魚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看來我得好好拷問一下。”


    “用什麽拷問?”


    人魚抓住一旁的浴簾,微微一扯擋住了兩人的身影,他低笑著靠近研究員,輕聲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麽。


    研究員頓時呼吸一滯,隨後毫不遲疑的勾住人魚的脖頸,灼熱的呼吸交織在一起,卻又被水聲掩蓋。


    人魚說了什麽呢?他在研究員耳邊悄悄說了句——


    接納我。


    ……


    裵家所在的地方是一處聯排別墅,因為裵家老一輩的都喜歡熱鬧,所以裵家也沒分出去住。


    裵元止是小輩裏麵最小的那個,卻是最早找到對象的那個,雖然說對象是一條魚。


    裵家的長輩還是比較開放的,對於找對象這件事他們並不催促,畢竟裵家老大現在都三十五了,還沒找到個老婆,他們都一點都不著急。


    但對於最小的裵元止竟然找了一條人魚為對象後,他們還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為此,幾位長輩還來裵元止這邊,就是為了見見這條魚。


    黎禦笙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整條魚都有些懵,雖然也不是第一次跟伴侶見家長的,但至少之前都是人形,現在是條魚,那些人能接受嗎?


    想著,他也就問了出來,裵元止安撫的摸了摸他的臉頰,語氣輕快。


    “放心吧,他們隻是來看看的,不會拆散我們的。”


    說著,裵元止低下頭,和人魚貼著額頭,“以後日子我是要自己過的,他們不可能陪我一輩子的,所以對於我找一個什麽樣的人過未來生活,那是我自己來做決定的。”


    “我想跟你一起過,而且我也有能力養你,以後我們找個孤島,過我們的二人世界。”


    “你可是我的人魚啊,現在不得已暴露在人前,已經讓我很不開心了,等見過家裏人後,我就帶你離開。”


    ……


    “這個是我爺爺,這是二爺爺,這是三爺爺……”


    裵家客廳內,裵元止正在和人魚介紹家中的長輩,他家一共三位老爺子,而這三位老爺子分別有好幾對兒女,上上下下可以說是二十幾口人。


    不過今天來的隻有三位老爺子和他們的老伴,其他那些叔叔伯伯姑姑小姨什麽的都在忙著各自的事情。


    黎禦笙被裵元止稍微打扮了一下,身上穿著裵元止的衣服,遮住滿身實驗留下的傷疤,他就坐在裵元止身邊,聽話的跟著他的研究員叫人。


    幾位被叫的老爺子麵麵相覷一下,隨後都和人魚大眼瞪小眼,屬實是沒見過這種物種啊,也不知道怎麽跟他交流。


    “那,孫子啊,這他聽得懂?”


    裵元止的親爺爺看著那條人魚,總覺得什麽東西被打破又重組上了,他看了眼和人魚牽著手的孫子,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


    “爺爺,他聽得懂的,您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好了。”


    裵元止臉上帶著無奈,他看出老人家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和人魚開口,幹脆主動開口,挑起話題。


    “他是在海溝附近被捕捉的,當時受了重傷,我那個時候剛到實驗室,還沒能接觸有關他的實驗項目,後來是……”


    裵元止將自己和人魚是如何相遇的事情講述了一遍,又把自己如何是知曉對人魚起了心思掰扯了一下,當然他省略了不少人魚對他做的事情,隻挑了必要的說明。


    他講述的很詳細,幾位老人家聽的也很認真,同時他們也在觀察著始終目光不離裵元止的人魚。


    都到了這個歲數,是不是真的相愛他們能看出來的,小孫子說道和人魚的相處時,眼裏都是帶著笑的,就連語氣都不自覺的變得輕快活潑,而他身旁的人魚,始終用著寵溺的目光注視著,嘴角都掛著笑。


    裵家長輩在裵元止小時候就明白他們的小孫子從小就和別家孩子不一樣,他們的小孫子太聰明了,什麽說一遍就會,教一遍就懂,可以說是天才。


    但同樣的,他無法和同齡人交流,因為他所說的其他孩子不懂,而那些明白的大人也並不重視一個小孩子說的話。


    所以,他是孤獨的,陪伴他的隻有手裏的那一本童話書。


    小孫子很喜歡童話書,尤其是喜歡童話中的人魚,那種傳說中的生物陪伴了他的童年,少年,青年,一直到現在。


    他們有想過,小孫子會孤獨終老,但從沒想過他會真的找到一條人魚,也有一條人魚願意陪他度過餘生。


    他們這小孫子是真的栽進去了啊。


    幾位老人對視一眼,心下歎氣,但誰讓這是他們受寵的小孫子呢?隻要他開心就好。


    之後的時間裏,幾位老人也試圖和人魚聊天,很順利的是,他們說什麽人魚都能接上話,甚至能聊上幾句,發展到最後,幾位老人甚至和人魚聊了一些大事,甚至連用兵之法都有涉及。


    裵元止剝著橘子聽著,偶爾還給人魚嘴裏塞點吃的,人魚來者不拒,照單全收。


    幾位老人聊到盡興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老人家吃過晚飯後就去休息了,裵元止也帶著人魚回了房間。兩人靠在一起刷視頻的時候,一個電話突然打了進來,裵元止一看那個名字頓時正襟危坐起來,這才點了接通。


    “爸。”


    “嗯。”


    裵元止叫了對麵一聲,對麵應一聲,空氣隨著這兩聲落下後就安靜了下來,裵元止不說話,裵元止的父親也沒出聲,兩人就這樣沉默了快一分鍾,還是裵父開了口。


    “這件事,你需要出庭,當汙點證人。”


    裵父聲音很沉穩,話裏話外都帶著莫名的威懾,這是因為常年身居高位養出來的,哪怕是對待家裏人也一時半會改不掉這個毛病。


    裵元止或許是最像他的那個孩子,因為兩人做事時是同樣的認真以及一絲不苟。


    “這個我知道,到時候我會去的。”


    聽到父親這樣說,裵元止握著人魚的手就是一緊,他頓了頓,這才回應道。


    但等他回答完,電話那邊又是一陣沉默。


    兩人又僵持了半分鍾,還是裵父開了口,話語裏是難得的沉重。


    “你應該知道,你身上也有不少事情,必須要進去一段時間。”


    “我知道。”


    裵元止點頭,他身為實驗室的一員,做過的那些事情是必須為此付出些代價的,他需要去改造一段時間,評估他對社會的威脅,如果評估安全後他才可以再次回歸社會。


    他垂下眸,歪頭看在人魚肩膀上,抓著人魚的手在不斷用力。


    真的不想去啊,那樣會和人魚分開,可他的身份擺在那裏,從小的教育讓他知道有錯就要改,他以前可以肆意妄為,但現在有了人魚,他以後得養人魚的。


    “等你回來就去你二哥的公司待著吧,你二哥那邊也有個生物實驗室,負責藥物的研究。”


    裵父說完這話,就掛斷了電話,他沉默的坐在辦公桌後想了很久,最終隻是化作了一聲歎息。


    裵元止掛斷電話後始終沉默,他把玩著人魚的指尖,又換了個姿勢窩在人魚的懷裏,雙手摟著他的脖頸不說話。


    黎禦笙察覺到了他異樣的情緒,抬手輕拍著他的後背,安撫著他躁動的情緒。


    他也沒有說話,等著裵元止開口。


    “我得離開一段時間,等離開前我會送你回海底。”


    良久,裵元止終於開了口,他蹭了蹭黎禦笙的脖頸,小聲說道。


    “因為實驗室的事情?”


    黎禦笙輕捏了下他的後脖頸,回想著剛才兩人聊過的內容,心中有了猜測。


    應該是因為裵元止是實驗室的負責人之一,就算是出庭當汙點證人,但他身上還有有罪,裵家不會花錢去買通關係,赦免裵元止的罪,所以裵元止要去蹲局子。


    “嗯,不想去。”


    裵元止把人魚抱得更緊了,他嘴唇緊抿,渾身氣息變得壓抑起來,“這一分開,或許要好幾年,我見不到你,心裏好難受。”


    “那你要和我回海底嗎?”


    黎禦笙低聲問。


    裵元止沒開口,他一把將人魚推倒,雙手撐在他身側,垂眸盯著人魚的眸子,低頭親了上去。


    這個吻不含情欲,隻是輕輕的貼著,一直到裵元止抬起頭,一雙眸子裏劃過掙紮。


    “人類有時候總會變得很奇怪,會被道德和規則束縛。”


    “我並不是個重感情的人,但我想在你麵前我是個完美的,我善良,強大,溫和,和藹可親,我不想我的不堪,我的黑暗被你發現,雖然你已經見過很多……”


    “但是,總得讓我的形象光明一點,這樣才能配得上童話中美好的你,所以等我洗去身上的罪惡,我就重新去找你,接你回家。”


    “我的寶貝人魚啊,我多麽希望我不曾做過那些傷害你的事情,那樣我就可以像是童話中的王子那樣,用著最光鮮靚麗的外表,去蠱惑一條不經世事的單純人魚,讓你為我著迷,為我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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