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藥自北宋開始運用於戰場,但是大多隻能嚇唬人。金國時出現了震天雷,以鐵罐盛藥,用藥線引發,爆炸時聲如雷,可聞百裏外。這算是第一次在戰場上出現殺傷力較強的炸藥,隻是過於笨重,大多用於守城。


    此後出現的以黃紙或竹子為筒的火槍,以焰傷人,也算是火藥配方改進的結果。


    近百年來,火藥配方再無改進,也使得火器的使用基本停留在原先的那種水平。


    若是能拿到日月島的火藥配方,以及火炮的製作方法,朝廷將補足海上軍隊的這塊短板。也意味著蒙古鐵騎不僅可以橫掃大陸,也必將雄霸於無垠海上!


    忽必烈眼中,泛起淡淡的精光。但是片刻之後又緩緩消散。


    太遲了……自己已經看不到那一天!


    既然如此,是否能得到火藥配方,是否能得到火炮技術,是否能稱霸這個世界,又有什麽意義?


    甄鑫若肯給,那便許他幾年好活。


    甄鑫若不肯給,屠了日月島便是!


    “你剛剛說,日月島軍沒有造反?”忽必烈淡然地問道。


    賀勝猶豫片刻,硬著頭皮答道:“是。”


    “為什麽?”


    “他們並沒扯出旗幟,也沒有殺官,對於駐軍隻以驅逐為主。雖然等同於造反,但是微臣覺得,起碼現在看不出有造反的企圖。”


    “那你覺得,他們想幹什麽?”


    “雖然微臣無法理解日月島軍的行動,但是微臣以為,他們很可能是想跟朝廷談判,以獲得某些權益……”


    甄鑫控製杭州,到底有什麽目的,賀勝任是想破了腦袋也沒想明白。他唯一清楚的是,甄鑫已經不是他可以私下對付得了的存在。其身份很可能涉及皇家,涉及到自己根本探查不到的隱密。


    “荒唐!控製杭州城,還想跟朝廷談判?誰給他的膽子?”玉昔帖木兒怒道。


    “就是,我看直接派兵南下,滅了這賊,再論其他。”


    “可是行省官員都已經被當作人質了……”


    “蒙古官員既然已經安全回來,那些漢官,死便死了!”


    “說的也是……”


    大殿之內,一片議論聲。


    忽必烈手扶額尖,又陷入沉思。


    甄鑫如此膽大妄為,是因為知道自己可能的皇孫身份而有恃無恐嗎?


    原本的計劃,是等著甄鑫擁有一定實力的時候,將其引來大都。再以其為餌,誘出那些對朝廷不滿並隱藏著禍心的漢人文武大臣,並一舉滅之。


    一如當年的文天祥。


    江南的反叛勢力,對於朝廷來說,不過疥癬之疾。北地漢人一旦作亂,那才會動搖大元國的根本。


    李邦寧無論生死,顯然已經廢了。葉李被拘,也不可能帶著甄鑫北上。


    看這情況,姚燧也未必能說服得了甄鑫隨他前往大都。


    那麽,是現在便收網,還是再想辦法讓他來大都之後再說?


    想跟朝廷談判?


    我給你的,你才能要。


    我若不給你,伸手砍手,伸腳就必須剁腳!


    不給他點眼色瞧瞧,他還真把自己當皇孫?


    “賀勝!”


    “臣在。”


    “領著你的手下,需要多少時間可以把甄鑫帶到我麵前?”


    賀勝心裏一凜。


    自己的手下,有一千以漢人為主的怯薛兵。論戰力,在怯薛軍中隻能居末,但是絕對強於其他任何的軍隊。


    若正麵應敵,哪怕甄鑫能聚集一萬兵力,賀勝也絲毫不懼。


    可是日月島的軍隊,如今擁有的船隻不下千艘,隻要有水的地方,幾乎無人可敵。自己憑著一千騎兵要想滅了他們,無異於癡人說夢!


    若因為怯戰而不接軍令,被斬了都無處申辯。


    可是接了這軍令,打不贏日月島軍也一樣是死路一條!


    讓賀勝一路上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無可避免地發生了。


    賀勝茫然四顧,大殿之上沒有一個漢臣,便意味著沒有一個人會為自己說話。他隻能將乞求的目光望向自己的上司,怯薛長月赤察兒。


    月赤察兒沉吟片刻,說道:“許你調用浙江行省內,所有的鎮戍軍,包括水軍。”


    忽必烈不置可否。


    浙江行省的駐軍,總數有三四萬。基本上都是江南的降卒,戰鬥力低得可憐。但是如果以十倍的兵力還打不過日月島軍,那賀勝也沒臉再當這個怯薛千夫長了。


    “臣,當在一個月內將甄鑫活捉,押至大都。”賀勝咬著牙說道。


    忽必烈不言不語,臉上見不到任何喜怒。


    “最多二十天。”賀勝隻得繼續給自己加碼。


    “這是給你最後一次將功折罪的機會。”忽必烈一雙看似渾濁的眼睛打向賀勝,卻讓他後背冒出絲絲冷汗。


    “臣若無法完成,願領軍法!”


    ……


    自隋煬帝開鑿了大運河之後,揚州便成為南北交通的樞紐,藉漕運之利而富甲江南。


    自宋入金,運河北線被切斷。揚州以及長江南岸的鎮江,依然是宋國連接淮河、長江以及太湖水域的重要航道。


    自大元國朝廷將漕運向海路轉移之後,大運河之便再也無法見到“萬艘龍舸綠絲間”的盛景。


    隻是,揚州邊上的瓜洲渡口,依然是長江沿岸最為繁忙的渡口。


    京口瓜洲一水間,與瓜洲隔江相望的南岸,是舊時的京口,如今的鎮江。


    鎮江往南,順運河經常州,入太湖,過嘉興、崇德,可直抵杭州。


    其上遊一百五十裏水路,是前朝的建康,後世的南京,如今的集慶路。


    江陰水軍萬戶府,駐紮於鎮江下遊兩百餘裏,統轄長江下遊三個最重要的渡口與水站:江陰、鎮江與集慶。


    管軍副萬戶是前朝降將呂文煥的從弟呂文福之子呂儀之。


    當年,自呂文煥獻出襄陽降元之後,江淮防線告破,元軍長驅而入。把控著前宋防線近半軍權的呂氏家族,望風隨降。


    整條長江防線因此崩潰過半,南宋自此再無回天之力。


    為大元滅宋立下汗馬功勞的呂氏家族,大多交出兵權轉為文職。隻有呂文德的女婿範文虎,統領投降的南宋十萬水軍主力,以大無畏的精神攻打日本而悉數葬身於台風之中。


    除此之外,便是這位呂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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