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機察從鼻孔噴出一點不屑。


    老丁一臉嚴肅,雙眼盯著陳機察說道:“而且,這與鄒式是不是奸細沒有半點關係。陳機察你若不能注意自己的言辭,我得重新考慮你與陳副營,是否適合當這個營的長官。”


    啊?陳副營莫名被連累,看著老丁遞來的眼神,又轉過頭幽怨地看向陳機察。


    自己的行為真的會連累陳副營?陳機察隻好憤憤不平地閉上嘴。


    兩人同時看著一臉頭疼的老丁。


    正常情況下,甄公子應當還在自己的身後,理應轉頭回去接應。可萬一他跑到前方去,那真真的可以稱為南轅北轍。


    此處離江亭渡口,不到二十裏,若是以最快速度行軍的話,最多半個時辰便可抵達。


    但是,到了江亭渡口,若是沒能見到甄公子,又無法在第一時間找到那些刺客又當如何?


    是繼續在江亭渡口尋找,還是回過頭來尋找甄公子?


    隨時麵臨刺殺的甄公子,根本不可能有這麽多時間給自己浪費!


    那就,分兵?


    戰力減半之後,任何一支隊伍都可能不是那群刺客的對手,一樣解決不了問題!


    麻煩了!


    幾個人的目光,都跟著猶豫不決的老丁轉圈。


    每拖延一刻,甄公子那邊必然就多一刻的危險。這道理大家都懂,可是又該如何選擇?


    連一向秉持先幹了再說的陳機察,此時也隻能閉上嘴巴。


    這已經不是誰可以承擔得了這種責任的問題,甄公子一旦出事,日月島必將如同一盤沙子般,說散便散。


    大夥兒,明天可能就得各找各媽去。


    一個黑衣男子,急奔而至。


    老丁眼睛一亮,心裏卻掠過一絲懊惱。


    真是關心則亂,自己這支隊伍,好歹也是有斥侯存在的。雖然之前這些人都歸屬於陳副營負責,但也不應該把這些人給忘掉啊!


    未等這黑衣男子開口,老丁便急急問道:“甄公子一行,在咱們以北,還是以南?”


    黑衣男子微微一怔,說道:“肯定還在南邊啊,他們哪會這麽快。”


    老丁剛想鬆口氣,黑衣男子緊接著說道:“但是南麵出現一股狼煙,我估計甄公子他們,有危險了!”


    狼煙?


    幾個人衝出小林子往南望去。


    遠遠的,一簇濃煙嫋嫋而起,如同有人在田間燒著秸稈堆灰。若非黑衣男子指著,沒人會注意到股毫不起眼的煙霧。


    “這也算狼煙?我咋就看不出來?”陳機察嘀咕道。


    “這煙之中,夾雜著一點紅色,是特定的信號。”


    老丁睜大眼睛細細瞧去,果然看到濃煙之中的點點紅霧,“那,是什麽意思?”


    “南方,有危險!”


    有危險?


    還未等老丁做出反應,又有一個士卒跑來,“北方,發現數十賊敵,正向此處奔來,最多不過五裏地。”


    那些刺客,分兵了?


    ……


    看到田間第一股濃煙時,縱馬疾馳的賀威還沒放在心上。


    然而,身前這股濃煙未散,遙遙的前方又升起一股濃煙,賀威心下便是一沉。


    這明顯便是軍中所用的狼煙!


    隻要有人接應,狼煙一路燒過去,瞬息便可傳出數十裏之外。


    竟然有人在路邊監控著自己的行跡?


    是李邦寧安排的人,還是那甄鑫?


    賀威已經沒有心思再去分辨此事,更沒心思花費時間去追捕堆燃狼煙之人。


    無論是誰對現在的他來說,都已經一樣。


    若想完成刺殺任務,李邦寧已經成為他必須要跨過去的檻!而不是期望著他再給自己製造出機會,那無異於緣木求魚。


    自己,確實把刺殺這事,想得過於簡單。


    不僅是李邦寧,那幾個怯薛軍也絕不能留手。隻要用最快的時間殺光這些人,並做好善後事宜,如此便有機會洗脫殺官殺怯薛軍的罪責。


    前提是,自己必須殺了甄鑫!


    成敗隻此一舉。


    繞過官道,回到江亭渡口之後,賀威以最快的時間拉出二十騎,從原路再次繞行,回到官道。


    不是賀威覺僅憑二十人便有十足的把握殺掉甄鑫,而是他總共隻有二十匹馬。


    現在隻希望在甄鑫反應過來之前,便追上那廝。


    “駕!”心急如焚的賀威馬鞭向後一揮,雙腿猛夾再鬆,身子微微前傾,將馬速催到極致。


    十九騎緊跟其後,滾出陣陣煙土。


    ……


    暮色將至。


    黃岩城內府衙中,官吏們漸漸離去,衙門內外,留下一片依然燥熱的寂靜。


    寒鴉盤旋而歸,落於院中的一株大榕樹上,開始了嘰嘰喳喳的喧鬧。


    衙門半開,花廳之內,依然有三個人安坐於內。


    本該坐於主位之上的知府包鑄,此時正安安靜靜地袖手落於末座。在他邊上,是來自杭州的浙江行省左丞劉敬。


    主位之上,則是一身戎裝的高興。


    這天氣,還包裹得相當嚴密的軍服,雖然汗水早已浸透了全身,高興卻沒有任何想去換身單衫的意圖。


    這讓包鑄,不得不心生佩服。


    難怪人家可以是行省右丞,自己卻隻能是一州知府。


    當然,讓包鑄佩服的可不僅僅是高興的耐熱能力,高大人名字雖然粗糙,可是他的戰功卻一點都不粗糙。


    此人原本算是金國遺民。金國國主在蔡州亡於蒙宋聯軍之後,金國便徹底覆滅。根據出兵之前蒙宋的口頭協議,蔡州應當劃歸南宋,可是宋國卻始終沒能控製住淮水以北的這個區域。


    因此,在金國滅亡之後十多年出生於蔡州的高興,到底該算金國人、蒙古國人還是宋國人,誰也說不清。


    隻是從來堅稱自己為蒙古國臣民的高興,成年之後卻加入南宋製置使陳奕麾下,這成為高興一生至今難得的一個汙點。


    襄陽城破,南宋防線崩潰,高興隨陳奕以黃州降元,成為千戶。在此後的滅宋之戰中,拔南陵、破溧陽、戰銀墅、取婺州、平衢州、下興化,從湖南打到浙江,又從浙北到浙南,領軍隨元將唆都掃蕩福建全境,憑赫赫戰功升為管軍萬戶。


    降元的宋將之中,此人當可稱為第一猛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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