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機察幹瘦的身子,正麵迎敵顯然沒太多優勢,但跑起來速度卻是賊快。


    兩個夥計眼見著快把人追丟,陳機察卻停下腳步,回頭吼道:“殺!”


    一塊巨石之後,閃出數把弩箭,“咻咻”聲中,兩個夥計應聲倒下。


    陳機察“呸”地吐了口大唾沫,駐足喘氣。


    原本是想假裝島上居民,先把蒲家這夥人的底細查探清楚再說。可是如今形跡敗露,那該如何?


    帶來的九個人,其中有五個是自己的老兄弟。這些人跟自己一樣,打順風戰個個爭先,一旦遇見以弱敵強的時候,跑得比誰都會快。


    隻是,現在跟以前已經不一樣了。


    之前呼嘯山林,勝了爽上幾天,敗了換個地方流竄。能過一天算一天,殺官兵也好,劫平民也罷,從來就沒有任何的心理壓力。


    這次要再跑,可能不會有人能追究得了自己的責任,但是日月島是絕無可能回得去了!


    在日月島關了幾天小黑屋,跟姓景的教書先生聊了一陣後,陳機察也明白了一個道理。想活下去,擺在自己麵前隻有兩條路,要麽降了官軍,老老實實為奴接受欺壓,忍辱而活。 要麽抱上一個大腿,跟著他們去闖出一條路來。


    日月島的實力,陳機察其實並不太看得上。但是他們嚴謹的管理製度,以及個個顯示出的昂揚鬥誌,卻讓陳機察羨慕不已。


    隻要給這些人幾年時間,不說滅了元軍建立新朝,但是完全有可能取代蒲家,而稱霸於海上。


    如此,足矣!


    而且,好不容易在石橋鹽場立了點小功,今日若能拔了蒲家在南澳島上的這個營地,必然可以憑借此功,連升幾級。


    如此,不僅意味著自己可以帶更多的兵,還可以將自己的十來個老兄弟重聚麾下,更意味著自己將得到日月島的徹底認同。


    那邊,尖銳的哨聲已經響起,伴著蒲家凶臉隊長的怒吼聲,三十餘個護衛嚴陣以待。


    “怎麽樣,搞不?”陳機察扭頭問向一個年近五十的老男人。


    此人與自己同姓,是上麵直接塞給自己的副班長。當時以自己為班長組建這個班時,陳機察對這個不知來曆的副班長委實不滿意。這麽老了,別說遇敵拚殺,連逃跑都估計跑不快,要來何用?


    卻未曾想到,此人身上,有著各種極為豐富的經驗。從管理這支隊伍,到一路尋找補給、安排線路,麵麵俱到。


    讓陳機察省了一大半的心。


    他早已暗下決心,以後無論自己升到連長、營長,或是有朝一日自己建團成為團長,一定要把這個老漢牢牢地抓在身邊,輔助自己!


    陳老漢咧嘴笑道:“你說打那就打,你說撤,咱們跑便是。”


    剩下的八個手下,有人忐忑,有人無所謂,也有人四處亂瞅尋找退路。但是沒有一個人出聲,都在等著陳機察班長下決定。


    鎮守倉房的蒲家夥計,至少三十人,己方人數上完全處於劣勢。


    再等下去,蒲家一旦往南澳島上增加人手,自己絕對不可能有更好的時機。


    若撤,應當沒人會說自己無能怯戰。


    隻是自己是陳機察啊——在閩西粵東好歹也算是一個響當當的人物,怎能長期在此,當一個領十個兵的班長?


    “幹他娘的,幹了!”陳機察咬牙切齒地吼道。


    “行!”陳副班長沉聲應道,沒有對臨危不懼、知難而上的陳班長,表示出丁點的崇敬。更沒有決戰前的興奮與激動,隻是壓低著聲音,開始對八個手下進行部署。


    鎮守倉房的護衛首領看著凶狠,其實也不是一個膽大的,當然也有可能是穩重。


    不穩重不行啊,南澳島雖然被佛蓮以及剛過去幾天的大軍各自梳理過一遍。可是南澳島不是小島,想完全杜絕有人登島,目前來說根本辦不到。


    鬼知道摸上島的,到底有多少人?


    一排排的木板豎起,前後左右牢牢地守住倉庫,以防止還有敵兵從其他方向攻來。


    頂在陳機察麵前的,還有二十個的蒲家護衛。


    陳機察拔刀,斜指向天,黑瘦的身子在刀光的映射之下,突然顯得有點高大。


    “隨老子,殺過去!有敵無我——”陳機察怒吼,右腳錯後一頓,便欲起勢向奔。


    可是,眼角左右一撇,卻覺得有些孤單。


    兩邊手下,竟然各自後退了兩大步。


    陳機察怒道:“林北,你們他娘的幹嘛?”


    手下指著倉房,哆嗦著說道:“老大,又,又有人出來了……”


    卻見近三十身著皮甲,腳踏皮靴,手持製式解刀的護衛,烏泱泱地衝出倉房。


    這,才是蒲家真正的精銳!


    草率了!


    陳機察低頭看著自己兩隻黑不溜秋的光腳丫,心中暗惱。別說以一敵三,以三敵一自己這十個人都幹不死對方三人。


    不是我不努力,是敵人太狡猾!


    此勢已經不妙,扯呼吧。


    陳機察黑臉一白,收起衝天氣勢,將刀往腰上一別,扭身抬腳,極為熟練地便準備朝後衝去。


    “站住!”一聲怒喝卻突然傳出。


    “呃……陳副班啊,我這不是畏敵脫逃,這仗,打不得。留得青山在……”


    “放心,交給我。你負責押陣就好!”陳副班沉穩地說道,原本布滿老臉的暮氣,突然消失不見。


    陳機察並不是個怕死之人,隻是習慣了采取靈活的戰術。可是自己的副手都頂在前了,再跑就有些不合適。


    “要不,還是我來……”陳機察猶豫著轉過身,看到雄赳赳而來的敵兵,又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


    “投擲,準備!”陳副班低聲喝道。


    兩個木箱子自大石之後被抬出來,一人撬開箱蓋,掏出掩藏於幹草之中的一個個陶罐。另一個人點燃火把,插在身前。


    這兩個箱子,自離開日月島時,便裝在船上,陳副班一直在親自看管。


    每個陶罐都裝有引信,點火之後扔出去即可。陳機察離島之前,也與其他人一起練過,很簡單,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把陶罐扔出去後能幹嘛。


    憑這一砸就破的玩意,就能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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