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樂安再探出頭往剛剛二人坐的方向看去,意料之中,空無一人。晉樂安歎了口氣,繼續低頭喝著茶。


    “你怎麽跟上來的?”晉樂安問道,除了雲逸沒人知道他離開齊雲山的事,雲逸不是個多嘴之人。


    “早上我出門,看見你提著包袱下了山,我怕你因為昨天的事一生氣就不要我了,就跟上來了…”薛長鳴低著頭聲音越說越小。


    “………”晉樂安苦笑一下低下頭喝了一口茶,以此來掩飾臉上不安的情緒。怎麽會不要,他連做夢都想要。


    晉樂安二人出驛站的時候,外麵哪還有“青教”人的蹤影,顯然剛剛是被發現了。正在晉樂安思考著是自己帶著薛長鳴會齊雲山還是叫雲逸過來帶走他的時候,薛長鳴走到官道上蹲了下來,“咦?樂安,這車痕好奇怪!”


    晉樂安聞聲跟了過去,低下頭,地上數條馬車駛過的痕跡中,有兩條太過醒目,車痕外側有一條凹槽,中間又凸出一指粗的圓點,顯然不是中原的車留下的。在中原地界使用西域的馬車,是否太過明目張膽。而且這馬車明顯剛駛過不久。


    晉樂安思量再三,還是決定上去看看。二人跟著車痕一路再次向西。


    二人跟著車痕一路,看到了一家小院,晉樂安帶著薛長鳴在不遠處的山上隱匿起來。抬眼看了一眼那小院,裏麵是一棟閣樓,閣樓兩邊左右各一間矮屋。院子裏還有一棵樹,樹葉將撒下的陽光碎得星星點點。院子門口左右兩側各站著一位身穿西域衣服的人 ,看那深黑色的外袍,顯然不是”青教”的人。


    二人隱匿的方位,正對著那院門,一直等到薛長鳴快睡著了,遠處傳來陣陣馬蹄聲、車輪壓過地麵的聲音、還有女子驚恐的哭喊聲、求饒聲。


    晉樂安二人蹲了起來,眼睛眨眼不眨緊緊盯著傳來聲音的方位。


    隻見遠處駛來二十幾匹馬,馬上騎著衣服顏色不一的壯漢,馬車中間圍著一輛馬車,那女子的哭喊聲正是從裏麵傳來。


    一群人來到了院門口,有幾人下馬,將馬車打開,從車裏拉下四名年輕女子,幾人似沒聽見女子的哭喊,將其中兩位分別拉進了院子左右兩側的矮屋,另外兩個拉進了閣樓。而後馬上的壯漢下馬,前麵幾個扯了扯衣領脖子歪了歪,走進了屋子。


    看到這裏,晉樂安就明白了,這一群人顯然不是什麽教派,應該是西域邊緣某處的土匪,而這幾個女子,顯然是搶來的。這交界地帶突然消失幾個女子,想必縣官是管不了的。


    晉樂安退了一步,想起身離開。這事兒他管不了,也不想管,危險係數太大且身邊跟著個他掛在心尖尖上的人,他不想做沒把握的事,今天救了這幾個女子,明天會有更多女子被他們搶來,況且這群人,少說也有二十幾個,這幾個女子能不能活過今晚還是個未知數。


    晉樂安轉頭,見薛長鳴眼睛直直盯著那院子,似乎心裏已經做了什麽決定一般,果然,隻聽薛長鳴說“樂安,我想救她們。”


    “好。”晉樂安答應了,也隻有薛長鳴,才能讓他這般毫無條件毫無顧忌去做一件事。薛長鳴太過良善,是師傅口中心懷“大愛”的人。在這亂世之中,太過良善其實並不是一件好事,可若薛長鳴沒有這份悲天憫人之心,晉樂安想,自己應該也不會這麽喜歡他。


    嘴上答應是一時衝動,可晉樂安腦子卻還是在理智思考。“長鳴,你過來…”往院子掃了一圈,將長鳴拉過來,在地上撿起一截樹枝,在地上計劃了起來。


    “這院子裏不包括那幾個女子,一共二十八個人,房間裏四個,門口兩個守衛,東西兩側各站著六個,北側二層閣樓下有十個,他們站的太過分散,顯然並非正規教派。待會我們先將正門兩個打倒,然後我們翻牆進去,逐一擊破,我左側你右側…”說道這裏,晉樂安突然抬起頭,認真的看著薛長鳴,問道“能殺人嗎?”他知道這是薛長鳴第一次幹這種事,心裏肯定有些緊張。


    “能!!!”薛長鳴看著晉樂安,回答的很堅定,然後轉頭盯著院子的方向”這些人是惡人,就應該得到應有的懲罰…”鋤奸扶弱是他一直以來接受的理念。


    晉樂安抬手摸了摸薛長鳴的耳垂,眼神很是溫柔,微笑著說了一聲“好。”


    “不要猶豫,一擊斃命…”晉樂安說著便從懷裏掏出兩個布帶,替薛長鳴係好微有些敞的袖口。然後又摸出一把匕首,給了薛長鳴。


    “嗯!”薛長鳴很認真的嗯了一聲,下定決心一般。


    晉樂安轉頭,像狼盯獵物一般盯著那間院子。在行動之前,還是翻了一下手指,放出了一個靈蝶。雖然晉樂安完全可以將他們全部斬殺,以防萬一,還是留個後手比較好。


    二人繞過院牆,一直到大門口,來到兩個守衛身後,一手捂住他們的嘴,一刀刺進了他們的咽喉,薛長鳴看著那四濺的鮮血眉頭皺了皺,顯然很不喜歡。而晉樂安卻有些興奮,是的,他喜歡這種血液四濺、利器入體的感覺。


    二人從院牆死角處翻了進去,站在陰影裏一左一右往那群人潛了過去。


    很快,左右兩側都被清理幹淨,屋子裏先前行事的四人這會兒開門出來了一個,臉上一臉滿足,顯然剛剛在裏麵發揮的還不錯。抬眼見門口哪還有什麽人,看見陰影裏地上好像有水漬,於是往那邊走了過去,還沒走近,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撲麵而來,他大驚,大喊一聲“有賊!!!”,然後咽喉被晉樂安一刀切斷。


    他們,被發現了…


    眾人從這一聲驚叫中會過神來,他們憋了太久房門內又時時傳來女子的聲音,一時聽得太投入,竟險些喪了命。


    此時門內行事的幾人聽見聲音出了門,剩下的十三人站在院中,手裏拿著武器,一雙雙眼睛快速搜查著陰影每一處。


    此時,一男子從陰影裏走了出來,他雙眼血紅,臉上是濺出的血漬,一把銀白似蛇的軟劍捏在手中。如地獄來的修羅,他舔了舔嘴角的血漬,一臉興奮猶如看死人般盯著眾人。這人正是晉樂安。


    另一側陰影裏又走出一人,那人滿臉血漬,氣息微亂,看似無情的臉似乎又有些太過蒼白,腰間別了把匕首,手裏捏著一把劍,血漬從劍鋒滑到地上去,一滴、兩滴…


    土匪見二人殺了自己這麽多弟兄,大喝一聲,朝著二人衝了過去。二人揮劍反擊。


    十三、十二、十一、十、九、八、七…


    還剩最後七個人的時候,土匪中有個人見形式已定,突然對著揮劍而來的薛長鳴跪了下去,一下一下磕著頭…


    “別殺我,求你了別殺我,我以後再也不幹這種事兒了…”


    惡人固然該死,可若浪子回頭呢?是否也值得被原諒…


    正如晉樂安所料,意外,還是發生了…


    就在薛長鳴愣神之際,一道寒光閃過,直直朝著薛長鳴揮了過來…


    “長鳴!!!”晉樂安大吼一聲,想衝過去,卻被旁邊人一刀傷了腰腹,晉樂安捂著受傷的部位倒退兩步。


    薛長鳴見寒光閃過,回過神來急急躲避,然而,雖躲過致命部位,卻還是傷了手腕,劍,甩了出去,掉到了地上…


    兩人衝過去一左一右按著薛長鳴,點了一下他的膝窩,迫使他跪了下去,又伸手將他腰間匕首拿出來丟到了一邊。


    晉樂安停了動作,焦急的看著那跪地的薛長鳴,滿眼血紅…


    再無情的地獄修羅,隻要心中有了情,便有了軟肋…


    第二十章 你又把我關在外麵……


    “樂安,走啊…”薛長鳴大叫一聲。


    一個人走過來朝著薛長鳴肚子踢了一腳,正是剛剛跪地求饒那個,額頭上有一道剛剛打鬥留下的刀疤。”叫什麽叫,今兒你們都得給我那些兄弟們陪葬…”


    晉樂安手裏捏著劍,眼睛緊緊盯著眾人…若是薛長鳴在這裏出了什麽事,他一定,一定會讓這些人生不如死…


    刀疤男似乎看出了晉樂安的意圖,隨即提起手上的劍,架在了薛長鳴頸側。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倆人關係定不一般,男風在西域早就不稀罕了,可若是在中原,那還真是少見。


    “等等!”晉樂安急促的叫了一聲。


    ”嗯?你覺得我們還有談判的條件嗎?”刀疤男挑了挑眉,手裏捏著別人軟肋的感覺讓他心情大好,好像剛剛死的那些人不是他兄弟一樣。


    “你想怎麽樣?”晉樂安盡量的順了口氣,他在拖延時間,靈蝶飛回去大致需要兩個時辰,雲逸看見然後用最快的時間趕過來,以雲逸的速度,最多一個半時辰,他們就有救了。剛剛從山上計劃再到下來救人,用了一個時辰,也就是說,他至少得拖延兩個半時辰。晉樂安看了看天,腦子裏瘋狂的計算著。


    此時,屋子裏那幾個女子此時已經整理好衣服,從屋裏出來向院外跑去。其他土匪準備阻攔,刀疤男卻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停下。刀疤男看了看薛長鳴,又看了看晉樂安,沉思著。


    “把你的劍丟過來。”刀疤男說話了,同時又暗暗用力,刀刃在薛長鳴脖子上留下一道血跡。


    “叮!”晉樂安武器脫手,沒有一點猶豫。


    “樂安…”薛長鳴雙眼含淚的看著晉樂安,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他後悔了,後悔剛剛的猶豫了。


    刀疤男見對方如此果決,眉毛挑了挑,好像看見什麽稀奇玩意兒一樣。


    ”今兒你們破壞了我們的好事又殺了我這麽多兄弟,是不是得讓我們滿意滿意?”刀疤男說著又有些興奮起來,比起那些跑了的女的,他更想征服晉樂安這種十六七歲的冷豔少年,一想到這樣冷酷的人會在自己身下無力嬌喘,他就欲罷不能。這細腰細腿的,做起來別提多爽了…


    “我陪你們玩!”晉樂安說道。早已破碎的靈魂,再髒一點也沒關係吧?隻要…晉樂安看了看薛長鳴。隻要薛長鳴能活著從這裏走出去…


    晉樂安看了看眾人,土匪還剩七個,離雲逸趕到還有兩個半時辰,腰腹上還有傷,不知自己還能不能堅持到雲逸敢來,不,一定要堅持到雲逸敢來,薛長鳴要活下去。


    “樂安,樂安不要這樣,求你了,不要這樣…”眼淚大顆大顆從薛長鳴眼裏掉了出來,他哀求著,他寧願死,也不想讓樂安去陪這群惡心的人,這是樂安啊,他的樂安,他的濁清…


    突然,薛長鳴頭朝著刀刃偏去,想就此結束自己的生命。


    “長鳴!”晉樂安驚恐的大叫一聲,感覺心都要跳出來了。


    與此同時,薛長鳴臉被狠狠打了一巴掌,臉朝著刀刃另一邊歪去,隨後一隻手抓住了薛長鳴的頭發,逼迫他抬起頭…


    “媽的,我讓你死了嗎?”刀疤男惡狠狠的說。然後又朝著身邊人說著“去,把那椅子拿來…”


    身邊人應了一聲走去了右邊矮屋,不一會兒拿出一個椅子來。


    晉樂安麵不改色的看了一眼那個椅子,隻見那椅子靠背向後傾斜,坐的板子呈凹字型口朝外麵,坐板兩邊各立了一根木棒,木棒上麵各橫了一個小木板。


    “自己脫,坐上去…”刀疤男指了指那椅子。


    “樂安,別這樣,求你了,樂安,我好難受,我不該…”薛長鳴越說越哽咽。他不知道那椅子是幹什麽的,但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晉樂安摸到腰帶的手頓了頓,然後像陌生人一樣指了指薛長鳴,朝著刀疤男冷靜的說“讓他轉過去…”


    “好啊!”刀疤男說著就讓抓著薛長鳴的兩個人,掰著他的肩強製他朝後轉去。


    見薛長鳴轉了過去,晉樂安這才開始緩緩動作了起來…


    腰帶…外袍…褲子…中衣…裏衣…


    窸窸窣窣的衣服落地聲,薛長鳴氣急攻心,嘴角浸出了鮮血。


    很快,晉樂安一絲不掛的出現在了眾人麵前。腰部還有一道剛剛砍傷的傷口,血從腰上流了下來,在晉樂安雪白的皮膚上作畫,平添了一點近乎變態的破碎的美感。七道充滿寧虐性的視線在他身上遊離。


    “快!坐上去!”刀疤男咽了口唾沫,指了指椅子。


    晉樂安緩緩走了過去,坐在了椅子上,雙眼禁閉,等待著他的審判。


    有人將他的手綁在了扶手上,有人在他的腰腹上也繞了一圈繩子,繩子壓著傷口,擠出了血液,他像不知道疼一般麵無表情。有人抬起了他的雙腿,一左一右搭上了椅子兩邊木棒上的橫板,綁了起來,將木棒向兩邊拉開,讓他身體最大程度呈現在了眾人麵前。


    薛長鳴聽著後麵的聲音,嘴裏浸滿了血,他掙紮著,肩上的人有些按不住,直接抬腳將他踩在了地上。


    天…黑了…,陽光跌進了塵埃裏…


    刀疤男朝著晉樂安走了過去,在椅子旁邊暗格裏拿出一個盒子,手指在裏麵沾了沾,隻見那手指上沾著的是類似於油的黏膩液體。然後,刀疤男向晉樂安身下某處探去…


    “嗯…”晉樂安閉眼悶哼一聲,那手指竟探進一個指節,正當刀疤男想要繼續的時候,空中突然飛過一個折扇。


    那折扇大開,尾端張狂的趴著一個蛇形雕塑,旋轉著飛了過來,在刀疤男咽喉處流下了一道紅痕。血,噴湧了出來。其他人見狀,紛紛逃串,有些翻牆而出,有些從後門逃了出去。


    天…亮了…隻是陽光染上了塵埃…


    門外進來兩人,正是今天驛站看見那兩個“青教”男子,前麵手拿折扇那人,掃了一眼院內,皺了皺眉,掀了自己外袍,抬手一丟,蓋住的晉樂安的不堪。


    另一個眼角有刀疤的男子走了過來,揮劍斬斷了晉樂安身上的繩子。


    薛長鳴沒了鉗製,在地上吐了兩口血,轉頭急急朝著晉樂安爬過來。“樂安…樂安…對不起…”


    晉樂安緩緩睜開了雙眼,好似被薛長鳴吵醒一般,眼裏一片死寂。剛剛晉樂安腦子裏好像有什麽保護機製,讓他隔絕了外界的傷害,這會兒才緩過神來。


    晉樂安看了一眼旁邊淚眼婆娑的薛長鳴,慢慢的從椅子上走了下來,身上披著“青教”男子的外袍,蹲下身撿起了剛剛自己脫在地上的衣物,往旁邊矮屋走去。


    薛長鳴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追上去,還是被晉樂安關在了門外。


    “樂安…你又把我…關在外麵…”薛長鳴在門口跪了下去,頭抵在了門上,哽咽著,手腕上的血流了出來…一滴…兩滴…


    第二十一章 這個髒了,還要嗎?


    晉樂安打開了門,身上衣服已經穿戴整理,他看了一眼跪地的薛長鳴,一臉平靜的扶起了他。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


    晉樂安走到手握折扇男子麵前,舉起手中長袍問他:


    “這個,髒了,還要嗎?”


    折扇男挑了挑眉,接過了外袍,並沒有穿上。從未見過晉樂安這種,出了這種事還能麵無表情走出來的人。若不是周圍濃烈的血腥,還真被騙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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