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源屯。


    村口聚集了幾乎全屯的人,都在等著看今晚孫林兩家的打賭結局。


    當然,更重要的是要等著輸家兌現承諾,即全屯每人5斤苞米。


    等待的人群好像很有默契地分作了一批。


    一邊是為數眾多的孫家人組成的隊伍,主要是平時跟著孫成安家走的比較近的人。


    為首的是孫成安的老婆王梨花和老大孫勝龍及老二孫勝豹的媳婦。


    另外一邊則是村裏的小姓為主,其中也包括像孫成全這種人,雖然姓孫,但是和家族的人關係較遠的。


    這批人,以林家的人為核心。


    站在前邊的是林勇的二叔和母親,薑紅燕也挺著大肚子跟在後邊。


    王梨花仗著自己老爺們是生產隊長,平時為人處事都極其霸道。


    此時,她見到老鰥夫丁九毛也站在林家一邊,心裏頓時就不爽了。


    “老丁頭,平時隊裏出工你不賣力氣,給自己做粉條倒是從來不偷懶,別以為有了誰給你撐腰,就以為可以翻天了!”


    丁九毛突然被針對,馬上心裏慌了。


    “王保管,我就是跟著看看熱鬧,真沒那個哈……”越說聲音越低。


    王梨花是生產隊的保管員,平時負責管理生產隊的各種農具雜物之類的。


    到了交公糧的時候,也是她最威風的時候,生產隊糧倉的鑰匙都是她拿著,走路都恨不得看著天。


    她雙手叉腰,站到丁九毛麵前說:“去,回去給我取二斤粉條來,今兒我家老爺們抓回來野鴨子,我們要吃野鴨子燉粉條!”


    丁九毛有些躊躇,這個王梨花平時經常到他那裏去,打著檢查生產隊丟失東西的名義,在他院子裏亂翻一氣,最後走的時候還會順一捆粉條。


    看見了就說佘著記賬,看不見就當白順了。


    “王保管,你家記賬的都有幾十斤了,能不能……”


    “好你個老丁頭,是不是給你臉的!”


    王梨花削尖的瘦臉上,本來如刀刻的褶子更深了!


    額頭上的五道橫紋擠成了六七道!


    顯然,丁九毛當著全屯人的麵,提她家欠賬的事兒,讓她覺得丟了大麵子!


    說著,衝上前去,一個巴掌,啪的直接呼到丁九毛的臉上!


    丁九毛是個老鰥夫,平時老實巴交的,誰也不敢得罪,尤其是對孫家,更是無比的恐懼。


    可畢竟是個七十多歲的人了,在全屯子人麵前挨了一巴掌,頓時腦子一片空白。


    “你……你……王保管,你……你太欺負人了!”


    “啪!”又一個大耳刮子抽在丁九毛臉上,比上一個更狠!


    王梨花今天本來就心裏有氣,她覺著那些小姓人今天就是要和他們大姓作對。


    和大姓作對就是和她孫家作對,她就是要拿丁九毛立威!


    “憑啥打人了,白吃人家還有理了!”小姓人群中,有人故意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


    雖然聲音是從人群後邊傳出來,也分不清是誰說的,可偏偏還讓前邊的王梨花能聽見。


    “誰?”王梨花雙手叉腰往前一站,對著人群虎視眈眈。


    “剛才是那個王八蛋說的,有本事你當麵說!”


    小姓人群鴉雀無聲。


    “老丁頭,我現在就讓你回去給我拿……拿五斤粉條來!”


    剛剛挨了打,一手捂著腮幫子的丁九毛苦著臉:“王保管,今天我上午把粉條都換了鴨子,現在新晾的還沒好,也湊不夠五斤啊!”


    一聽說丁九毛換了鴨子,王梨花心中的火更大了!


    上去就給了丁九毛一腳:“誰讓你換的,為啥不給我家留著!”


    “今天我就非要五斤不可,沒有做好的,你就給我把換鴨子的粉條要回來!”


    “王保管,這……這……不合適啊!”丁九毛一雙粗糙的老手,哆哆嗦嗦地擦拭著滿是皺紋的眼角!


    一旁看著這一幕的薑紅燕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被當眾羞辱不說,還被打!


    今天,林勇第一個主動和九毛爺換東西,其實也有要照顧他的意思。


    沒想著,這倒給老人家添加了麻煩。


    丁九毛今天得了野鴨子,馬上就把家裏存的二十多斤粉條都給送了過來。


    她走到丁九毛身邊,用手扶住顫巍巍的老人。


    “九毛爺,粉條我家一時也吃不完,先跟我回去取五斤好了。”


    說完,不滿地白了王梨花一眼,準備帶著丁九毛回家去取。


    看見薑紅燕白她,王梨花呼的一下擋在薑紅燕麵前!


    “慢著!”


    “幹嘛?”


    “你剛才白棱誰?”


    “該白棱誰就白棱誰?”


    “哼!你敢白棱我,今天我就讓你知道知道老娘的厲害!”


    說著,她就舉手!


    剛才王梨花一攔路,林勇二叔就覺得不對,馬上跟著過來。


    見王梨花舉手要打人,慌忙把薑紅燕給擋在身後。


    啪!王梨花一巴掌打在林勇二叔的肩膀頭上!


    “你打我幹哈?”林勇二叔挨了一巴掌。


    雖然這巴掌打的不重,不覺得咋地。


    他想著,趁著這一下,把薑紅燕拉回去就拉到了,畢竟孫家在屯子裏的勢力在那兒擺著,能不招惹才是最好的。


    薑紅燕挺著大肚子,王梨花一巴掌拍下去,也沒敢太大勁兒,不過是想立威。


    可她沒想到一巴掌拍到了林勇二叔的肩膀頭上,頓時老臉一紅。


    “哈哈哈哈,王保管這是打情罵俏嗎?”這邊的人群後邊,有小夥子不忌生冷地起哄。


    “就是啊,林會計沒媳婦啊,是不是王保管要紅杏出牆啊!”


    “哈哈哈哈!”


    “放你娘的屁,那個小x崽子亂說,看老娘撕爛你的嘴!”


    林勇二叔讓小年輕一起哄,也不禁老臉紅了!


    “尼瑪小兔崽子,老子能看上她個老騷x嗎?”


    林西慶的意思本來是想懟起哄的人,可在王梨花聽來,就和罵她是騷x一樣!


    “林西慶,你個老騷爺們罵誰呢?”


    林勇二叔一聽王梨花當著全屯人罵自己是老騷爺們,也火了!


    “你說誰騷,我騷你了?”


    “哈哈哈哈哈,對啊,王保管,林會計騷你了?”


    “王保管,給我們學學,林會計是咋騷你的?”


    王梨花的臉上掛不住了,她狠狠一巴掌,朝林勇二叔的臉呼上去。


    今天她要是不當著全屯子的人的麵,打林勇二叔,那剛才那些話,豈不是就成了真的!


    “啪!”這一記耳光,打的林勇二叔猝不及防!


    “咣!”林勇二叔一腳踹回去!


    同樣,林勇二叔也是個要麵子的,要是今天他這一耳光白挨了,別人就會說他是讓著王梨花。


    沒有的事兒也變成了有的事兒,說不清了。


    “你個騷……臭老爺們敢踹我,我撓死你!”


    王梨花的心理也一樣,必須當著眾人的麵,往死裏打林西慶,才能證明自個兒和他沒事兒!


    不大會兒功夫,林勇的二叔臉上滿是指甲道子!


    王梨花的眼角青腫,鼻子流血,走路也變得一瘸一拐的!


    人們這才把兩人拉開!


    被眾人拉開的兩人,還互相跳著腳罵!


    其實,兩人心裏都知道,這一架必須打,否則倆人就會變成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在眾人的拉扯推搡中,兩人各回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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