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千秋雪原本是君霧池的本命劍的時候,晏蘇的臉色變了變。


    氣氛再次陷入沉默。


    浮笙知道要給晏蘇一些時間來消化她的話,所以浮笙便靜靜等著。


    然而時間並沒有過很久,晏蘇便似乎調整好了心情,他看著浮笙道:“所以這就是為什麽你從千機塔出來以後,就經常魂不守舍的原因,你心裏對君霧池感到愧疚,你覺得他才是原本的主人公。”


    浮笙有時候真的覺得,晏蘇的接受力、理解力、反應力,以及舉一反三的能力,已經到令人發指的地步了。


    設身處地一下,她覺得自己完全做不到晏蘇這麽鎮定,而現在他居然還有心思給自己複盤起來。


    “確實是有點,因為君霧池母親對我還挺好的……”浮笙將自己手腕上的鐲子露了出來,“這個鐲子,跟千秋雪是一個材質所做的,就是君霧池的母親送給我的。”


    而她卻要在兩百年的以後,對付她的孩子。


    晏蘇看著浮笙,如今浮笙將一切全盤托出,種種她曾經說過的話、行過的事,終於都聯係了起來。


    “你們為什麽會覺得,君霧池身邊那個白袍人,是原作者?”晏蘇問道,“僅僅是因為他一直在幫君霧池?”


    晏蘇說的是“你們”,他很清楚,是柒柒和浮笙都這樣認為。


    “不是,因為他了解很多事情。”浮笙回道,“當時從千機塔出來的時候,我覺得君霧池在千機塔最頂層搶了你的機緣,所以很氣憤,但當時他對我說了一句話。”


    “什麽話?”


    “他說,不是君霧池搶了你的機緣,而是你,搶了君霧池的機緣。”浮笙重複道,“另外就是,那個白袍人很清楚你上一世經曆了什麽,他是知道上一世的軌跡是怎樣的。”


    “而且他的能力,在某些方麵,和柒柒有點相似,都是一些不可抗的超乎尋常的能力。所以我和柒柒才會覺得,白袍人就是原作者。”


    “但現在,你覺得不是這樣。”晏蘇接著浮笙的話道。


    浮笙愣了下,點頭:“對。因為如果那個白袍人是小說的原作者,那麽,不管是你說的那兩種可能裏的哪一個,都不合邏輯。”


    這就是為什麽,浮笙會選擇給晏蘇坦白的原因。


    因為從一開始,她和晏蘇對於白袍人的認知,就是不一樣的。


    在晏蘇眼裏,白袍人或許隻是個實力極為強大古怪的大能者,但在浮笙的眼裏,白袍人卻是作者,是這個世界天道一樣的存在。


    但如果是天道一樣的存在,按照晏蘇所說的第一種可能,他會需要去設法獲得神主的本命法器對付他們嗎?


    而如果是晏蘇說的第二個可能,白袍人就是神主的話,那就更不用說了,他就是這個世界的人,更不可能會是什麽小說的作者。


    晏蘇此時已經完全理解了浮笙的想法,也知道了為什麽她在發現那個陣法是她們家族的圖騰的時候,反應會如此劇烈。


    她自始至終都認為這是個小說世界,所以在發現這個虛擬的世界,和她現實的世界有聯係的時候,自然會覺得認知被打破。


    “所以,你現在選擇將一切告訴我,既是想讓我知道真相,也是想,賭一下柒柒說的那句話。”晏蘇盯著浮笙,一字一句的開口。


    “現在,距離你告訴我這是書中世界,已經過去一炷香的時間了,這個世界沒有崩塌,你我都活的好好的。”


    “那麽,你現在,知道答案了嗎?”


    晏蘇的聲音,溫柔沉靜,也將浮笙心裏所想,剖析了分明。


    他之所以能做到如此鎮定,就是因為這兩天浮笙的反應,他都看在眼裏。


    浮笙選擇在這個時候告訴他真相,那一定是,原本的想法發生了偏差。


    正因如此,晏蘇在聽到浮笙說自己隻是一個書中角色的時候,雖然震驚,卻也沒有過於失態。


    因為這裏麵,一定有哪些,是錯誤的。


    至少,這不是全部的真相。


    “你知道,我剛剛坐著的那會兒,滿腦子都在想什麽嗎?”浮笙問晏蘇。


    “什麽?”


    “我一直在想,你說的那句話。”浮笙輕喃道,“有沒有可能,我其實,就是這個世界的人。”


    這是晏蘇當初告訴她的話,被當時的她否定了。


    但剛剛那會兒,她腦子裏卻一直在重複著這句話。


    “神夢山你渡劫的那天,我問了柒柒,他在拉我進這個世界的時候,是怎麽知道我會畫靈的,但柒柒卻告訴我,他也不清楚為什麽他會知道,就好像我會畫靈這件事,是他從一開始就知道的。”


    “白袍人明明沒見過我,但他卻極為了解我的能力,甚至連如何克製我能力的方法,都了解。”


    家族的圖騰在這個世界出現。


    她以為的小說作者卻跟這個世界的神主有關。


    ——這一切的種種,無不讓浮笙感覺到錯亂。


    也讓她不得不懷疑,這真的,隻是書中世界嗎?


    所以她最終決定把這一切告訴晏蘇。


    她要賭,賭柒柒的那句話。


    她要看,她將這一切告訴了晏蘇以後,到底會不會發生什麽。


    而現在,答案顯而易見。


    “可是我不懂,如果這不是書中世界,那現在經曆的一切,到底都算什麽?”浮笙問道。


    柒柒是誰,白袍人又是誰,而她,又到底為什麽會進來這裏。


    浮笙覺得現在自己的腦子,真的是亂作一團。


    “還記得我說過的嗎?很多事情都有跡可循,真相或許隻是複雜一些。”晏蘇安慰道,“總之,我一直在你身邊。”


    浮笙聽著晏蘇的話,眼睛定定看著他,幾秒後狠狠一點頭:“你說得對!”


    雖然她現在還是一頭霧水,完全摸不著北,但不得不說,將一切都傾訴出來以後,她現在的感覺,真的不要太好。


    心裏的大石頭重重落下。


    她和晏蘇之間,這次,是真的再也沒有秘密了。


    心裏的負擔消失,浮笙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她眉眼彎彎道:“說真的,我在告訴你這是個書中世界,你隻是個小說裏的人的時候,我還擔心,你會接受不了。”


    結果他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情,現在不僅接受,反而安慰起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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