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是朋友,你不也?說是麽。”隋澤宸坦然開解,“朋友而已?,有空再敘舊,別耽誤你上課。”


    那你們男人的友誼還挺脆弱。謝仃想。


    楚誡顯然也?這麽想,極有素質地問候道:“隋澤宸你他媽……”


    “晚點兒請你吃飯。”隋澤宸恍若未聞,拎起行李箱,“姐姐,我們順路先走?。”


    真是茶香四溢。楚誡先一步攔下箱子?拉杆,半笑?不笑?地扣在原地:“不用,我來燕大接她這麽多次,熟悉路。”


    謝仃掃了眼時間,決定隨便他們。她還得回?宿舍,再耽擱就要沒午休了。


    這趟行程意外太多,隋澤宸索性作罷,利落鬆開行李箱,跟楚誡示意:“那你拎著,我住五樓。”


    “……”楚誡有些咬牙,死勒住他肩膀,“你小子?少得寸進?尺,想偷家?還‘姐姐’,她吃你這一套?”


    “我跟她那會兒還沒你的份。”隋澤宸原話回?敬,壓低嗓音,“當兩?年朋友了還沒進?展,她也?不吃你這套?”


    互掐個沒完了。謝仃拎起肩側背包,轉身離開。


    餘光裏的身影漸行漸遠,隋澤宸掀起眼簾,沒來由喉間澀然,很輕地喚:“……謝仃。”


    相隔不近,她卻?像聽見這聲揣滿不甘的低喚,駐足留在他視野邊際,迎光側過臉:“怎麽了?”


    光影錯落中,她輪廓近乎錯覺是柔軟,唯獨遞來的視線平靜,不摻多餘情緒。跟她比坦蕩,他從來贏少輸多。


    隋澤宸聽見自己開口:“我把lucky也?帶回?來了。”


    那是她取的名字。謝仃有印象,上次見還是隻金毛幼崽,很黏她。


    “它長大了。”少年望著她,嗓音有些低,“很想你。”


    日光敞亮,晃得視野惝恍。那點言下之意太過明顯,謝仃低眸,少頃彎唇笑?了笑?。


    “長大了就好。”


    她背過身,漫不經心地應:“我也?隻陪過它一段,沒必要留太深的印象。”


    像太陽底下一層薄霧,沒什麽質感,她輕描淡寫揭過那段過去,道別也?體麵,身影與他漸遠。


    她最後說,下次見。


    -


    還真是情場作惡多端,報應時候未到。


    謝仃全程裝作若無其事,直到踏入宿舍樓,才敢鬆懈表情,蹙眉歎了口氣。


    不再想少年最後的眼神,她還有正事,一路乘電梯上樓,回?寢室見溫見慕還在,便開門?見山:“你哥要回?來了。”


    溫見慕剛換好衛衣,聞聲愣了下:“我知道……你回?來這麽早?”


    “你發消息那會兒,我在溫珩昱車裏。”


    信息量太大,溫見慕加載少頃,才反應過來:“他們三個遇見了?”


    “本來沒什麽事。”謝仃擱下包,想起這出就好笑?,“但你小叔茶言茶語有一套……你表情收收。”


    沒能見證修羅場,溫見慕正遺憾,聞言瞬間斂起神色,認真附和:“他這人是不太好。”


    本意也?沒打?算多提此事,謝仃取出平板,邊調整草稿邊回?歸正題:“你怎麽知道這事的,跟傅徐行和好了?”


    溫見慕“啊”了聲,坦然自若:“我找人查過航班。”


    謝仃指尖一頓。


    ……該說不說,在某些微妙的行事作風上,溫家人真是如?出一轍。


    再看溫見慕,儼然是穿戴妥帖準備出門?的架勢,謝仃不必猜也?知道她:“去接機?”


    “嗯嗯。”溫見慕乖巧點頭,湊過來親昵地環住她,“阿仃,待會如?果點名,就拜托你啦。”


    難說去接機還是去堵人。謝仃輕撣她額頭,也?隻能慣著:“出息,幫你一次。”


    萬事大吉,溫見慕笑?吟吟在她懷裏蹭兩?下,當即雀躍地奔赴機場。


    車早就約好,來得也?及時,她剛出校門?就趕上,立刻鑽進?後座喚師傅啟程。


    午後交通暢行無阻,待近了機場,車段才開始擁堵。溫見慕耐性耗得幹淨,見距離不遠,她索性結賬下車,步行去了目的地。


    該查到的都查到了,她早就將?航班信息倒背如?流,到貴賓樓外等候。


    這邊沒人接機,視野也?開闊,溫見慕百無聊賴地磨時間,默默打?著腹稿,直到聽見感應門?滑開,她思緒倏地一斷,抬眼望去。


    男人似乎從商局中抽身不久,衣著挺括周正,氣質凜冷。他並沒有看向這邊,斂目拂過腕表,英儻五官神色疏淡,不辨情緒。


    熟悉身影映入視野,溫見慕攥緊指尖,眼眶一瞬酸得發燙。


    晚秋漸涼,等候多時的助理上前,將?備好的風衣遞去。傅徐行抬手回?絕,餘光不經意捉見什麽,他頓住,眉間輕蹙。


    溫見慕迎上他,笑?意莞爾:“哥。”


    北城深秋的寒風天,她也?不覺得冷,隻穿著件單薄衛衣。閘口空曠寂寥,片刻靜默後,腳步聲便漸漸清晰。


    他們的影子?在地麵愈加靠近。溫見慕低眸望著,清醒也?沒剩太多,她忍不住邁近一步,最後索性奔入他懷裏。


    傅徐行也?接住了,虛攬住她後腰,不知出於何?種原因,沒有再鬆開。


    “我好想你。”溫見慕仰起臉,笑?靨澄然地環緊他,“哥,這麽久沒見,驚不驚喜?”


    傅徐行注意並不在此,掌下是她浸滿寒意的衣襟,他隻淡然嗯了聲,便將?那件風衣搭在她肩頭,“穿好再說。”


    溫見慕一怔,正想裝可憐,便聽他嗓音微沉:“沒下次。溫見慕,再這樣我不會管你。”


    她眨眨眼,把戲被拆穿也?不心虛,聽話地裹緊風衣外套,乖巧認錯:“你不也?心疼了嘛……怕你還生我氣,哥我錯啦。”


    傅徐行未置可否,偏首稍一示意,讓助理去車坪等候。等場間隻剩彼此,他才問話:“查我的行程了?”


    聽他語氣並無不悅,溫見慕才放心,低聲咕噥道:“你又不會告訴我,查查怎麽了。”


    “不聲不響回?北城,那要多久才能見麵。”她垂下睫尾,落寞地扯住他衣擺,“走?的時候也?是……我知道錯了,你別不管我。”


    越說越委屈,眼眶難自控地酸澀起來。她抿緊唇,狼狽將?頭低下,想藏起那些沒出息的眼淚。


    “哥哥。”她啞聲喚,“……你別不要我,好不好?”


    傅徐行沒應。


    沉默片刻,他到底還是抬手,拂過她泛紅的眼梢,接住那些簌簌下落的淚。


    他嗓音放緩:“哭什麽。”


    從前就是這樣。溫見慕眼淚很多,委屈了會哭,孤單了會哭,找不到哥哥也?會哭。


    跟他忐忑不安,又肆無忌憚。


    被他慣壞了。傅徐行斂目看她,緩聲:“我給你發過消息。”


    溫見慕抿唇抽噎,默默翻出手機,還開著靜音。幾分?鍾前,傅徐行直接將?航班短信原封不動地轉發過來,多一句話都沒說。


    真是言簡意賅,看得出原本就不希望她來。


    溫見慕真的有些恨他了。


    可是傅徐行告訴她,以後回?家等。


    “鑰匙隻給過你。”他輕挲她眼尾,溫柔妥協,是安撫的意味,“我不會不回?去。”


    溫見慕又沒那麽恨了。


    重新投到他懷裏,她應了聲好,眷戀地蹭著他指尖,軟聲撒起嬌:“但是哥哥,不要讓我找不到你。”


    “——再來一次,我真的會瘋的。”


    她笑?著對他說。


    第19章 19c


    北城十月, 寒秋料峭。


    少穿果真容易受涼,溫見慕不過從風裏站了十多分鍾,現下就?悶悶打起噴嚏, 裹緊風衣將臉埋起。


    她身子骨向來弱, 稍受風寒就會這樣。傅徐行邁至風口一側, 溫見慕抬眸看他, 抿唇笑了笑,亦步亦趨地跟隨其?後。


    助理從車坪等候多時,見兩人近了, 便迎上前?頷首,問詢稍後的安排:“夫人托我?問您行程, 您看……”


    話說?著,他目光投向溫見慕, 帶些漠然。傅夫人對她素來不喜,溫見慕聽懂對方言下之意,心虛地低頭回避,略顯無措。


    傅徐行神色淡然, 聞言餘光也欠奉,隻?替溫見慕打開後座車門?, 隔絕那道落向她的視線。


    察覺他無聲的庇護, 溫見慕小?心翼翼勾住他指尖, 很輕地攥著。傅徐行沒理會這幼稚把?戲,但也慣縱著, 將她按入暖風充沛的車內, 才拂了手。


    這番行徑已?經算作?答複, 助理蹙起眉,還沒能開口, 傅徐行便鬆泛指示:“回劭苑。”


    那是?他的私宅。


    沒說?送溫見慕回校的事,更不提拜訪本家公館。助理神情微變,不禁嚴色提醒:“公子,這是?夫人的意思。”


    “回劭苑。”傅徐行語意微寒,“我?的意思。”


    聽著劍拔弩張的氛圍,溫見慕怯怯低下頭,仿佛不敢作?聲。陰影覆蓋的角落中,她百無聊賴撥弄著風衣紐扣,神情漠然。


    沒什?麽想法,傅家上下除了她哥和傅叔叔,幾乎都不待見她。起初年紀小?還會難過,後來尋不到原因,也就?習以為常。


    ——反正她有哥哥。


    不願關心多餘的人事,她安靜候在原處,也沒在意他們是?否多談,總歸車門?再次敞開時,是?傅徐行落座她身旁。


    那名助理也隨後乘上駕駛,頗有職業素養地閉口不言,行車駛入機場大道。


    溫見慕睫尾輕抬,餘光循過身側,傅徐行似是?倦極,眉宇稍縱即逝的沉鬱,不辨情緒。她頓了頓,將視線遞向窗外。


    一路沉寂。


    這窒息感持續到家中,直到邁入玄關,溫見慕望著他側影,才開口:“你真的不回公館嗎?”


    傅徐行不答,隻?扯鬆領帶,語調也淡:“我?回去,留你自?己?”


    溫見慕微怔。


    “哥。”她喚。


    “你如果真的因為這事為難。”她嗓音很低,“不管我?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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