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泛著?血色的霞光映入他?眼中,他?眯著?眼睛,頂著?初見光線的不適應,緊張地四下探查時,目光頓時定在?一處——


    這密室自然內有開關,外也有開關,長得也大差不差,不過外頭的這個,大抵是需要什麽令牌來開啟,早被某個要強行闖入的人毀了,再沒了用,因而適才魏勉要關那?門?時,才需得伸手到密室內去?關這大門?。


    換言之?,魏勉這門?一關,是把自己退路給生生地斷了,明知密道外有人,卻?把何譽推進?了隻能出不能進?的密室,一旦不敵外人,被趕到了密室門?口,而何譽不開這門?,她便會在?門?外被活活打死——


    這哪裏是要他?埋伏於此,這陌生的俠客,竟是存了死誌,要護他?周全?!


    何譽呼吸一滯,念及那?密道中漫長的死寂,也不顧得細想?這其中緣由,抬腳往外奔去?。


    但他?不過邁出兩步,便看見眼前地上?散落著?的紛亂血跡,被那?刺眼的霞光所照亮,分明是他?在?被推進?密室前不曾見過的。


    是新染上?的血痕。


    再抬頭去?看,但見一個身影,正倒在?密道裏,在?連那?血色殘陽也無法觸及的陰影之?中,一動也不動,像是睡了過去?。


    第一百章


    一頓飯斷斷續續,足足吃到了太陽落山,陳澍和雲慎收拾好這些野味,還未燃盡的柴火,雲慎又催促著她,一同把整個“小營地”搬進那崖下比雲慎自己還矮兩分?的小崖洞之中。


    這崖洞不僅洞口小,整個洞也並不深,探身進?去,走個三五步便是盡頭,好?在?那地麵相較於洞外山坡,還是要平整許多的。加上抱來的幹草藥材,又加上?雲慎那張怎麽?用也用不壞的袍子,又是一張幹燥柔軟的床,煞是舒適。


    二人這邊搬著,雲慎又語氣輕鬆地同她聊著天,引著她把如何找到無名崖,又如何識得?那蕭忠真身,細致地說一遍。


    他自己不覺得逾矩,陳澍被他盤問慣了,一麵說,一麵插科打諢,把自己如何神機妙算,偷偷跟在?人後找到這儲藏寶劍的地方,又如何見機行事,在?整個山穀戰事爆發的第一時間,蹲在?那小閣樓的簷上?,不僅識破了蕭忠,還藉機跟在“郭護法”身後,上?了山的整個流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


    說到興起時,雲慎再一捧,她更是伸手出來,連連比劃,就差當著他的麵把整個惡人穀憑空變出來,再給他演上?一遍了。


    這一通比劃完畢,雲慎自然也把事情始末了結得?完整明白,麵上?不露聲色,越發沉穩,隻?道:


    “那你是好?幾日沒有好?生歇息了?”


    “可不是嘛!”陳澍道,仰麵躺在?那灰袍鋪就的床榻之上?,望著洞外慢慢轉暗的天色。


    雲慎也坐下來隨著她的視線,往外看去。


    這一處小崖洞其實不算黑暗,但當洞外夕照明亮,甚至落到洞口附近那一方小石階上?時,洞內的昏沉便仿佛好?像融成了一塊辨不清的深色。從洞內向外望去,宛若坐井觀天,看那一山的霞光慢慢去了彩色,如同卸去了妝容一般,那山間裸石和崖上?亂樹的本色才?在?一片暗淡的昏暮中再度裸露出來。


    不過半刻鍾的時間,那夕照仿佛從未落在?無名崖一樣,漸漸褪去了,四下沉寂,連山穀間回響的鳥雀鳴聲也被洗去了一般,變得?遙遠而?模糊。


    就在?這一瞬,在?他們二人都默然望著山間昏色的這一瞬,才?教人後知後覺地發覺,洞內並沒有那麽?暗,壁上?的斑駁痕跡清晰可見,雖然不曾有人曾在?此處歇腳的痕跡,但那些石壁上?的印跡,仿佛天然的雕痕一樣,引得?人忍不住要頓住一觀,仔細分?辨一下這看似全然出自大山之手的痕跡是否當真隱含著什麽?寓意。


    說來確實奇怪。


    大多數山崖之下都是滾滾江水,也因此才?有這樣大小不一,散布在?絕壁之下的崖洞。


    可這惡人穀一片山嶺,也許是因為在?良餘山一脈之西,卻又不經?淯水的緣故,就同那惡人穀一樣,沒有溪流,更無甚江河,素日裏連雨水都少,仿佛是這整個淯北最不受眷顧的窪地,如同未名崖一般,不僅被上?天厭棄了,連個名字也不曾有。然而?就算如此,山間草木仍然這般茂盛,綠意雖不比淯水兩岸,更比不上?天虞山,卻也是星星點點,一望便能看見。


    哪怕是在?山崖之上?,也有那些冒出的枯樹矮樹,包括那枝橫生出來,把陳澍摟住的歪脖子樹。雖然瞧著幹癟可憐,但這樣並不好?看地從崖邊冒出頭來,不僅能結結實實地接住陳澍,也能結結實實地接住那些偶爾老天賞臉,撒下來的些許雨水。


    雨水落不進?這山穀之中,山澗更是往東而?去,但這曲折幽深的裂穀裏,還有一個如江水一般呼嘯而?過的事物。


    ——風。


    入了夜,那風聲便席卷著崖上?的沙石,掠過長長的狹道,發出時而?遠,時而?近的獵獵風聲。是這些風沙被山崖裹挾著,頑強而?洶湧地一次次撞上?那堅硬崖壁,日積月累,終於一筆一劃地衝蝕出這樣一個淺淺崖洞來。


    那雲慎的灰色長袍,一鋪,甚至有一邊都依偎在?了洞壁上?,雲慎坐下的時候一扯,又露出一個角來,發出細微響動,於是方才?還安靜瞧著窗外的陳澍也應聲回頭。


    二人視線一對,昏暗中陳澍那眼睛明亮得?就像是小太陽,雲慎不知為何一怔,他那原本愜意沉穩的神情也不自覺地帶上?了並不自然的笑意,嘴角一繃,唇抿著,似乎生怕呼出的氣太長,打在?陳澍的皮膚上?似的。


    但見陳澍卻粲然一笑,往後一退,指著方才?被她坐熱乎了的位置,道:“你進?來些唄,我今晚守夜!”


    “這夜有什麽?好?守的?”雲慎失笑,似乎鬆了一口氣,也不往陳澍那邊靠,反而?就地坐下,道,“這山雖然不高,但是山崖陡峭,人跡罕至,夜裏最多有些走獸造訪,又何談遇險?就算真要守夜,我來也成,你還是好?好?睡一覺吧。”


    “你真的要守夜?”陳澍說,身子一直,往這邊一湊,似乎又忍不住要站起來,口中道,“你自己腳傷還沒好?呢,何況——”


    “何況我是個瘦弱無力?的書?生?”雲慎反問。


    “你自己說的,我可沒這麽?說!”陳澍樂了,整個人又坐起來,二人就隔著這麽?一段距離,眼瞧著她把才才?鋪好?的灰色長袍踩得?皺皺巴巴,很有幾分?陳澍自己的風格,雲慎也不惱,反而?伸出手來,看顧一般地半抬起手來,在?她回過頭的一瞬間,護在?她的頭頂。


    陳澍側過頭,剛掩飾地把一番動作中帶進?“床”上?的小沙礫清走,便什麽?也沒有瞧見,回頭,和雲慎那含笑的視線對上?,眨眨眼睛,還當他正言要駁,道:“……你真想守夜啊?”


    “我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成不?”雲慎道,就著那姿勢往下一撫,明明洞中黑暗,看不分?明,可他還是精準地撚走了陳澍臉頰上?那根不起眼的雜草。


    指腹觸碰皮膚,帶起一陣絲絲縷縷的癢意。


    大約也是方才?從“床”上?起來,又往雲慎這邊湊,她才?不小心沾到袍子下那些亂草,連她自己也不曾發覺,眼睫毛一扇,眼睛裏就隻?有雲慎那專注注視著她的樣子了。


    “好?呀。”她說。


    好?似有那麽?一瞬間,她張開口,想問雲慎這袍子墊著了究竟冷不冷。


    可是她的想法來得?快,去得?也快,盯著雲慎那麵龐,暮靄昏昏,其實什麽?也瞧不出來,那輪廓都暈入了渾雜的暗色之中,她突然又來了一句:


    “我真覺得?你有些眼熟……從第一麵起就這樣覺得?了,好?似在?哪裏見過似的。”


    雲慎不以為意,隻?隨口問:“哦?真的麽?,在?哪裏?”


    “我要知道,怎麽?還會?同你講呢?”陳澍理直氣壯地道,“我就是要問你的哩!”


    “你在?哪裏見過我,自己不知道,還要我來告訴你?”這回,哪怕看不清雲慎的神情,也能清晰地聽見他低笑了兩聲,聲音動容而?溫和,隨著越發暗下來的天光漸漸隱去,他反問,“你若是真見過我,為何從前一直不這麽?覺得?,隻?有頭幾麵,以及這會?這樣昏暗到看不清的情形下,才?覺得?熟悉?”


    “……誰知道呢!”陳澍說,越發瞪大了眼睛去瞧,道,“反正就是覺得?熟悉——你瞧,我說得?出來呢,你這兒是眼睛,這兒是鼻子——”一麵說,一麵伸手,耍了無賴一樣去摸。


    她動作快,雲慎躲閃不及,或者?說隻?要陳澍一抬手,他便幾乎動彈不得?了,緊繃著任由?陳澍溫熱的手指摸上?他的下巴,又仿佛很是頑皮而?隨意地往上?一拂,輕輕擦過他的鼻梁與眉弓。她畢竟隻?是肉眼,這樣輕輕一掃,隻?是並不能辨認出雲慎的位置,有些敷衍地隨手掃過,但隻?因這輕淺的一撫,雲慎便止住了呼吸。


    那呼出的氣息不再,隻?有些許倒灌進?崖洞的微風,恍若是雲慎的呼吸,撩過她的皮膚。


    好?一會?,才?又重新聽見雲慎的呼吸聲。


    “摸對了麽??”他好?像還在?笑,但是話語中並沒有帶著笑意,而?是壓著翻湧的情緒一般,克製而?低沉。


    “那肯定是摸對了!”陳澍道,興許也知道自己是強詞奪理,說罷,便鼓起臉頰,飛速拋開這個話茬,梗著脖子把他往外趕,道,“你不是要守夜麽?——你先出去守夜吧!”


    這麽?快,天色就已經?沒了一丁點光亮。不知為何,今夜比往日還要黑上?幾分?,月亮臥於層雲之中,憊懶極了,甚至還未從天邊升起,仿佛再也找不到了追趕那落日的方向。


    就在?這比最深的夜還要深邃的夜晚之中,也不知道是誰輕聲笑了笑,雲慎微微彎腰,走出了崖洞,坐回那還微弱泛著火光的柴火旁。


    把光一遮,背影終於清晰了,隻?聽得?他高聲,不知是對著群山峻嶺,還是對著身後的陳澍,喊了一聲:“……守著呢,安心睡吧!”


    於是,陳澍眨兩回眼,那整個山洞,就像是山的懷抱,孕育著她一般,很快,眼前的景象晃了晃,仿佛要坍塌,卻又先一步變得?遙遠,連風聲都好?似隔了一層紗,隱約透著模糊的暖意。


    她聽著自己安靜的心跳,緩緩沉入了夢鄉。


    此刻,還不過戌時,連那隱隱月色中的鶯囀鵲啼都是切切雜雜,一聲清亮,一聲回響,襯得?這穀底夜色愈加幽深,直至那月華終於姍姍來遲,穿過一塊塊怪石嶙峋的山崖,打在?穀縫之中,落在?雲慎的麵前。


    那火終於熄了,已經?化成一堆炭色黑灰,分?辨不清楚哪一塊是源自哪根柴火,風一吹,散得?滿地都是。


    隻?是在?這慢慢亮起的山穀裏,恍若終於得?了些如夢似幻的靈氣,被這逼仄的一道月光所照著,這些空寂的飛灰輕盈飄起,又落下,陳澍留下的那點子法力?才?終於沒了,雲慎盯著那灰瞧了半晌,也不知在?想著什麽?。


    在?崖外不比洞內,隻?能在?呼嘯山風中隱約聽見陳澍似乎翻了個身,可一個晃神後,又聽起來更似是某處崖上?樹葉作響的回音了。在?某個瞬間,長久盯著那木灰的雲慎終於從這樣紛亂空曠的雜音中掙脫,雙眼一凝,真正看向眼前的景象。


    仍是一堆勉強成型的木灰,被月光隱約勾出輪廓,隻?是比前一刻不同的一點是——


    這灰中落了一滴水。


    水滴落下來僅僅是一眨眼,也不過是闔眼再睜開後,這在?月色下淡到近乎於白色的灰中,憑空出現?了一塊深色,然後再慢慢化開,直到那灰沙的表麵變得?平整,潤滑,然後第二滴水滴便當著雲慎的麵,“堂而?皇之”地落了下來。


    接著,又是第三滴、第四滴。


    連雲慎那手上?也能感受到帶著濕意的雨水落下。


    他倏然揚起頭,果真,慢慢變快,變得?密集的雨水就這麽?打在?了他的臉上?,鼻梁,還有他的發間。


    無名崖下雨了。


    不,不僅是無名崖,整個惡人穀方圓數十裏,這一片連露水都鮮少見到的亙嶺之中,都下起了愈發瓢潑的傾盆大雨!


    但雲慎伸出手,感受了一下那夜風中的濕冷,便默然往後退了兩步。


    沒有任何一把鐵器是喜愛雨水的。


    何況他在?那樣沉悶,一點也不透氣的潭底待了千年。


    鐵鏽慢慢爬滿了他的周身,像最緊密的牢籠一樣把他囚住,緊緊束縛,雖然不曾真的擋在?他和那天光中間,哪怕在?水底,也能瞧見被波紋打碎的漫天星光,可這樣沉重粘膩的感覺是怎麽?也擺不脫、逃不掉的。日光越亮,這水底被撩動起又紛紛落下的泥沙就越刺眼,直到他被深深掩埋,連神誌也被那潮氣包裹住,無法掙紮。


    雲慎往回走了兩步,坐到二人躲著的那個小崖洞口,望著越來越湍急的雨水順著懸崖往下直灌,一道一道地穿過洞口,再往更低矮處的地麵灌去。


    這樣大的雨,不斷打在?山間樹上?,穀底石上?,發出比方才?更喧鬧,沸反盈天一般的聲響,比白日裏還要熱鬧三分?。可她還窩在?“床鋪”中,一隻?手抓著灰袍的一角,偷偷地把自己裹了起來,睡得?極香,連翻身都不顧了。


    雲慎隻?看了一眼,就放下心似的笑了笑,一麵往洞裏挪,一麵又往遠處看去。


    這惡人穀中的人,便沒有陳澍這樣好?的運氣了。


    肉體凡胎,若是墜落山崖,最缺的不是山間可以打獵尋得?的野味,而?是這眼前如同滾珠一樣一粒粒劃過洞口的水滴。


    陳澍這縱身一跳,有風助她,在?臨近地麵,要狠狠砸落在?地上?時把她一托,又有樹助她,穩穩地勾住了她的衣服,教她免遭這其實並不難捱的皮肉之苦。


    緊接著,現?在?,這場雨便下了下來。


    如此突然,又如此充裕,若不是不遠處戰火未歇,而?明麵上?陳澍那把“劍”也未找到,她甚至能在?這山溝中呆上?個倆月半年的,再建一個小劍宗,潛心練練劍,養養身體。


    洞口雨水越積越多,濕意撲麵而?來,這會?隻?有他一個人,雲慎淡漠著臉,又往那洞中退了退,整個人都坐在?了陳澍的身側。


    越往洞中,不止空間越小,這雨聲也越發含混,確實不容易把人吵醒。然而?“床鋪”之下畢竟隻?大致墊了些草,就算是最差的客棧,大通鋪,那床也要比這張要舒適許多。


    也就隻?有陳澍這樣睡慣了露天席地的人,才?會?這樣安然地在?他身側睡去。


    瞧見她把那灰袍都裹在?身上?,很是乖巧可憐的樣子,雲慎看了一陣,又轉身去,把自己身上?那外衣也盡數脫了下來。一片黑暗之中,他穩穩俯下身,輕巧地從她手中把袍角取走,塞回原處。


    陳澍睡得?深,手裏動作也輕,一擺弄,手便鬆開了,乖順極了,可全然沒有平日裏那有主意的樣子。


    隻?是,正在?雲慎鬆了口氣,扯了扯嘴角,要回身去給她披上?外衣時,一扯,感覺到手上?一股力?把他扯了回來,他才?發覺方才?這乖順是有因緣的。


    ——陳澍那手中確實不再握著他那袍子了,改為抓著他撐在?身體一側的手臂,且抓得?緊緊的,隻?用半分?力?,便如同鐵一般牢固,撼動不能。


    於是雲慎這一扯,不僅沒扯動陳澍,還惹得?她不滿意地哼唧了兩聲,把這手臂抱得?更緊了。也是他死死撐著,才?沒有直接壓在?她的身上?,就這麽?和她滾作一團。


    但看二人這姿勢,其實與滾到一起也沒有什麽?分?別了。雲慎辛苦撐出來的那點空隙,也不過是一張紙的距離。


    連陳澍低聲咕囔時呼出的熱氣,都縈繞在?他的鼻尖,像這穀底的小水窪,慢慢地滲入他的軀殼,久久不散。


    當然,他是嗅不出是怎樣的味道的。


    因為那難以自抑的躁動已經?又浮現?在?他的身體裏,如同劍被撥動發出的清脆嗡鳴,一下,又一下,教他的神誌越發清醒,卻也越發隻?能想著麵前這個熟睡的麵孔,自然地如同什麽?痼疾再犯,可他心中如同明鏡一般,這並不是什麽?與生俱來的本能,而?是他被陳澍熔入鐵爐,重新打造,被陳澍一點點地雕刻出來,印在?他腦海中,骨髓裏的這道血痕。


    陳澍愛惜他,所以他身上?的每一處,她都仔細地撫摸過,那有點毛燥的指腹描摹著她心目中最適合她的劍的樣子,反覆摩挲。哪怕她根本是頭一次鑄劍,根本不明白手裏這塊镔鐵曾經?刻著怎樣的故事,都被她一下又一下的錘煉,打磨,強硬地改成了如今的模樣。


    那滴醒劍用的血,更是蠻橫地熔入雲慎的五髒六腑,把他整個身體中的血液都一洗而?空。


    鏽去了,窒息的水底泥沼也不再把他淹沒,可是貫徹周身的,仿佛無形鎖鏈一般的血契,又將他牢牢地捆住。


    當然,這還不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小師妹的劍離家出走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二兩清紅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二兩清紅湯並收藏小師妹的劍離家出走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