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明光熠熠,可無人再出聲,靜得仿佛能聽?見信紙被孫進死死攥緊的聲響。


    良久,那縣令方道:“……便是這樣一封信,哪怕有署名,也未知此信是否真是劉都?護所寫,如何作得證據?”


    他本是垂死掙紮般一駁,卻聽?得陳澍睜大了眼?睛,雙手捏袍。她這一說謊話自?己先心虛的性子,沈詰都?來不及拎著她的耳朵提點?她,好在眾人也不曾發覺,又是孫進,這會?倒警醒了,湊上前去把縣令的話接了。


    “大人,這、這信上有印章,不似作偽……”孫進道,他那聲音放得再輕,怎奈這公堂一片寂靜,此刻他這話,也是如同去錘響鼓,再輕,也落在了眾人耳中。


    這下?好了,原先是審訊,是爭執,再有出其不意的紛爭,也在這縣令的掌控之?中,可此刻,孫進這看似替縣令解圍的一句話,卻是仿佛無形之?中的一個巴掌,哪怕他確無此意,也是把自?己方才丟的臉麵,又一模一樣地教縣令丟了一回。


    那縣令還有甚可說的?怒視著孫進,眼?中冒火,似乎恨不得當場把這孫進也一同押了下?去。


    一人諂媚,一人嫌惡,那孫進方才還是好端端的一個狗腿子,同這縣令你來我往,好不親熱,不過片刻,便自?己討來了那縣令如此欲殺之?而後快的瞪視,陳澍哪裏見過這樣的場景,樂滋滋地踮起?腳看了好一陣,直到沈詰再度開口:


    “縣令大人應當沒什麽?可問的了吧?那便換在下?了——不知這堂堂一縣的縣尉,深更?半夜糾集一幫勞力,去那破了大口的營丘堰,究竟是為何呢?”


    ——


    終於是一夜好眠,沈、陳二人再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那縣令被殺足了威風,再不敢以犯人來待她們二人,畢竟除卻這信是“劉茂”所寫之?外,她們來自?點?蒼關這一點?,便足以作為二人與此事無關的鐵證。不僅證得了她們的清白,那縣令這一夜間?,恐怕更?是抓耳撓腮,苦苦思量究竟如何才能應付過去這已然被點?蒼關差役知曉的營丘堰一案。


    如此,這一夜的忙碌,最終不過押去了一個坑蒙拐騙的慣偷,苦兮兮地在牢裏過了一日,無人問津。


    她們被安置在城中最好的旅館中,足足兩間?上房,夜裏看不分明,今日起?來時,陳澍一摸那窗欞茶案,上麵浮著厚厚的一層灰,隻怕比那公堂之?上的灰還要厚上三分。


    沈詰很快來喚她。二人雖然把信送達了,可沈詰的來意本就不是送信,如今正是緊要時刻,二人為隱身份,這一見麵,沈詰一開口,仍是把她叫作妹子。


    陳澍應了,默了默,也賣乖地叫了聲“姐姐”,惹得沈詰頓住下?樓的腳步,回頭看她。


    “怎麽?叫得這樣膩歪。”沈詰笑道。


    她問得直率,陳澍卻猶豫半晌,才罕見地有些忸怩道:“……既然是姐姐,能不能教我……查案子?”


    沈潔怔了怔,失笑道:“教你……這有什麽?好學的?”


    “我……”陳澍吸了吸鼻子,仿佛下?定決心一般皺皺臉,道:“我的劍丟了就是它自?己跑沒了我想?找它才下?山來的雲慎同我說不能輕易跟人說這回事隻能自?己慢慢找但?我想?阿姐這麽?厲害一定有辦法的!”


    “……啊?”


    第五十九章


    陳澍本來就比沈詰矮上那麽一截,沈詰一回頭?,二?人幾乎平視。看著她一口?氣說了這樣多的字,又急又盼,好一幅懇切的神情,一個疑惑的“啊?”字之後,沈詰便緩緩笑?了。


    “怎麽說得這樣急?”沈詰道,“你慢慢說,說清楚些。”


    “我的劍……”


    “嗯,這個我聽清了,劍丟了,你在找,然後呢?”沈詰拍拍陳澍扶在欄上的手,道,“跟那個雲慎又有什麽關係?”


    陳澍看沈詰一眼,又看樓梯一眼,又抬起頭?,眼神閃爍地盯著沈詰被束起的發尾,道:“他勸我不要見人就問……”


    “為何?尋找失物最好的辦法就是?見?人就問。”


    “……因為我的劍是?、是?自己飛走的。”


    一旁正好也有人自房間中出來,聽了這話,驚疑地往這邊瞧了一瞧。沈詰旋即拉著陳澍往下走了兩步,把她護在身後,衝著那人一笑?,讓出這客棧的半邊樓梯來,容那人通過?。


    畢竟已近正午,街邊不似昨夜,朦朧的日光透過?紙糊的窗灑進走廊,被欄杆擋住,在木製的樓梯上刻下規律的影子,也映出那梯上零星幾個被人踩過?又被壓倒的粗糙木刺來。偶然有叫賣聲穿過?好幾條街道,傳至這矮得沈詰伸手便能夠上天花板的客棧之中,聲量忽大忽小,幾乎辨不出遠近。


    陳澍又往下走了一階,此時安靜,能瞧見?那空中不知是?木屑還是?浮灰一樣的星星點點,那人走過?後,本是?飄然落下,又因為她這一步,紛紛從那樓梯上飄飄揚揚地升騰起來,落入柔和的天光中,接著化開。


    沈詰沉默了半晌,笑?著搖搖頭?,手裏仍拉著陳澍並未鬆開,隻?是?抬抬下巴,示意她先下了這個樓梯再說。她應了一聲,乖覺地被牽著走下樓來。


    這客棧畢竟建於?營丘城,除卻一些劍走偏鋒的客商偶爾造訪,這店中的客房常年空蕩蕩的,平素大多靠吃食來維持生計。因此,樓下的客堂裏倒不比樓上清冷,又是?在餐時,一排排的木桌周圍擠了不少客人,眼看著那店小二?,口?中唱著點菜的菜名,一手端著清理好的殘羹剩飯,一手把厚實的布甩上肩頭?,靈活地從好幾桌的間隙中鑽過?去,往後廚去了。


    也許隻?有在這樣的地方,最能看出這營丘城的人氣了。


    她們?二?人從樓梯出來,那往後廚去的店小二?一隻?腳還未踏進後院,便眼尖地瞧見?了,那響亮的嗓音話頭?一轉,又熱切地招呼起她們?來了。


    擠歸擠,鬧歸鬧,不說這堂中還剩著幾桌空位,就說這店中哪怕都被坐滿了,以那群官員搜刮民脂民膏的作派,不僅替她們?二?人要了上好的房間,定也是?為她們?預留了一桌的席位,隻?等?她二?人動嘴。


    果不其然,那小二?把手裏碗筷一放,繞了個彎,親自又把她們?引到了一個偏僻角落,比在堂中其他桌要安靜得多的位置,也不等?她們?說要點上什麽菜,隻?讓她們?稍等?,便又回後廚去了。


    沈詰還好,陳澍被這一串客氣周到的招待驚掉了下巴,再一想昨日那些官吏的嘴臉,直懷疑起內裏玄機來,狐疑地拿起桌上茶水看了看,甚至把沈詰杯中的清水也沾筷子舔了舔。


    當然,自然是?沒有毒的。


    “奇怪。”她咕噥了一聲,目光隨著眼珠子好奇地掃來掃去,身體坐得雖端正,看得出心緒卻是?不那麽定的。


    沈詰瞧著她,輕笑?一聲,引得二?人對視,她才歎口?氣,挪開視線,把桌上的東西擺回,輕飄飄地開口?。


    “所?以你想學這個……查案子?”沈詰問。


    “是?。”陳澍頓了頓,眼裏又有了光,往前一湊,幾乎要從桌上站起來一般,討好地補充道,“我昨日見?大……阿姐駁那狗官,當真是?條理分?明,有根有據。這兩日,單單營丘之行?,阿姐這觀其一,知其二?,算其三的本事?,更?是?教我耳濡目染,心向往之,我想若是?學得一二?,也借此能找回我的劍來!”


    “這東西不是?靠教的。”沈詰又笑?了笑?,細細地同她解釋道,“懷疑上劉茂,是?因為我了解此人的品行?;追溯至營丘,不過?因為這些山川江河我都熟爛於?心;昨夜幾番爭辯占了上風,那也是?因為我勤勉做事?,翻閱過?成千上萬份卷宗,親審過?數百數千樁疑案懸案,應付這幾個小蚊小蠅,自然不在話下。


    “你自己功夫不錯,應當也是?懂得這個道理的,隻?要平素多演練,每一招每一式都牢記於?心,等?站上擂台,對手出招再怎麽刁鑽,自己心中也有應對的法子。查案,同你比武實際上是?一樣的,單靠他人教,當然不能一步登天,但隻?要你自己見?多了,看多了,這些看似毫不相幹的線索,就仿佛那真的線頭?一樣,拎起關鍵的一條,便能拎起整個案情的脈絡。”


    “那、那我這個……‘愛劍離家出走案’,線頭?究竟在哪裏呢?”陳澍認真地問。


    不免又教沈詰一默,這回,她是?想跳過?這一段也跳不過?去了,隻?道:“這‘案子’,往大了說也就是?個失竊案。常人丟了東西,若是?被人所?竊走的,通常先從失竊的地方找起,尋找線索,看是?否有人在那一段時間裏表現可疑,或是?偷盜的過?程中有人無意撞見?,這大都是?可以問出來的。若是?無意間落下的,那就更?好辦了,從記得自己還未丟的那一刻往前推,再往前推,因為失物總還在原處,總還等?著你這個主人,故而也大都能找到。


    “但……”


    “但我這個案子,我的劍是?自己飛走的。”陳澍接話道,從方才的興奮到現在的失落,也不過?片刻時間,她又坐了回去,仿佛對那個板凳有氣一樣挪了挪,又道,“就沒有別的法子了麽?”


    “那個雲慎叫你別見?人就問,這是?對的。”沈詰不接話,轉而言道,“但不完全對。若你不問,又無線索,怎麽能找到你的劍,又何日能再使劍呢?問,隻?是?要問得有技巧,有選擇,也就是?自古便有的——懸賞。”


    陳澍自然也是?知道這兩個字所?代表的意思,眼睛又是?一亮,道:“對哦!我可以……不對,我身上沒有錢……”


    溫言,沈詰短促地笑?了一聲,搖搖頭?。正巧這頓飯菜被店小二?端了上來,看著那繚繞的熱氣,在秋日裏的山中散發著別一般的暖意,那一盤盤,有葷有素,有湯有碟,最教人食指大動的,還是?被放在桌中的一盤鴛鴦炙,真真的是?香氣四溢,肉色肥美,隻?一道菜,便能壓住整整一桌來。


    再怎麽苦惱著,陳澍看看那一桌的美食,也忍不住動筷,專心一意地吃起來。


    也不外乎這店家雖無什麽住客,卻能在這偏僻的山城中經久不衰,賓客如雲。這店中廚子當真有兩把刷子,幾道菜,吃得陳澍飛快地把這些事?拋在了腦後,不過?片刻,她那碗米飯就見?底了,沈詰又替她盛了一碗,溫聲勸她慢些吃,才又拾起方才的話頭?來。


    “這些細節,等?你決定好再去考慮也不遲。不過?,哪怕真掛出了懸賞的東西,也不一定就能找到你那劍。”她慢條斯理道,大抵看見?陳澍打了一個飽嗝,緩了緩,又道,“你若真想學這破案的思路,隻?跟著看,跟著瞧,也就算是?‘學’了。隻?一點,我要同你說清楚,這斷案,切不可似那昨日的昏官一樣,隻?憑自己的想法便斷言誰人有罪,誰人無辜——線頭?終究隻?有線頭?,那怕是?我,也有尋錯的時候。”


    陳澍艱難地咽下最後一口?肉,懵懂地問:“……譬如?”


    “我還需查證。”沈詰道,吸了口?氣,“單從昨日那幾人的態度看,他們?似乎並不識得劉茂。”


    陳澍一怔,想了一會,才恍然:“但他們?又在替那罪魁禍首遮掩那洞口??”


    “不止如此。”沈詰緩緩道,“昨日在那公堂之上,雖然我單靠一封信駁了回去,但起先那幾個官員,尤其是?那個叫孫進的官員的態度,實是?可疑。這縣令還能說是?將?錯就錯,那孫進起初要把我們?押回去的行?徑,在大堂之上急聲插話的樣子,卻分?明是?明知元凶是?誰,給元凶找替死鬼來了!”


    這話說得激昂,卻也隱秘,畢竟這桌遠離人群,連店小二?都在遠處忙活。陳澍聽得津津有味,也這樣快地吃飽了,放下碗筷,果然對這學習一時極為上心,竟催起沈詰來:


    “那我們?今日再回那營丘堰瞧瞧,找找‘線頭?’?”


    “不。”沈詰道,抬手示意陳澍坐下來,甚至還又給她夾了幾筷子菜,“我們?不去那堤堰。一個晚上過?去了,這縣令的官員若果真和那元凶狼狽為奸,參與?這一場巨案,那也夠時間讓他們?把該遮掩的遮掩了。此事?要查,卻沒有那麽急,要趕在第一時間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便不能走常路。”


    陳澍應聲坐下,隻?是?自然是?沒有耐心再去吃那些佳肴的,追著沈詰的話便問:“——那我們?今日去查什麽?”


    這回,沈詰不曾答話,而是?慢條斯理地就著飯吃下一口?鮮美的肉,又細細嚼了,咽下去,才招手喚來那店小二?。


    店中已走了大半的食客,本就不忙碌,何況那店小二?還時常注意著這一桌,看見?沈詰招手便快步走了過?來,湊到桌前,甚至還尋機擦了擦桌邊桌角殘留的一兩處醬汁。


    “客官吃得還好?有什麽吩咐麽?”


    “吃得不錯。尤其是?這肉。”沈詰衝他一笑?,又夾了一塊到碗裏,才看似漫不經心地問,“我們?二?人來營丘城的正事?已經辦妥了,今日想在城中逛一逛,聽那縣老爺說若有心,可以尋官衙的人來,為我們?帶路,介紹介紹?”


    “這……”那店小二?一聽,大抵也聽出沈詰來頭?不小,心下墜墜,越發恭謹了,隻?道,“客人若有心想逛逛,那自然是?極好的,可我一介小民,也不敢大白?天的去打攪那些官老爺呀……”


    “也是?,是?難為你了。這樣,”沈詰也一點頭?,瞧著像是?脾氣好地通融道,“我記得那日招待我們?的一個官吏,為人還挺和善的,薄唇,寬臉,臉頰硬朗,臉上有些許麻子,耳後似乎有疤,這人同我們?也打過?招呼,不知你是?否認識這人,我們?自去找他也是?可以的。”


    “哦,這肯定認識,”那店小二?道,“周麻子嘛,他人是?不錯,就住在城東,從這裏走兩條街,過?岔路口?,坡上那幾排幾年不曾翻修的破房子就是?他和周家老太住的地方!”


    第六十章


    午後,不過?未時,正是一天日頭最盛,驕陽正好,那縣官老爺才遲遲從躺椅上醒轉,枕著天光又翻一個身,似是還要睡去,卻又想起什麽,抬起頭,問?外間的衙役:


    “孫進呢,叫他?滾進來,昨日那兩人醒來之後做什麽去了?”


    很快有人必恭必敬地進到屋內,抵著頭,幾乎把身子湊到同那躺著的縣令一般平齊的高度,道:“縣尉大人來了。”


    “大人喚我?”那孫進也應聲入內,不過?同?這?些尋常衙役不同?,此人慣是對?上嬉皮笑?臉,曲意迎逢,走路也是大搖大擺,沒個正形,進了那房內,便?朝縣令道,“大人昨日的吩咐我都記著呢,教那店小二留意著這?兩人的去處。今日她們一出門,那邊便?尋人來報了,說是想逛逛這?營丘城,找那周麻子去了。”


    “誰?”


    “周麻子,”這?孫進此刻也不忘上眼藥,道“就是弓腰駝背,幹活不利落,又愛抱怨,老是被大人罵的那個。”


    “什麽周麻子沈麻子,我問?的是此人是幹什麽的,是否與那二人有勾連!”那縣令斥了一句,許是方起,氣性尤為易怒,邊罵著,邊把搭在床邊的官服朝孫進狠狠一扔。


    孫進自是靈敏地躲開了,也不以為忤,腆著臉又湊了過?來,堆起笑?臉,道:“是小的不曾明白大人的意思,那周麻子是咱們衙裏的一個衙役,平日裏總不愛幹活的,大人應當見過?不少次,就是臉上有麻子的那個。他?日子都過?得渾渾噩噩,何況他?家?中還有老母,不必擔心他?翻出什麽風浪來。”


    “哦?”那縣令還待再發火,聽到“老母”二字,頓了頓,道,“那確實不必擔心了,你滾吧,容我再多睡會。”


    這?縣令都這?麽說了,那孫進卻實是愚鈍,不僅愚鈍,還喜好鑽營,這?便?是每每教他?栽跟頭之處,卻也屢屢不知悔改,此番也是,分毫不懂得察言觀色,站在那房內,甚至還望縣令的躺椅上湊近了些,把好一截燦爛日光都擋得嚴嚴實實,方恭聲道:“不知縣令大人是否有空能指點下官的迷津,為何要派人去查這?二人?再有,這?修堰之事,為何又不再提了?小的,還有那幫弟兄們,都等著為大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呢!”


    許是被攪了清夢,也許是單純被這?孫進的蠢樣惡心壞了,那縣令一個轉身,從躺椅上站起來,這?回可不止是扔官袍了,連堆在椅上的官帽都被他?用來砸那孫進。


    “我說話你聽不懂是不是?”


    這?一鬧,動靜大了,廊下看守的幾個官差俱都低頭忍笑?。他?們大抵也不隻是瞧孫進被砸得東躲西跳的狼狽樣,興許還有這?縣令成?日睡到日上三竿,今日終於也被“一物?降一物?”,給這?孫進治住了。


    不過?兩下,那縣令便?站在原地,熱汗連連,喘不上來氣,又坐回躺椅上,衝孫進招手?。


    這?回孫進再蠢也不敢近前了,隻小步湊過?來一點,苦兮兮道:“小的是真?不明白,大人……”


    “行。我今日就給你說個明明白白!”那縣令撫著胸口,終於緩和了氣息,舉起一根手?指,比著那孫進,道,“其一,那兩人說是來送信,你就當真?信了麽?我看你還沒被那個姓沈的罵夠!你瞧她?那應對?,那口才,分明是個人物?,怎麽可能就是那孫茂手?下一個普通的傳信兵?況且送信便?送信,哪個人送信還帶自家?妹子出來的,你當是遊山玩水麽?”


    “她?們二人那架勢……好像真?在遊山玩水……”孫進低聲說。


    “——其二,你以為我叫你們去堵那個大洞,為的是什麽?若是東窗事發,我們都吃不了兜著走,但如今已被這?人撞破了,你去補還有什麽用?”縣令不管他?那幾句咕囔,繼續斥道,“若真?查出那群人,你我的性命不保是真?,可你也別把那群人當作什麽善茬,事情既已被撞破,還有那麽多人命喪於此。信不信若你今日拿東西去堵了,明日他?們便?能把事情嫁禍於你?此時,應當以不變應萬變,反正你我不曾幹虧心事,那命喪黃泉的枉死鬼又不會敲我們的門!”


    那孫進被這?一番斥責,蔫了好一陣,大抵默默想了半晌才想明白。可若是說他?真?想明白了,等那縣令又端端正正地躺進日光裏,闔上雙眼,衝他?揮手?時,他?又冒出來一句:


    “那還要派人跟著那兩個人嗎?”


    “以不變應萬變,以不變應萬變!”縣令閉著眼,不耐煩地斥道,“這?也聽不懂麽?!別去!”


    ——


    果真?,正如那店小二所?言,從客棧走兩條街,過?岔路口,視野驟然寬闊起來。這?一排土房大抵真?有些時日了,眼看那牆根上還留著不少斑駁的,仿佛是在營丘堰修建之前被山洪泡過?的痕跡。日頭微斜,同?城中央那條磚瓦齊整的鬧市不同?,同?是一片日光,照在這?一排的老房子上,卻打?出一道坑坑窪窪的影子來。


    那地卻也是同?樣坑坑窪窪的,隻比村口那條小道好上一些,一踩便?能留下不深不淺的半個印子,陳澍一麵走,一麵砸舌,時不時玩心大發,伸腳去把那些突起的土塊給踩平了,才又快跑幾步,跟上沈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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