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潯白喉頭動了動,鬆開昭昭的手腕:“……早。”


    噢噢噢噢沒有罵她!沒有生氣!沒有不高興!


    昭昭一骨碌爬起來,討好地衝他笑成狗尾巴草:“昨天我太困啦,冒、冒犯了您老人家,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昨晚要是磨牙打呼說夢話,您就當沒聽見,還有剛剛的……”


    老、老人家?!


    謝潯白額上青筋一跳,昭昭的辯白他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隻有“老人家”三個字轟隆隆地在腦袋裏碾過去。


    他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整理好被昭昭睡皺的衣袍,不想搭理這隻不會說話又沒眼力見的小白澤。


    昭昭茫然地眨了眨眼,鼓著腮幫子眼睜睜地看著謝潯白從她身邊走過。


    嗯?被枕了一晚上,他的腿不麻嗎?


    昭昭胡思亂想。


    謝潯白走出不遠,見身後沒有動靜,隻好無奈地回頭:“不走嗎?”


    昭昭這才如夢初醒,拍了拍身上的灰,屁顛顛地跟上去。


    一眾散修已經收拾好了,孔齡襄站在一旁垂著腦袋打瞌睡,於是昨日領頭那位元嬰又趾高氣揚起來,結合昨夜探路那人得來的消息開始指點江山。


    一會兒煞有介事地分析妖皇骨血所在,一會兒又故作深沉地製定行動計劃。


    再一撇眼看見姍姍來遲的謝潯白和昭昭,登時橫挑鼻子豎挑眼:“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就你們不守時,開光是吧?來,你們來,一會走在我後麵,有眼力見些!”


    昭昭歪著腦袋看傻子一樣看他,而後和謝潯白咬耳朵:“他們昨夜入城了?未雨綢繆得狗屁不通。”


    謝潯白比昭昭高了大半個腦袋,昭昭湊過來耳語時,他不得不順從地偏低身子,將耳朵靠過去。


    青衣少年麵色無瀾,眼中情緒卻在少女話音落下後,宛若春日湖堤楊柳拂過,漾開一圈又一圈笑意。


    孔齡襄揚起眉,心底“嘖”了一聲。


    ——小孩子。


    她抬腳站到那個元嬰身邊,不耐煩地睨了他一眼:“磨嘰啥呢?還走不走?”


    【作者有話說】


    孔齡襄:老東西秀我一臉。


    謝潯白:就要老牛啃嫩草,不僅啃,還要嘎嘎啃,羨慕死你們!


    友情提示:潯潯動心占全了天時地利人和,其他白澤小朋友不要亂學哦~


    中午見~


    第46章 分離


    ◎她把謝潯白弄丟了◎


    朝霞如蔚, 城中高塔上傳來鍾鳴,朱紅色的城門一點點敞開來。待看清城中景象後,一行人的麵色紛紛凝重起來, 就連最躍躍欲試的那位散修,都斂去臉上興奮的神情。


    城樓下沒有戍守的兵卒, 沉重的漆門無人自開, 筆直的長街被濃重的霧氣遮掩,妖氛鬼霧撲麵而來,明晃晃地告訴來人“此地有鬼”。


    “嚇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為首的元嬰高手呆了片刻後, 惡狠狠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他提起法器率先走入城中,昨日被孔齡襄踹了一腳的狗腿子趕忙跟上去:“老大,你等等我!”


    其餘幾人看看孔齡襄, 又看看藍玦,猶豫不前。


    士氣確實被“老大”調動起來了,但他們不過金丹,元嬰莽進去了, 要不金丹就惜命地再看看吧?


    藍玦“唰”地打開折扇,朝昭昭露出溫和的笑:“此行凶險, 白姑娘, 不若與我同行?”


    隔了一夜, 昭昭已經將這幾人的實力大致地摸清楚了, 孔齡襄修為最高, 卻不愛管事, 再然後是藍玦, 接著便是那位元嬰和他的金丹後期狗腿子, 剩下兩人一個金丹初期, 一個金丹中期。


    昭昭聞言撓了撓腦袋——想不通。


    她指了指城門,又指了指藍玦,奇怪道:“你們不是一起來的麽?”


    怎麽元嬰進去了,你不進去?


    藍玦臉上的笑意更真切了些:“讓莽夫探探路,不是更好麽?”


    昭昭不說話了,她忽然有些明白,元嬰大哥能成為“老大”,除了他當真有小弟以外,大抵還因為孔齡襄不愛管事,而藍玦一肚子壞水,打定主意要拿他當墊腳石。


    “走吧。”不再觀望,孔齡襄同昭昭道,“跟緊你師兄,或者跟緊我。”


    昭昭點了點頭,揪住謝潯白的袖子。


    踏入城門後,昭昭這才發現濃霧隻是屏障,層層霧氣後是歌舞升平的繁榮景象。


    長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儼然是熱鬧的市集,昭昭環顧四周,才發現已經和孔齡襄和藍玦等人走散了。


    ”是幻象,“謝潯白牽著她的手,蹙眉道:“迷霧遮蔽不同的入口,將進城的人分別送往不同的幻境,我們現在恐怕是在封妖鏡中。”


    昭昭微怔。


    封妖鏡是宣陽教掌教的法寶,靈器譜排名二十七,是妖族的克星。宣陽教傳承多代,封鎖在鏡中的妖族已有上千之數,若封妖鏡當真落入宣州,並以宣州城作為幻境的據點,那隻怕如今滿城皆是惡妖。


    昭昭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這樣說的話,師兄師姐恐怕凶多吉少。“


    但願他們沒有遇上道行高深的千年老妖。


    昭昭更用力地回握謝潯白的手。


    清楚這虛假的繁華景象後,兩人無暇看街頭的雜耍和攤販,低下頭在人群中匆匆穿行。


    但昭昭很快便發現他們似乎被人盯上了,獨屬於妖族的黏膩眼神在他們身上徘徊不去,吵鬧的吆喝聲中,似乎隱藏著涎水滴落的輕微聲響。


    昭昭寒毛一炸。


    一隊戴著惡鬼麵具的孩童從街尾處跑來,他們橫衝直撞,沿途掀翻了不少攤子,攤主卻麵無表情,慢吞吞地彎下身子收拾一地狼藉,四周的行人不閃不避,靴履從散落的物件上踏過去。


    這若是放在尋常的市集,攤主早罵起來了。


    昭昭愈發覺得這裏陰森可怖,忍不住往謝潯白那頭貼了貼。


    在長街上來回跑了一圈的孩童卻似乎盯上了他們,惡鬼麵具後的眼睛閃爍著不懷好意的光。為首的大孩子彎下身軀,做了個助跑的姿勢,帶著身後的孩子一窩蜂地衝向謝潯白和昭昭。


    惡鬼麵具的嘴角似乎咧得更大了一些。


    謝潯白警覺地回頭,護著昭昭退到路旁,但孩子的速度極快,不由分說一頭撞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昭昭吃痛,下意識鬆開了手。


    謝潯白蹙了蹙眉,攬過昭昭的肩往懷裏帶。


    衝到前頭的大孩子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忽然發出一聲怪笑,周遭的行人與攤販齊刷刷地扭過頭來。


    不好!


    昭昭一頭紮進謝潯白懷裏,然而僵硬的手臂從四麵八方伸過來。


    “謝潯白!”


    昭昭急得大喊,卻被街上的行人攥住手臂,拖向往長街的另一端。


    霧氣彌漫過來,風裏傳來鈴鐺輕響的聲音。鉗製在手臂上的力道驟然消失,昭昭不安地站在原地。


    她分辨得出,那是係在惡鬼麵具上的鈴鐺——那些孩子,是這個幻境的主人?


    但昭昭感知不到他們的妖氣。


    她想了想,還是喚出了流雲。


    在這些身份不明的妖鬼麵前,她絕不能暴露白澤的身份!


    流雲劍上光芒吞吐,她的靈脈亮了起來。


    鮮紅的惡鬼麵具在濃霧裏漸次清晰地顯露,掛在尖長耳朵上的鈴鐺隨著來人的步伐搖晃,卻不是先前的孩子,而是一個身量極高的清臒少年。


    他身上披掛著許多銀飾,赤足而來。甫一打照麵,昭昭便覺得仿佛有萬重千山轟隆隆地碾過來。


    昭昭難耐地咳嗽了一聲,將流雲劍抵在地上。


    “魔神?”少年嗓音微啞,視線落在流雲劍上,但很快撫平語氣中的訝異,“看走眼了,一個開光初期的小劍修,也敢擅闖封妖鏡?”


    昭昭敏銳地感知到他在看穿她的修為後,興趣驟失。


    ——以他的修為,碾死昭昭輕而易舉。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開光,便不勞我動手了,好好睡一覺罷。”


    少年轉身退走。


    鈴鐺聲消失後,昭昭不敢有絲毫鬆懈。周遭的霧氣愈發冰冷刺骨,更糟糕的是,少年雖然離開,但他的威壓還在,昭昭握劍的手幾乎僵直。


    地麵覆上薄薄的冰,寒氣正以極其緩慢的速度順著流雲劍向上攀爬。


    他想把她熬死在這裏!


    昭昭麵色難看極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鼻尖冰涼的氣息讓她強壓下酸澀的淚意。她咬咬牙,不忿道:“誰告訴你我隻是開光?”


    不能使用白澤之力,但她可以隨心所欲地突破。托他輕敵的福,昭昭隻需結丹便可以化解眼下的困境。


    但這裏並非突破的絕佳地點,若是有妖物在她結丹時偷襲,沒有人為她護法,她必定非死即傷。


    昭昭艱難地將流雲插在地上,她鬆開握著劍柄的手,俯下身輕聲道:“流雲,拜托了。”


    流雲劍嗡鳴起來,璀璨的劍芒為昭昭在濃霧中開辟出一方小小的溫暖天地。


    “昭昭,你要快一點,我支撐不了太久的,”識海裏,流雲劍靈奶聲奶氣地說道,“剛剛那個人太可怕了!昭昭,你要趕緊突破,然後揍回去!”


    昭昭彎了彎唇,在流雲劍旁盤腿坐下。她入定極快,不必再如同無涯海秘境裏一般做給旁人看,她索性讓靈脈與劍骨全亮起來。靈氣翻湧,她解開桎梏,引導經脈中被壓製的靈氣衝擊突破的壁壘。


    開光中期、開光後期、開光大圓滿……結丹!


    識海裏,流雲劍靈把拳頭塞到嘴巴裏,眨巴了一下眼睛。


    乖乖!古往今來修仙界那麽多天才,都沒這樣突破的吧!


    她好像跟了個了不得的主人。


    丹田處暖意洶湧,昭昭長舒一口氣,顧不上計算自己突破的用時,她抬手握住流雲劍。


    磅礴的劍氣橫掃濃霧,宣州城中最高的塔樓上,少年忽有所察地揚了揚眉,碧色的瞳孔裏流露出莫大的興味:“金丹,一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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