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分出勝負,第三輪大比的結界就會消失。昭昭方才大力出奇跡,把謝潯白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毫無懸念”地勝出了。


    怎麽辦,更覺得要活不起了。


    昭昭苦著臉被傳進第二座結界,對麵身穿荼色長裙的男人笑意溫婉,仿佛一隻狐狸。


    昭昭:……玩個屁!


    “昭昭師妹,需要我讓你三招嗎?”容韶卿異常善解人意。


    他長裙潔淨如新,完全不像剛經曆過一場惡鬥。也不知道巫繁用了什麽法子,竟能憑借金丹修為險勝元嬰大圓滿的容韶卿。


    莫非是……群毆?


    昭昭想到巫繁那兩隻凶得要命的小傀儡,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讓了……我也打不過。”


    現在就是非常後悔,讓她手欠撿鹿蜀內丹!


    容韶卿眯起眼睛笑:“昭昭師妹好實誠,不像那個玩傀儡的小孩,打起架來跟不要命一樣。”


    昭昭無比乖覺:“我認輸。”


    就讓秘境裏的錯誤到此為止吧!


    從結界裏出來,昭昭顧不上一臉失望的師兄師姐,撒腿便往撫舟島的客棧跑。


    等跑到客棧門口,她才恍然想起,她不知道謝潯白住哪間客房呀!


    她蔫頭巴腦地晃進客棧,美豔的老板娘對這個出手闊綽的小丫頭記憶猶新,倚在樓梯上笑意吟吟地同她招呼:“小修士回來啦,大比可還順利?”


    昭昭抬起兩隻兔子眼睛。


    老板娘:“……看來被揍挺慘。”


    半刻鍾後,昭昭站在謝潯白的房門前,苦著臉抬起手,又放下手。


    敲門之後要說什麽呢?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子。”


    不行不行,好像在推卸責任。


    “對不起,我讓您當眾丟臉了,我會負責的!”


    怎麽感覺像是揭人傷疤且有那麽點不對勁?


    昭昭泄氣地蹲在地上,抱著膝蓋把自己團成一隻球。


    修士都在演武台看熱鬧,客棧的長廊靜悄悄,昭昭發了一會呆後,忽然福至心靈,她想起仙門大比前,謝潯白約她去海邊看文鰩魚來著?


    如今大比尚未結束,文鰩魚聚集在演武台四周,是再肥美不過的賠罪禮了。


    昭昭開心起來,利落地卷起袖子喚上流雲說走就走。


    回到演武台的時候,第三輪大比還如火如荼地進行著,昭昭瞥了一眼,摸清楚局勢後,打算一會兒連魚帶情報一起給謝潯白逗悶消消氣。


    容韶卿贏了她以後,和無妄碰上了,但好像沒什麽懸念,無妄雖然罵得髒,但容韶卿下手狠,修為又比他高,局勢簡直一邊倒。


    巫繁遇上了惜敗的虞念嬌,但二師姐好像很生氣,看都不帶看巫繁和他的小傀儡一眼,硬邦邦地扔下一句“我認輸”,頭也不回地走了。


    唐挽秋敗給宋濤恩後,和朝華寺的另一名佛修遇上了,最後以一招之差險勝,穩住了宣陽教第二的位置。


    最後便是祁越澤,他可算是如願以償地和宋濤恩對上了,但宋濤恩在與唐挽秋一戰中並沒有耗費太多,祁越澤與他對戰一點便宜都沒有占到,很快便落於下風。


    昭昭撈起第三條乖乖往她懷裏鑽的文鰩魚,再度目送第二個氣衝衝的人遠去,心底歎氣:“好好的一根苗子,總在天道親兒子身上找挫敗到底為哪般?”


    晚霞散落天際,持續了整整三日的仙門大比終於落下帷幕。宋濤恩以層出不窮的底牌為天衍仙門穩穩拿下第一,而後便是唐挽秋,祁越澤和容韶卿緊隨其後。


    今年的排名倒是和往年大差不差,若說有什麽驚喜,那就是朝華寺的佛修竟沒能為朝華寺穩住第四的位置,還被巫繁揍得滿臉開花。


    強行越級挑戰兩人的巫繁作為今年最大的黑馬,一時風頭無兩。焚月宮宮主和容韶卿不愧是親師徒,還沒等人從結界裏出來,就已經讓弟子送上無微不至的關懷。


    於是傷得也不輕的巫繁被焚月宮一台擔架接走了。


    昭昭撈起第五條文鰩魚,默默地看著擔架從她麵前經過,呆了好一會兒後,低下頭教魚魚們說話。


    “不對不對,是對——不——起,不是嗚啊啊。”


    “還有你哦,說話的時候不要把尾巴翹那麽高,很難看噠。”


    一個時辰後,月掛樹梢,昭昭抱著五條文鰩魚和流雲爬窗戶。


    流雲托著她,她扒著謝潯白房間的窗戶。


    屋中燭火如豆,少年醫修身穿單薄的中衣,披散的長發帶著濕意,他垂眸翻閱手中的醫書。


    緊閉的軒窗被推開一道縫隙,窸窸窣窣的微小動靜後,一條五彩斑斕的魚被無情地扔進房間,和抬眸看過來的少年醫修瞧了個對眼。


    倒黴蛋文鰩魚吐了個泡泡,在“嗚啊啊”和“對不起”之間,慎重地選擇了“嗚啊啊”。


    昭昭:“……好笨哦。”


    不過她還有第二手準備!


    又一條文鰩魚被扔進房間,濕噠噠的水痕裏,慢慢浮現出六個碩大的字:“對不起!我錯了!”


    非常有誠意。


    昭昭掂量著懷裏另外三條瑟瑟發抖的文鰩魚,從流雲上支起身子。


    軒窗“吱呀”一聲被人徹底推開,謝潯白看著外頭鬼頭鬼腦的小白澤,以及她懷裏試圖再次作案的文鰩魚,揉著眉心歎了口氣:“白姑娘。”


    昭昭把臉抵在窗闌上,紅著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他:“拜托拜托,您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氣了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看在這麽可愛的文鰩魚的麵子上,就原諒我這一次嘛。”


    【作者有話說】


    文鰩魚:你清高,你道歉折騰我!


    昨天說錯啦,抽獎是抽20個小天使,17號晚上開,不好意思呀~


    還是明晚見!


    第30章 同遊


    ◎我也很高興!◎


    少女目光澄澈, 屋中燭火讓窗欞的倒影落在她臉上,斑駁的陰翳裏,她仿若林間月下自顧吟唱的精怪。


    謝潯白扶著支摘窗的手微微一緊, 垂下眼睫,目光從她的臉落在她懷裏用水球包裹的文鰩魚上。


    文鰩魚乃是靈獸, 早年生於天極道之西的天池之中, 後隨洪水遊入無涯海,受玄武靈氣養護而終年不去。


    它們能識文斷字,可做最基礎的文書往來,隻不過後來修仙界有更為便捷的傳書方式, 文鰩魚就成了觀賞逗趣的吉祥物。


    昭昭懷裏的三尾文鰩魚並不怕生,甩著尾巴朝謝潯白吐泡泡,眼神呆傻極了, 竟莫名和昭昭可憐巴巴的神情相得益彰。


    謝潯白無奈:“怎麽把它們抓來了?”


    “賠禮道歉。”昭昭扒著窗闌,認真解釋:“大比之前,你不是說想看文鰩魚嘛?那次被那群壞蛋擾了興致,這次我就請它們幫幫忙, 你不要生氣了嘛。”


    小白澤拽著他的衣袖輕輕扯了扯,一臉懇切。


    謝潯白無言。


    他走南闖北多年, 文鰩魚在他眼裏並非什麽稀罕物, 先前提起去看文鰩魚, 不過是為了試探她是否真是白澤血脈——白澤天生靈性, 與萬物相通。


    不過在後來的秘境中, 他得到了確切的答案, 自然也就將文鰩魚這一茬忘在腦後了。


    不想她還記得。


    謝潯白將另外兩條躺在地板上裝死的文鰩魚送回昭昭懷中, 歎了口氣:“我沒有生氣。”


    誒?


    昭昭眼神一亮:“那你為什麽直接認輸走了呀, 你要是動手, 我一定打不過的。”


    謝潯白好笑:“我的藥鼎和法衣都被你劈碎了,你覺得我一個醫修,會是劍修的對手嗎?”


    昭昭震驚:“可是……”


    “白姑娘,”謝潯白打斷她,“我知道從鬼王幻境出來以後,你對我的身份多有猜疑,但我想在修仙界裏,我隻是藥神穀的弟子謝潯白,一如你隻是天衍仙門的劍修小師妹一般,不是嗎?”


    昭昭眨了眨眼。


    “別擔心,我們不是敵人。”


    少年目光溫軟,不遠處的天穹上炸開一樹焰火,散落的流光倒映在他眼底,那雙不食人間煙火的雙眸便多了生動的意味。


    真好看呀。


    昭昭忍不住把臉揚起來,怔怔地盯著謝潯白瞧。


    謝潯白卻避開她的目光,他看向升騰著焰火的夜穹,道:“大比結束後,就是撫舟島的節日。島民為紀念海神娘娘,也為奪魁的仙門弟子慶賀,會燃燈三日,據說島民放在無涯海上的還願蓮燈會隨著落潮而飄向海神娘娘的仙府。”


    又是一樹焰火。


    昭昭扭頭看向夜穹,眼神亮晶晶。


    她身後,少年醫修垂眸,目光落在她的發頂,若有所思。


    直至最後一道流光消失在夜幕上,昭昭方意猶未盡地歎了口氣。


    適才為了更好地觀看焰火,昭昭索性坐在窗闌上,此刻她摸著懷裏那五尾文鰩魚,忽然後知後覺:“呀!今晚退潮!”


    謝潯白偏頭看過來,昭昭的腿不晃了,她著急忙慌地喊“流雲”,皺著臉道:“要送它們回家。”


    “一起吧。”謝潯白披上法衣,迎著昭昭的目光,他解釋道,“今夜島上人多眼雜,同行的話,可以有個保障。”


    昭昭想起先前那群元嬰悍匪,深以為然。但怎麽說——今夜她本是為了賠罪,讓人家陪著跑一趟多少有些不厚道了。


    昭昭思索了片刻,忽然彎著眼睛笑:“今夜的市集好像也很熱鬧,等我們送文鰩魚回家,就去逛逛怎麽樣?”


    謝潯白一怔。


    少女指著不遠處長街上往來的人群,笑道:“你若是有喜歡的東西,我送你呀。”


    怎麽有種一擲千金偏寵於他的錯覺?


    謝潯白哭笑不得,但他還是穩住麵上神情,輕聲應了句“好”。


    *


    海灘上篝火明亮,不少身穿仙門法衣的修士圍著篝火與島民談天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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