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職室。


    羅恩步入這處位於帝皇升天教堂核心區域的居所。


    一進去,他便發現了不同。


    陽光自琉璃穹頂投下,撒在綠意盎然的花草上,鳥兒輕聲鳴叫。


    空氣更是充滿森林的味道。


    他能夠感覺到,那些空氣幾乎沒有過濾的痕跡,大概率是從某些遙遠的自然行星原封不動地搬運過來的。


    相比於一路過來見到的那些令人眼花繚亂、奢華至極的裝飾。


    這裏顯得古樸而自然。


    “那位樞機主教,是懂養生的……”羅恩默默想到,因為他也喜歡這一套。


    沿著小道前行了數十步後,他終於看到了此行的目標——代行者樞機主教勞倫·提斯卿。


    視野中,是一套古樸的、沒有任何雕琢痕跡的灰岩石桌。


    桌子上有一些文件。


    一位披著灰白袍子、眉發皆白、垂垂老矣的老者,正眯眼看著一封信。


    旁邊是多尼的信物戒指。


    忽然,老主教蒼老的聲音響起:“請坐吧,羅恩先生……”


    同時,羅恩感覺有一道鷹隼般的目光投來,仿佛將自己的一切看穿。


    他心裏一突。


    好家夥!


    這老主教跟多尼也太像了吧,連眼神也一模一樣。


    對於自己身份暴露,羅恩沒有過多的擔憂,大概率是多尼在信中寫了什麽。


    既然多尼選擇坦誠地將這件事告訴恩師,那就證明對方是值得信任的。


    羅恩大大方方走過去,坐到了老主教側麵的位置,更加近距離地看到了對方的模樣。


    他詫異地發現,這位老主教身上,竟然沒有任何機械的痕跡。


    這在帝國是很罕見的。


    而且,能夠感受到,這副老邁身軀之下隱隱蘊含著的力量。


    看來這位老主教,跟多尼是一個路子的,但心思比多尼沉著多了。


    根據能夠找到的記載。


    這位老主教從一顆邊緣星球的小牧師起步,一路爬到現在的位置,影響著帝國的萬萬億信徒。


    他年齡至少有四百歲。


    對於未經機械改造的凡人來說,這是極長的壽命了。


    這樣一位存在,必然不是簡單之輩,至少比那些腦子不清醒的牛鬼蛇神強。


    羅恩醞釀了一下,開口道:“提斯卿閣下,多尼他很想念您……”


    老主教擺擺手,輕輕放下信:


    “我知道那小子心底是什麽想法,他心底有氣,想做出點成績來,叫我這老家夥服氣。


    否則他就不會一言不發,跑到連我都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他搖搖頭,稍微歎氣:“以他的性格,絕不會寫信向我服軟。


    你能讓他願意寫信過來,就證明你們的關係比我想象的要深厚。”


    老主教看過來的目光變得柔和:


    “所以,你能獲得我一定程度的信任,想說什麽就說吧。”


    見此,羅恩也沒有過多廢話,直接切入主題:


    “好吧,多尼的確想做出點成績,並根據自己的教義理念發展了當地的國教,但是……”


    他直接了當地敘述了厄斯聖地目前遇到的困境,並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原來厄斯國教是那小子搞出來的教義,怪不得如此眼熟。”


    老主教點點頭,從石桌上抽出一份文件:


    “數天前,有朝聖者在聖城傳播厄斯國教的教義與一名新的聖人,被護教軍抓起來了。


    經過調查,那是新的教義派係,其中的理念有些激進,而且是未獲得國教傳播許可的教義。


    這樣的行為是不被允許的,所以主教議會討論過後,決定對其進行取締。


    你很幸運,在取締令下達之前來到了這裏。”


    對於某個教義的取締,是需要獲得代行者樞機主教的同意的。


    哪怕是地區性的教義取締。


    畢竟這是一份極大的權力,即對於帝皇神聖意誌的解釋權。


    在帝皇無法說話的情況下,國教高層就相當於是帝皇的喉舌。


    什麽是對,什麽是錯,他們說了算。


    當然,有了審判庭等機構的相互製約,國教也會有所收斂。


    但這不能完全阻止某些個體以信仰來獲得更多的權力。


    曾經就有一位國教至高領主通過各種肮髒手段,攫取了帝國最高權力,建立血腥統治、一言而決。


    那位國教至高領主宣稱自己獲得帝皇本人的庇護,將修女會劃到名下,成為自己的私人保鏢。


    他更是將戰鬥修女們的理念改了,從帝皇的女兒,變成帝皇的新娘。


    還做出了更多肮髒的事情。


    為了反對審查,他甚至解散了至高領主會議。


    好在這一錯誤,被機械教、數個戰團、禁軍聯手糾正了。


    那些過往的曆史,令國教更加深刻地意識到,對信仰的解釋與掌控。


    是多麽強大的一股權力。


    所以,對於教義的解釋權,國教管製地極為嚴格,隻有寥寥數人有那個的權力。


    羅恩看向老主教,眼前的這位老人,就是其中之一。


    “提斯卿閣下,我們需要您的幫助……”他態度誠懇,相信對方能解決這個難題。


    老主教微微笑道:


    “當年,我沒能保住多尼那小子,但現在我不會讓同樣的事情再度重演了。


    你的訴求我會解決,厄斯國教以及那位聖人將會被列入國教總督的信仰序列,得到合法的傳教權利。”


    這樣的地區性傳教權利,作為代行者樞機主教的他有資格給予。


    “但也僅限於此了,多尼在信中說,他隻要一份合法傳教的權利,其餘的幫助他不會接受。”


    老主教歎口氣:“還是那個脾氣,一點都沒有變啊。”


    傳教權利隻是最基礎的。


    沒有國教總部的幫助,給予一些宣傳上的幫助,絕大多數的地區性國教教義。


    根本走不出星區。


    要知道,帝國疆域有數十萬個甚至更多的星區。


    那些走不出星區的教義,對國教總部來說,不足掛齒。


    “讚美帝皇,能得到傳教的權利,就足夠了!”


    羅恩頗為興奮。


    這是最好的結果,如果國教總部插手進來,才是真的麻煩。


    他更希望國教總部什麽都不管,讓厄斯國教在不違背國教教義的情況下。


    野蠻生長。


    “你們有很多的秘密。”


    老主教忽然看了過來,鷹隼般的目光銳利,似乎想看透一切。


    “我們的確有一些發展厄斯國教的獨特優勢,如果您想了解的話……”


    對此,羅恩完全不慌。


    這位老主教也算是半個自己人了,大不了透露一些淺層次的東西給他。


    老主教搖搖頭:


    “我無意探究這些,也無需知曉,秘密這等事物,太過危險。


    知道太多秘密,會影響我的壽命。”


    說罷,老主教抽出一張紙,俯身仔細開始寫了起來。


    羅恩靜靜等待著,喝著侍僧奉上的茶。


    他能夠感受到,那位侍僧的強大,實力不弱於星際戰士。


    “這封信,請你轉交給多尼吧。”


    很快,老主教寫完信,將其裝入密封的器具,遞了過來。


    “感謝您的慷慨,這封信我會送到的。”


    羅恩接過器具,起身想走。


    然而他想到什麽,又坐了下來:“我這裏還有個消息,可能您會需要。”


    “說吧。”


    老主教似乎提起了一絲興趣。


    “原體回歸之後,可能會波及到國教……”


    羅恩醞釀著措辭,稱他以某種方式地到了一個消息,大致講訴了一些原體回歸後的影響。


    他暗暗表示,倘若教宗真的與其他至高領主抵抗原體,可能會影響到國教教宗的至高領主之位。


    對教宗以及國教造成某種程度的打擊。


    老主教皺著眉頭聽完。


    他微微一歎:“不知道你從哪裏得到的消息,倒是比我預測地要嚴重一些。


    不過這件事跟我們沒有關係,不必理會。”


    羅恩有些詫異:“您都預料到了這一切,為何不提前布置一下應對方案,去爭一下那個位置?”


    “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做,就是最好的應對辦法。”


    老主教目光炯炯:


    “小子,伱知道我為何能從一個邊陲的小小牧師,一路走到如今的位置嗎?”


    羅恩搖搖頭。


    “因為我盡可能避免你死我活的鬥爭,而且能熬,活得夠久。


    我從不與人辯駁教義,也不做有爭議的事,隻默默做一些份內的事務,跟隨大流。


    哪怕數十年之前,另一位代行者樞機主教陷害了我,導致多尼出走。


    我也沒有掀起鬥爭對其報複。”


    老主教喝了口茶:“現在,那老家夥死了,耗盡壽命而死。


    數百年來,從成為牧師開始,我熬死了同期的其他牧師、長輩、教堂的教主。


    以及我所有的對手。


    有些是壽命耗盡而死,有些是鬥爭失敗被處刑。


    更多的時候,我什麽都不用做,等著那些對手因為愚蠢而犯錯就行了。


    現在國教總部,我是資曆最老的代行者樞機主教,僅次於教宗。


    我原本還想好好養著軀體,熬死那個老家夥,現在看來不需要了。


    他很快會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提斯卿閣下,向您致以由衷的敬意,您的智慧無可匹敵!”


    羅恩都震驚了。


    好家夥,這老主教是萬年老烏龜啊。


    簡直比他還苟,學習了!


    果然,他還是太年輕了一些。


    按照這個趨勢下去,老主教妥妥能走上教宗之位。


    既然這件事老主教有自己的辦法,他就不必多操心了。


    羅恩寒暄了幾句後,便轉身離去。


    等出了帝皇升天教堂,他終於露出難以抑製的興奮笑容。


    穩了!


    這次泰拉之行的目的,已經達成一半。


    在代行樞機主教的庇護下,厄斯聖地與救世主被列入國教信仰序列。


    獲得合法傳教權利。


    等回去之後,他就能夠大肆擴張了。


    至於厄斯國教影響力變得龐大後,會不會跟國教總部起衝突。


    那是之後再考慮的事情。


    他現在需要的是時間。


    而且真到那個時候,國教總部也不一定能限製得住他了。


    他要讓人類所能抵達之處,遍布金色太陽與救世主的信仰!


    ……


    永恒之牆。


    內政部專門為原體的座駕騰出了一塊古老的停機坪。


    這座歲月悠久的大理石平台位於諸多雕像的環繞中,在供奉著熏香的火盆照耀下熠熠生輝。


    就在今日,原體將抵達地麵,前往皇宮覲見偉大的帝皇。


    收到消息的神聖泰拉的上層階級雲集至此,想要一睹原體的風采。


    唱詩班輕吟著獻給帝皇的讚歌,被束縛在鐵棺中的記錄侍從使用羽筆一刻不停地記錄著眼前的盛況。


    泰來議會的權貴與內政部的顯要們爭相趨前,翹首盼望著原體的降臨。


    而國教祭祀與貴族們憑借著華麗至極的衣著,即使在擁擠的人潮中也分外顯眼。


    飛艇落下。


    在基裏曼自飛艇中邁出的刹那,在場所有人都爭先恐後地躬身行禮。


    無數雙手於胸前做出天鷹禮,人們嘶吼地喊出效忠的誓言。


    這樣的大場麵,羅恩可不想錯過,他也過來湊熱鬧了。


    不過,偉大的救世主並不在行禮的人群中,而是在接受禮遇的隊伍裏。


    數天前。


    羅恩收到原體抵達空港的消息,便前往空港和沙希姆匯合了。


    沙希姆帝血行商的身份,幾乎與帝國的戰團長相當,又積極參與拯救神聖泰拉的月麵之戰。


    因此,他贏得了跟隨在原體身後,享受崇高禮遇的榮耀。


    這份資曆,對沙希姆未來在帝國疆域內行走十分有幫助。


    如果不是不合適,羅恩甚至想讓沙希姆拉著原體、活聖人等合個影。


    到時候大合照懟在領地的行商船上,去哪都方便。


    沒能合影雖然有些遺憾。


    但他已經準備回去讓人畫一下沙希姆與原體、活聖人等存在的合影。


    羅恩以哥文迪家族總管的身份,也蹭了蹭這次機會,他混在隊伍內,跟在原體之後。


    嗡——


    羅恩剛踏出飛艇,便被震耳欲聾的嘶吼聲淹沒,他跟著隊伍往前走,享受著眾人的禮儀。


    “謔,還挺熱鬧的啊……”


    羅恩看著密集的人群,暗暗想道:“帝國的重要人物,基本都在這裏匯集了吧?


    嘶~這麽多重要人物擠在這樣狹小的空間裏,我要是混沌的話,不得傾盡全力往這裏來個大的。


    那帝國不得損失慘重,短時間內中樞盡毀,停止運轉,以帝國的效率,不知道多久才能恢複。


    這時候,應該不會真有混沌的老六來襲擊吧?”


    羅恩心不在焉,亂七八糟地想著。


    忽然,他發現許多貴族老色批,都在偷偷摸摸瞥著前方不遠處的活聖人、銀發天使聖塞萊斯汀。


    嘁!


    一群有色心沒色膽的家夥,想看就大大方方看啊,又不是什麽褻瀆行為。


    話說,他好像還真沒怎麽仔細看過塞塞萊斯汀長啥樣。


    想到這裏,羅恩稍微加快腳步,往側方繞了個小圈,然後瞅了幾眼聖塞萊斯汀。


    大庭廣眾之下,還是得收斂一些。


    不得不說,銀發天使確實好看。


    銀發、天使容顏、潔白的翅膀,特別是那英武與聖潔的姿態。


    足夠讓那些高階貴族癡狂。


    不過,他們也隻是敢想一想。


    畢竟那位銀發天使不僅在帝國有崇高的地位,戰鬥力還爆表。


    這樣高貴的存在,足以澆滅那些高階貴族青年的旖旎。


    羅恩正思索著,忽然有視線轉移過來。


    他正好與其四目相對。


    是聖塞萊斯汀,那純潔的目光正鎖定在自己身上。


    臥槽!


    被發現了?


    羅恩雖然有些尷尬,但依舊保持著姿態。


    他點點頭,禮貌地露出了笑容。


    聖塞萊斯汀看了幾秒,她同樣露出了笑容,看上去心情不錯。


    不知為何。


    看著對方的笑容和莫名的眼神,羅恩心底突然有些慌。


    咋感覺她認識我一樣?


    不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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