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本溪的火車是十點多的,但是需要在長春站上車,所以我們得先坐車到長春。算一算堵車、換乘的時間,最晚八點就得從柳台出發。


    早上五點半,鬧鍾準時響起,我像往常一樣起床給仙家上了香,換上了新的供品。計劃著是去一天、玩一天、第三天就回來了,正好撤供。


    洗漱完回到裏屋一看,楊文驊還騎個大被‘呼呼’的睡著,我看了一眼時間,完全來得及,便拿起鑰匙出了門兒。連著吃了幾天的掛麵、方便麵,該改善改善夥食了。


    其實我也不想把日子過得如此緊巴,可眼下店裏賣不動東西、我看不了事兒,不說兜比臉幹淨,也算得上是羅鍋上山——前(錢)緊,要不是這趟鐵刹山有著非去不可的理由,我指定不帶在這個節骨眼上去的!


    拎著包子餡餅遛遛達達的往回走,剛轉過彎就看到楊叔站在店門口抽煙,也不知道是他沒睡好還是因為沒人給他開門,那張臉又黑又臭…


    “楊叔,你進不去咋不給我打電話呢?”


    “你還能往遠走是咋嘀?等會兒就等會兒唄。”


    我笑著迎了上去,“沒尋思你能這麽早過來,我就出去買早餐了,也沒帶你的那份兒,給你鑰匙你先進去,我再去買點兒。”


    楊叔瀟灑地抬起手,屈指一彈,煙頭兒穩穩地掉進了排水口,“別去了,我在家吃完來的。”


    升起卷簾門,我倆並肩進到了店裏,衛生間的門這會兒是關上的。按照平時的作息,楊文驊這個點兒肯定起不來,估計是楊叔敲門給他敲醒了。


    或許是昨晚去了一趟營盤的緣故,從早上起來,我的肚子就“咕咕”叫個不停,所以我沒等他出來,自己就先吃上了。


    磨蹭了得有十分鍾,我都吃完下桌了,楊文驊才擰扯擰扯的走了出來,招呼他趕緊吃飯,我回裏屋清點起了隨行物品。


    東西都整利索了,也跟仙家說了準備出門兒,突然,我聽到前廳傳來了“咣咣”的敲門聲。


    “王啊!有人敲門。”


    “聽到了,這就來。”


    剛從裏屋出來,敲門聲也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熟悉、且讓我感到厭煩的麵孔出現在了窗戶上。


    韓成昨天才來過,屈美玉今天就過來了,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他倆是串通好的。


    反感的情緒在她敲了兩下窗戶之後達到了頂峰,我沒去開門,打開了窗戶毫不客氣的說道:“你來幹啥?我覺著我上次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王師傅,我求求你再幫我一次吧!我…”


    “幫不了。”我直接拒絕了她。


    一開始我還覺得她們母子可憐,所以幫她告了陰狀。可上回她和韓成來我店裏說的那些話,我現在都記憶猶新。


    什麽我隻收錢不辦事兒了,什麽我讓韓成過陰就是沒良心了,什麽楊文驊算啥東西了,什麽我不是好人了,什麽我兩頭吃、兩頭拿了,基本上是啥話難聽,這個屈美玉就用啥話說我。


    要我說,白眼狼站到她麵前都得給她一對兒白眼,農夫和蛇裏的那條蛇見到她,都得上去咬兩口。


    見我要關窗戶,屈美玉連忙扒住了窗框,“王師傅,我真的求你了,你要是不幫我,我就啥都得不到了!”


    “你愛得到得不到,跟我沒關係。”我假裝要用力,惡狠狠的說道:“趕緊把手給我拿開,我一會兒要出門。”


    見此情狀,屈美玉連忙騰出一隻手,抵住了窗戶,我還以為她有多堅定呢!


    “王師傅,我現在真的沒招兒了!”她近乎哀求的說道:“那幫人說再給我三天時間,要是我不能把諒解書送到你這兒,他們就不要了,那樣的話不光我拿不到錢,我媽也就白死了!”


    敢情她一大早就來堵我的門,是因為眼瞅著到手的錢要飛了!


    聽明白咋回事兒的我,立馬把手拿了下來,“你不鬆是吧?那這窗戶我就不關了,回頭我出了門,店裏丟東西就都算你的。”


    背過身,我招呼道:“楊叔,文驊,拿上東西,咱們該走了!”


    他倆也沒含糊,背上各自的包就往門口挪,走過我麵前的時候,楊文驊抬手指了指我的身後,扭頭一看,屈美玉已經不見了蹤影。


    ‘嘭’地一聲,我重重的關上了窗戶,可等到我把卷簾門升起來,頓時我就傻了眼,那屈美玉並沒有離開,而是淚眼汪汪的跪到了門口。


    “王師傅,你就幫幫我吧!”


    我是真想知道,九爺和司馬皓元讓她出諒解書,到底答應給她多少錢。要知道,她當初求我給白桂蘭伸冤的時候都沒像現在這樣。


    楊叔和文驊哪見過這場麵,傻愣愣地在門口不知道該咋辦。我索性直接推了他倆一把,自己也出來之後,直接放下了卷簾門。


    牽著那爺倆從屈美玉身邊繞過去,也沒理會她一聲聲的哀求,我攔下一輛出租車就把楊叔和文驊塞了進去。


    “師傅,開車,去火車站。”我上車後說道。


    司機望向店門口,用關切的語氣說道:“老弟,真走啊?那姑娘都跪下了,有啥事兒你就跟她好好嘮嘮唄?”


    沒多廢話,我掏出掏出手機直接掃了碼,當‘微信收款二十元’的語音響起之後,司機也沒再吭聲,一腳油門兒就幹出去了。


    韓成也好,屈美玉也好,都是道德綁架的行家。隻不過前者是用大義把人架在火上烤,後者是把自己包裝成受害者的可憐模樣。


    其實他倆要是跟我將心比心,我未必就真的不會心軟,偏偏他倆就喜歡跟我玩這一套,我是碰上一次,就更厭惡他倆一分。


    不到十分鍾,司機就把我們送到了地方,可我們到的不湊巧,這一輛等候發車的大客車幾乎已經坐滿了,就剩最後一排還空著。


    正猶豫要不要上車呢,一輛出租車停在了道邊,下來的還不是別人,正是陰魂不散的屈美玉。


    看到狗皮膏藥又貼上來了,我也管不得最後一排坐著不舒服還格外顛簸了,立馬就帶頭上了車。


    來到車尾坐下,我心尋思著屈美玉總不會再跟上來了,可車門那裏卻傳來了司機的喊聲:“滿員發車了,你等下一趟吧。”


    車子緩緩駛出車站,透過車窗,我看見屈美玉咬著嘴唇,心有不甘的盯著車裏。


    她眼裏的淚花不是假的,可眼神裏帶著的幾分怨毒,同樣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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