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燧炎低估了雷暴的距離,也低估了冬天的雪原。


    在暴風雪中孤獨行走著,燧炎的意識卻也越來越模糊,發生雷暴的森林還在遠方,遙遙在望。


    就在燧炎即將倒在風雪之中時,他卻隱隱看見一道火光穿過風雪,投來一絲若有若無的溫暖氣息。


    希望的種子在燧炎的心中生根發芽,瞬間就長成了參天大樹,原本凍僵的四肢再次恢複了活力,心髒持續鼓動著,將溫暖的血液輸送向全身。


    迎著刺骨的狂風和宛如刀片的雪花,燧炎向著那火光出現的地方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十步,百步,千步……


    終於,在某一瞬間,燧炎再次邁出一步,像是跨越了某種界限,風雪為之停歇,天朗氣清,風和日暄。


    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片美麗的湖畔景色,湖水如鏡,倒映著鬱鬱蔥蔥的樹木和綿延起伏的山巒。


    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落下來,給湖麵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紗幔,波光粼粼。


    四周靜謐無聲,隻有偶爾傳來的鳥鳴聲打破了這份寧靜。


    燧炎不可置信地回頭望向身後的世界,隻見暴風雪依舊肆虐,狂風卷起漫天飛雪,仿佛一個巨大的白色旋渦。


    然而,這一切都被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屏障阻擋在外,與湖畔仙境完全隔絕開來。


    燧炎深吸一口氣,壯著膽子向湖畔深處走去,腳步輕盈地踏過柔軟的草地,不久便抵達了湖邊,


    此刻的湖畔坐著一個陌生人,他就靜靜坐在那裏,垂釣於湖畔之上,身旁燃著一團躍動的篝火。


    一看見這篝火,燧炎便直勾勾地注視著,再難移開。


    這團篝火並不大,卻異常明亮,火苗在空中歡快地跳躍,仿佛有著自己的生命,偶爾還能聽到木柴在火焰中輕微爆裂的聲音,釋放出陣陣暖意。


    這團篝火不僅驅散了周圍的寒冷,更是在這片寧靜的湖畔增添了幾分溫馨與生機。


    年輕人也終於察覺到身後的動靜,轉頭向燧炎投來目光,他的身上散發出一種既神秘又親切的氣息,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那人的氣質與周圍的自然風光格格不入,一頭烏黑而幹練的短發,似乎被什麽鋒利的器具修剪過,一雙金色的眼睛更是神奇無比,在陽光下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更為奇特的,是他身上穿著的服飾,不是由樹葉編織或者動物毛皮支撐,而是一種極為柔軟嚴密的材質。


    燧炎指了指年輕人身邊的篝火,口中吐出幾個晦澀的音節:“阿—古。”


    而年輕人則是笑了笑,指著篝火開口道:“火。”


    燧炎見狀,學著年輕人的樣子,艱難地吐出這個音節:“火?”


    年輕人頗為讚許地點了點頭,隨後招手邀請燧炎坐下,並遞給了燧炎一塊烤肉,請他品嚐。


    燧炎拘謹地坐在篝火旁,手中握著年輕人剛剛從火中取出的肉。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燧炎從未聞過的香氣,那是一種誘人的味道,與他以往所知的任何氣味都不同。


    他仔細端詳著手中的這塊肉,色澤金黃,還有一些炭火留下的黑色斑點,肉質看起來比生肉更加緊實,但卻散發出一種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燧炎深吸一口氣,那股香氣直衝鼻腔,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興奮。


    輕輕咬了一口,肉瞬間在他口中融化,溫暖而濃鬱的味道瞬間充滿了燧炎的口腔。


    與他以往吃過的烤肉相比,這肉質柔軟多汁,每一口都帶給燧炎全新的體驗。


    咀嚼時,燧炎能感受到肉的纖維,在舌尖上緩緩釋放出更多的滋味。


    那種滿足感從喉嚨一直傳遍全身,讓燧炎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愉悅。


    燧炎繼續慢慢品嚐,每一口都讓燧炎更加陶醉。


    品嚐完烤肉,燧炎盯著麵前的年輕人許久,才伸手指了指篝火,想要討要火種。


    火種是他們部落能否安全熬過這個冬天的關鍵,如果能夠從這神秘的年輕人這裏得到火種,那麽就能挽救很多本該在冬天逝去的生命。


    聞言,年輕人微微一笑,起身向燧炎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


    燧炎立即起身跟上年輕人的步伐,二人一前一後來到一棵樹下。


    燧炎見年輕人站在樹下不動,便打量起了麵前的這棵樹,這棵樹有一個人那麽粗壯,樹皮黝黑而又堅硬,而在樹幹上,一隻鳥兒正在上麵啄著木頭。


    燧炎靜靜地看著鳥的動作,就見鳥每次啄木頭時,都會迸發出一些火星,他觀察著那火星,隻覺這火星和火焰的光芒十分相似。


    燧炎看向年輕人,就見年輕人含笑看著他,指著火星再一次開口:“火。”


    燧炎恍然大悟,明白這便是和火焰一樣的東西。


    隨後,他四下看看,在地上撿起一塊看上去還算鋒利的石頭,隨後走到樹下,學著鳥兒用石頭的尖銳部位去砸樹幹,卻沒有任何反應。


    他又不信邪地拿起樹枝去戳樹幹,可依舊沒有反應。


    於是,燧炎疑惑地看向年輕人,而年輕人則向他做了一個旋轉的手勢。


    燧炎瞬間領悟過來,迅速利用手掌夾住樹枝,在大枝幹上旋轉起來,很快便有點點火星冒出。


    見狀,年輕人取來幹草,小心翼翼地將火星包裹起來,隨後向裏麵吹了口氣,火焰瞬間燃起,投射出溫暖的光芒。


    燧炎被這突如其來的火焰嚇了一大跳,但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學會了變出火焰的技法,於是他興奮地手舞足蹈起來,口中吐出一個又一個複雜的音節。


    等到他慢慢冷靜下來,年輕人笑著指了指遠處,燧炎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見屏障外的風雪已經退散。


    燧炎的心中沒來由的浮現了一個想法:他該回去了。


    燧炎向年輕人鄭重地行了一禮,隨後走出了這片宜人的湖畔,踏著積雪走了幾步,他回過頭來,卻瞬間愣住了。


    他身後哪有什麽湖畔,分明是一處高懸的斷崖。


    ……


    春去秋來,星河流轉,燧炎的族群因為生活的技法早已發展壯大,而垂垂老矣的燧炎則早已卸下了族長之位,每日在部落中曬著太陽,給稚童講述古老的故事和自己的見聞。


    這一天,燧炎悠悠醒來,他像往常一樣走出自己的小屋,準備曬曬太陽。


    隻是他走出小屋後,卻見到了那個久違的身影。


    那教會他生火技藝的年輕人正站在火堆旁沉思,而族中的所有人卻都像是沒有察覺到年輕人的存在一般,自顧自地做著自己的事情,似乎隻有燧炎自己能看見他。


    看見年輕人的聲音,燧炎激動萬分,立刻跑上前去,他無論如何也忘懷不了在湖畔學會生活技法的那天。


    似乎是察覺到了燧炎的目光,年輕人看向了他,隨後開口。


    “我幫了你一次,現在,輪到我問你一個問題。”


    “隻要你給出答案,你我的因果就算兩清了。”


    “你覺得,部落發展的根源是什麽?”


    明明聽不懂年輕人的語言,但燧炎還是明白了年輕人的意思。


    燧炎沉思了許久,隨後伸出手,指向了年輕人身旁熊熊燃燒著的火焰,眼神堅定無比。


    “火!”


    ……


    《聯邦史·三皇本紀·燧人篇》


    人類害怕黑暗,這個恐懼與生俱來,並且揮之不去。


    是火,給了人戰勝恐懼的希望……直到燧人氏的出現。


    在遙遠的雪原之上,有一個湖畔仙境,仙境的中央長著一棵漆黑壯碩的神樹,名為燧木。


    燧人氏雲遊到此,他特意來到樹下,想弄清楚火星的來源。


    原來,神樹上棲息著一種神鳥,隻要它們用短而硬的喙啄那樹幹,就會放射出耀眼的火花。


    突然間,燧人氏似乎領悟到了什麽,他攀折了一些碎末的樹枝,用小枝去鑽大枝。


    反複實驗的燧人氏成功了,此後,他將悟出的取火之法教給了更多的人。


    這是聯邦文明誕生的起點,也是從野獸到人類的轉折。


    隻此一項功績,燧人氏的名字就永遠留在聯邦文明的進程裏。


    因為,沒有火焰,就永遠無法……點燃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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