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宜修眯起了眼睛,饒有興致地問道:“屠龍術?”


    “儒門知識浩如煙海,大儒更是各個博覽古今,僅憑六個字就想要在所有辯經中完勝?”


    趙長安微微一笑:


    “辯儒經,挨人罵,不要跑來不要怕。


    典急孝,樂繃麻,六字真言記牢它。


    老生談,亂說話,一個“典”字來招架。


    你要罵,他要誇,一聲“孝”來氣死他。


    他若想,辯真假,一句“急了”他就垮。


    聽不懂,他文法,“繃”不住來“樂”開花。


    你有理,他沒話,打字高呼又“贏麻”。


    莫怕他,有文化,你隻六字破萬法。


    莫管他,招數多,但憑六字走!天!下!”


    這一段順口溜一出,頓時驚呆了築基甲班的所有學子,當然也包括霍宜修這個老師。


    “這六字原來是這麽用的嗎?”


    霍宜修的眼睛越聽越大,聽之前的他不屑一顧,聽之後的他逐字學習。


    “當對方陳述觀點時,無論觀點對錯,說“典”,將“經典”用作形容詞來諷刺對方的觀點可笑至極。


    當對方維護或偏袒某些事物時,說“孝”,將這種僅對父母的感情轉嫁到其他關係之中,來諷刺對方對該事物的病態追捧,貶低對方的人格。


    當對方情緒激動,急於辯論,或是開始細致解說時,說“急”,強調對方急不可耐,惱羞成怒的情緒狀態,使對方陷入無法自辯的陷阱。


    當對方說出使自己難以理解或文法高絕的觀點時,說“樂”,在避免正麵辯駁該話題的同時,表明自己的嘲諷態度,讓對麵對自身的文法產生懷疑,打亂對麵的節奏。


    當對方強行要求你表達某種觀點時,說“繃”,用“繃不住了”來嘲諷對方已經無計可施,急於獲得他人的評價。


    而你多次嘲諷對方,或者說出自認為一針見血的話時,說“贏”,來單方麵宣告結束這場辯論,強行鎖定勝局。”


    霍宜修作為文識淵博的大儒,自然是舉一反三,一點就通,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意蘊。


    乖乖,這何止是辯經屠龍術?


    這簡直是六位一體的全麵防禦體係,固若金湯,永不陷落。


    霍宜修感覺,眼前這家夥可能要引領一個新時代了。


    就在這時,一旁傳來了高階修士飛遁的破空之聲。


    霍宜修放開神識掃去,頓時心下了然。


    “我說呢,是誰敢在文昌峰禦空而行,囂張到這個程度,原來是王良大學士啊。”


    下一刻,一位紫衣學士走出,身後跟著一位同樣身穿紫衣的青年。


    紫衣學士微微一笑:“霍學士此言差矣!我乃是經過了許峰主的同意,這才帶著我峰弟子前來辯經,以求同門切磋,學術暢達。”


    王良說罷,身後的紫衣青年朝著霍宜修行禮道:“晚輩王天虎,見過霍大學士。”


    望舒的聲音在趙長安的腦海中響起:“艦長,欺負了人家弟弟,現在正主找上門來咯。”


    趙長安則是鎮定自若:“無妨,真是瞌睡來了遞枕頭,正好讓我試試,這六字真言效果如何。”


    “我倒要看看,這個家夥有沒有傳說中那麽邪門,到底是王天虎,還是王天貓?”


    果不其然,王天虎征得霍宜修的辯經許可以後,立刻就看向眼前築基甲班的眾人,一雙銳利的眼眸掃過每一張麵龐:“誰是謝頂?”


    “嘩——”


    以趙長安為圓心,二十步為半徑,平日裏懶散成性,不聽指揮的甲班學子們散開一個規整而標準的圓形。


    趙長安看了一眼退至眾人身後的望舒和謝小溪,無奈搖頭,屑艦娘和屑妹妹, 沒一個靠得住的。


    王天虎穿過人群圍成的圓形,走到趙長安麵前:“你就是謝頂?”


    “正是在下。”


    “我聽聞你們文昌一道一直遵從孔聖學說,因此,今日我們不辯論心學內容,隻談論語,你可有異議?”


    王天虎不想和趙長安廢話,直接開口確認起辯論內容來。


    “當然可以,閣下先請。”


    王天虎愣住了,在這種自由辯經中,先手的一方不僅能選定優勢話題,更是能率先輸出觀點,占據了極大優勢。


    這斯竟然狂妄至極,讓自己這個心學天才來充當先手。


    王天虎的眼中燃起一絲微不可察的怒火,看向眼前這位表情淡漠,慵懶至極的少年。


    “聖人曾言:朝聞道,夕死可矣。如何理解?”王天虎說出了辯題,隨後給出了一個無懈可擊的答案:“吾認為,晨時聽聞了世間的大道,夜時便可死而無憾,表達了聖人對真理與學識的不懈追求,得真理體悟,可無悔終身!”


    周圍圍觀者聽見王天虎的這番解釋,皆是連連搖頭。


    所謂辯經,就是一方闡述自己對某位儒門巨擘的言語感悟,隨後由另一方反對或指出謬誤,由雙方辯論的高深程度來決斷輸贏,先無言者輸。


    如今的王天虎拋出一個如此無懈可擊的觀點,隻要謝頂沒有提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觀點,基本上都要以落敗告終了。


    不料,趙長安聞言,惋惜地連連搖頭,隨後開口道:“典,太典了,一開口就全是謬誤,我看將你送去注解經文,完全可以自成一家,篡改古今了。”


    “如何荒謬?”王天虎雙目凜然,瞪眼問道:“謝頂,你今日必須給出解釋,否則我絕不饒你!”


    “所謂朝聞道,夕死可矣,”趙長安也不急躁,搖頭晃腦道:“早晨聽聞了去往你家的道路,晚上你就可以死了。”


    王天虎聞言,勃然大怒:“狂徒,聖人豈能是這番含義!”


    “急,急了。”


    趙長安指著王天虎笑道:“若按你的解釋,生命的意義豈不隻在於追求真理?造福百姓,護衛東土,難道皆是無用之物?聖人目光豈會如此淺薄?”


    王天虎再次出言辯駁:“你牽強附會!《十三經注疏》中疏為:“ 此章疾世無道也。設若早朝聞世有道,暮夕而死可無恨矣。言將至死不聞世之有道也!”


    趙長安聞言,也不知道這王天虎這句話說了什麽,但反正聽不懂的,樂就完了,頓時嘎嘎傻樂起來:“樂,樂死我了。”


    “你根本不懂得結合時代來看待這句話,不去體會聖人當時的環境,而盲目地捧著後人編纂猜測的書籍,不知道自己已經走到了邪路上!實在是惹人發笑。”


    王天虎一時氣結,怒指趙長安:“謝頂,不要在這裏逞口舌之利,趕緊闡述你的觀點,不要避而不談!”


    趙長安強忍著笑意:“繃,真要繃不住笑了。”


    “當你急於詢問我觀點的那一刻,你就已經輸的很徹底了,我的言論像刀刃一樣已經深深紮進了你的心裏,你試圖反駁我可是你無能為力,所以你想要得知我的觀點來反駁我,可是你輸了,我的觀點高深,以你的鼠目寸光,恐怕難以理解。”


    王天虎聞言,更是氣血上湧,麵如重棗:“謝頂!”


    趙長安搖頭反問道:“我且問你,聖人此言,是在什麽時候,對何人說出的?”


    王天虎壓著怒意回道:“此話乃是顏回老祖尋求救世之法,路遇聖人,跟隨聖人修行時所學。”


    趙長安微微一笑:“那時,至強的邪神離開,歸墟邪孽的攻勢逐漸減弱,人族得以跨越歸墟迷霧得見歸墟螺旋的真容,所以這‘道’,指的乃是去往歸墟螺旋的道路!”


    王天虎何時聽過這般的解釋,心中的自負早已不翼而飛,但還是硬著頭皮道:“你荒謬!那時的歸墟如此強大,聖人怎會……”


    趙長安打斷了王天虎的話:“孝,太孝了,真是哄堂大孝,你如此推崇歸墟,貶低聖人,歸墟是你爹不成?”


    王天虎被趙長安的話驚出一身冷汗,連忙辯解道:“我不是此意,我隻是……”


    趙長安並沒有理他,而是接著說道:“那時的聖人早就看出了顏回老祖身上的渡劫氣運,於是勉勵他道:‘等到你成為了渡劫之境,早上聽到了去往歸墟螺旋的道路,晚上就要把那裏的歸墟魔物殺幹淨!’”


    “‘朝聞道,夕死可矣’,乃是聖人勉勵我們,要踴躍追殺歸墟孽物,保衛東土,在長城抓到了歸墟孽物,就在長城下把他殺死,在茅廁抓到歸墟孽,就把它在茅廁淹死!”


    說著,趙長安微微一笑:“贏。”


    “艦長,有點東西啊!”望舒在腦海中傳音道。


    趙長安則是微微一笑:“望舒,我這把屬於是秦皇摸電門——嬴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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