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想要去往歸墟,至少也要跨越百萬裏之遙。


    在這片瘋狂的大陸上,哪怕有黃印的幫助,如此遙遠的旅途也是險象環生。


    雲跟在辛的身後,牽著他的衣角,亦如他們離開城池的那一天。


    時過境遷,她已經長成一位閉月羞花的美人,凝脂般的肌膚,仿若含水的眼神,以及身上隱隱散發出元嬰的氣息。


    但能夠鎮守一方安寧強者,卻甘願跟在辛的身後,前往那死亡與汙染的根源。


    在這二十年的旅途中,辛見證了很多……


    但是了解的越多,辛就越疑惑,他無比迫切地想知道……人和歸墟,到底是什麽?他們的關係要怎麽處理?……


    直到今天,所有的問題都要解決了,萬物都將有一個最終的答案!


    因為歸墟……近在眼前!在不知道多少個日夜,多少個十萬八千裏之後,終於!辛來到了這裏!


    在辛麵前的,是一個無可名狀的整體如同螺旋的“啟”與“終”。


    生靈不敢靠近此處,雲朵亦不敢於此駐留。


    時間與空間的線性於此打破,一切存在都會在此被汙染。


    在這個螺旋上,每一點都與每一點相連接,隨便通過一點,便能看到整個螺旋所有點的“景色”。這片螺旋般的“東西”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好似亙古之前,便已與此靜靜的旋轉。


    這,就是歸墟的載體。


    “無盡之螺旋”


    辛手上的印跡從未有過如此活躍的時刻,昏黃的光芒躍動著,幾乎要鑽出手背!


    “轟——”伴隨著一聲嗡鳴,辛帶著雲一起,墜入深淵的空間之中。


    歸墟的前三層,似乎因為過於接近現實世界的原因,被天道壓製的相當嚴重,除了大乘境界的層主以外,全都是些吵鬧肮髒底層魔物。


    “這裏太吵了,也太弱了。”


    辛搖搖頭,帶著雲來到了第四層級。


    這一層是無盡的荒原,除了高懸天空的烈日以外,隻剩下偶爾卷起漫天黃沙的焚風。


    第四層主感受到了力量僅次於自己的存在降臨,轉眼就出現在焚風卷起的黃沙之中。


    祂渾身繚繞著烈火,向辛投來充滿惡意的目光,卻在看到黃色印記的一瞬間噤若寒蟬,遠遁萬裏,再也沒有主動現身過。


    辛討厭這酷熱無聊的天氣,於是繼續動身前往第五層,然而他剛跨越了一半的空間,就看見了顛倒的天地,明亮的夜空,還有漆黑的星辰……還有周圍震耳欲聾的低語和腳步聲。


    一股莫名的戰栗在他心頭升起,手背黃印也閃耀得發燙。


    辛萬分確定,若不是有黃印的威懾,他早在踏入第五層級的一瞬間,就被第五層級的那一位留在那裏。


    於是,辛帶著雲在第四層定居下來,用黃色印記不斷提升著自己的力量。


    不知過了多少歲月,終於……辛在黃印的幫助之下突破了那一層薄薄的境界之隔斷。


    他輕鬆地擊敗了原來的第四層主,將祂的身軀與靈魂化作一攤粘稠的黑泥,升到空中,遮蔽了整個天空。


    這樣熾熱明亮的枯燥天氣,他受夠了。


    死亡就像荒漠涼爽的夜晚,祂喜歡死亡,也喜歡夜晚。


    整個第四層級的魔氣匯聚於祂的身上,無垠空間的天氣因為他的好惡而隨意改變……自那一刻起,辛成為了歸墟的第四層主。


    在漫長的時間中,他總喜歡做一些事來排解無聊。


    他化身千萬, 降臨在大陸各處,想要尋找那所謂的答案。


    絕靈之地,他曾感受觀摩自然的玄妙規律。


    人類之地,他曾扮演普通人類,探究人性的本質。


    歸墟之地,他曾扮演底層生物,感受著弱肉強食的法則。


    終於,在數百年後,辛位於第四層的本尊睜開了眼,眼中射出了一縷精光。


    如若靠近細看,還能看見辛的嘴唇在微微自語,辛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響徹整個第四層,“我找到了!我終於找到了!”


    在祂作為人類的時候,去到同伴家裏,會受到同伴的熱情款待。


    在祂作為魔物,和別的歸墟魔物抱團取暖時,那些歸墟生物也不會向她、祂發起攻擊。


    但當祂作為人類的時候,去往歸墟處,會慘死在歸墟魔物的爪牙之下;同樣的,當祂作為魔物的時候,進入人類的領地,亦會遭到人類修士的頑強抵抗。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便是辛在百年之間得到的祂所認為的真理。


    那麽,隻要歸墟和人類相同就好了!這樣,人類和歸墟便能和諧相處,不會再互相爭找,互相攻擊了!


    “我要止戈世間的爭端。”


    辛的眼神越發閃亮,仿佛抓住了世間的真理!


    如何讓人類和歸墟變得相同?


    這個問題,在絕靈之地的辛,也找到了回答。


    祂在絕靈之地生活百年,不使用一切玄妙的力量,隻是觀摩、研究和利用大自然的規律。


    在這個枯燥的過程中,辛的思維方式有了極大的改變。


    祂學會了用一種獨特的視角去思考世間的一切,萬物皆有規律,而萬物的規律皆可利用。


    在一次偶然之間,辛發現了兩株植物,有著幾乎完全相似的外觀,卻開著不同顏色的花朵……為什麽會出現這種結果?


    辛對這個問題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在仔細察看花朵的微觀層麵後,辛發現了背後的秘密——生物間都有著控製生長的螺旋結構,在經過分裂,變異,繁殖後,這種螺旋結構就會催生出新的生物。


    生物間的螺旋相互融合,就能創造出新的生命、


    那麽……人呢?歸墟呢?


    辛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在人為幹涉下,人類能不能與歸墟相融合?


    哪怕現在對於這個層麵一知半解,但是辛並不急躁。


    因為祂知道,祂雖然離成功還很遠,但祂已經找到了通向成功的路。


    築基境界的實驗試了很多,但最終都是以失敗告終,金丹也是如此,雖然和築基相比,造出來的產物能夠活的稍微久一點。


    那麽……破丹化嬰的元嬰呢?


    可惜這個時代的元嬰太少了,隻能用金丹數量硬堆,看看能否出現奇跡。


    辛略帶遺憾的呢喃道:“要是有更高境界的人能供我實驗,就好了……”


    就在這時,身後的雲緩緩走到了他的身邊,轉身看向了辛,那亙古不變的眼瞳,就如同以前一樣。


    辛愣了一下,但是看著雲的雙眼,明白了雲的想法。


    辛沉默的運轉起自己的權能,歸墟生物的基因緩緩注入了雲的身體,雲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她的身體明顯的在排斥這些基因,但很顯然,身軀的抵抗是無用的。


    原本完美的體態開始扭曲變化,最後畸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辛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快速地記錄起了實驗的數據。


    終於,雲的身體停下了變化,此時已經變得完全不似人型了,她的身軀開始變得冰涼,隻有一隻已經扭曲變形的手,還在牽著辛的衣角。


    她閉上了眼睛,隻有一滴清淚,緩緩落下,滾在辛的腳邊。


    辛有些愣神,他早已超脫了一般的生死,雲的死按理來說並不會讓他悲傷。


    可是他感覺心中空落落的,感覺有什麽東西跟著雲一同離去了。


    辛解釋不了其中的原因,索性直接陷入沉睡之中。


    眨眼之間,已是萬年。


    辛的本尊時而清醒,時而沉睡,隻有數十具大乘境界的化身行走在大地之上,進行著各種實驗。


    劇變的一天到來了。


    突然之間!天地震動!無窮盡的靈氣湧動起來,向著東土大陸的六個點匯聚而去,恐怖的氣息如同山嶽般鎮壓在整片大陸之上,甚至撼動著歸墟的入口!


    隻是轉瞬之間,辛在整片大陸上的化身便被盡數誅殺!


    人族的渡劫境出現了!


    天道並沒有降下雷劫,反而是拚盡全力的助力他們突破,仿佛如世界自救般。


    這六位渡劫,便是這個世界的天道,在長達萬年的韜光養晦中,祭出的殺招!


    “六位渡劫境,還皆是身負大氣運大因果的存在……看來中土暫時去不得了……”


    但是辛並不懊惱,在萬年的時間中,祂早已有了不少的積累,這些積累足夠他完成接下來的實驗。


    祂的時間無窮無盡,祂可以耐心地等,一直等到答案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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