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富每天要打許多份的工, 體諒父母辛苦的他, 即使不體諒,他也必須重上大學,開始半工半讀, 自己支撐自己的可憐生活。


    他幹過許多工作,從不挑揀, 也沒得挑揀,他從來不喊累, 從來不知疲憊, 他沒有過多的心思去抱怨生活,生活總是為他安排了滿滿當當的事情。每當他小有積蓄,生活就會為他可憐的打工費找到出處, 不是房租要交, 就是書本費要納,他沒空去想什麽天上掉餡餅中個五百萬的夢想, 他隻是麻木的循環著自己, 和其他人一樣。


    當然每個人都有支撐自己信念的一種愛好,賀富也有,每當他疲憊的時候,賀富就會以他的那個永遠無法攀登到的那個理想鼓勵自己。


    其實,那個東西也不算什麽理想了, 最多隻能算南道賀富先生的一個不切合實際的白日夢罷了,每個人都有夢想不是嗎?


    想做一個站在輝煌舞台燈光下的大明星……


    想站在千萬人仰望的舞台上,唱一支所有人都能聽懂的歌謠, 他想收獲無數視線。


    從小,南道賀富就屬於一個並不招惹人注意的孩子,他很乖,不愛哭,引不起父母的注意,他的學習不好也不壞,他的長相平凡……平常的元素組成了南道賀富,組成了他奇怪的夢想,這種所謂的平常心積壓在一起衍生的那種被別人聽到會大肆嘲笑的夢想,隻有南道賀富自己知道。


    他想成為一個周身都閃著光輝的人,哪怕隻有一天也好。


    他想啊想啊,終於在二十二歲的這個夏天,有個周身閃著耀眼光芒的人,來到他身邊,給了他巨大的“驚喜”。那位琴先生,那個可怕的琴先生,那個單單用眼神就可以斬殺一條街上的男男女女的人,他就像南道賀富的噩夢一般出現,自從他出現,他的周圍就圍繞著迥異的氣流。看樣子,南道賀富先生覺得倒黴日子還要繼續下去。


    琴汐冠托著下巴,坐在太陽傘下麵,看著穿著一身斑馬玩偶套的南道賀富。很奇怪的,他們相處三個月了,很少交流的三個月,琴汐冠就像欣賞一場玩偶秀一般,他以前從來沒接觸過這樣的人,也不可能接觸到。


    脫去那套笨拙玩偶製服的他,就像一個加了三級的笨蛋,但是,每當他把身體套進那套笨拙的玩偶裏,他就像煥發了生命一般耀眼。


    三個月了,他看到他穿過灰鼠、笨熊、傻狗、呆鵝、肥豬……他會穿著他的那套“製服”玩十多個拋接球,他敢在切爾汶最寬廣的馬路上穿“製服”翻跟頭,發傳單,他敢穿著“製服”爬上最高的杆子去吸引大家的注意,但是,每當脫去製服,他立刻變得膽小如鼠,無比討厭。


    琴汐冠的眼睛就這樣跟隨著這個笨拙的,笑的時候會偶爾露出一對傻虎牙的小男人一直轉動著,原來人可以這樣生存著,他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熱辣辣的大太陽在照耀著,南道賀富穿著斑馬製服混雜在一群比基尼小妞中間不停的出醜,翻滾,大喊大叫,他誇張的樣子把人們的眼睛成功的從美女的肉體上吸引到黑白斑馬上。當然,這裏是周末遊樂場,這裏的客人大部分是孩子,引起孩子們的共鳴,這令南道賀富的表演欲望連升三級,他不停的假裝一頭色斑馬,總是想討好美女,結果被欺負的很慘,他不停的摔著自己的身體,反正這套衣服很厚實,倒也不怕摔。


    孩童們大膽的衝過去拉扯他,抓他的耳朵,絆他一跤,往他身上丟東西,南道賀富配合的翻滾,不停的翻滾。


    一場熱辣辣的四十分鍾的大□□表演結束,南道賀富和表演者退到一邊,結束了上午的演出,拿到一疊沾了汗水的紙鈔。


    坐在陰涼處,南道賀富摘下馬頭,大力的吸了一下新鮮空氣,他的身上全部是汗水,麵具內的他幾乎要缺氧暈過去了。


    一瓶冰涼的碳酸飲料遞到他的麵前,南道賀富呆了一下,琴汐冠遞飲料的手僵直了一下,想縮回去。


    “我喝……喝的。”南道賀富連忙接過去,打開蓋子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


    三個月了,他們就是這樣相處著,琴汐冠開始是不情願的跟著,接著他好像習慣這樣的生活了,他就像買了一隻小兔子的孩子,他趴在紙箱子上每天觀察這隻蠢兔子如何過著自己的日子,雖然這隻兔子的生活很無趣,可是,他並未看膩。


    “謝……謝謝。”南道賀富身上舒服了許多,連忙道謝。


    琴汐冠搖搖頭,坐在了附近的草坪上。


    “等我一下可以嗎?”南道賀富小心的問,其實他知道自己即使不問,這人也會默默的等待自己的。


    琴汐冠點點頭,南道賀富抱起那套“製服”去交換,捎帶他要好好清潔下自己,因為,這位至今他還不知道名字的人,非常討厭汗臭。


    更衣室,南道賀富在冰涼的水龍頭下很認真的拿著香皂塗抹著,以前他隻是單純的衝洗下就衝向第二個場子,現在,外麵有人在等他了,他要好好的洗才可以。


    “賀富。”浴室有人喊他。


    南道賀富把腦袋伸到水龍頭下衝洗幹淨泡沫扭頭看:“啊,您好!經理先生。”


    跟賀富打招呼的人,是這個小小街頭遊樂場的經理,這位老伯伯人很好,從未拖欠過他們這些窮學生的打工錢,有時候加班還會給一頓免費的宵夜吃。


    南道賀富拿過一邊掛著的毛巾,擦幹自己,套好大褲衩,大背心走出來,衝這位先生鞠躬:“您好!”


    “他們說你喜歡高空戰鬥樂隊?”老伯笑眯眯的。


    南道賀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下,他總是在不自禁的羞澀。


    兩張粉紅色的門票遞到他麵前:“我年紀大了,聽不了那種激烈的東西了,要是音樂會就好了,前幾天電視台用我這裏的場地,我沒收費,他們就送來兩張招待卷,給你吧。”


    老伯嗬嗬笑著說,南道賀富那雙單眼皮頓時瞪大了,狂喜啊,這個門票是買都買不到的,他低頭不敢相信的上下端詳那兩張粉紅色的票子,竟然,竟然是前排的vip,天上掉餡餅了,南道賀富有種被砸暈的感覺。


    “賀富總是給這個小遊樂場帶來很多笑容呢,這麽熱的天,誰也不想來扮演玩偶,小朋友看不到玩偶會失望的吧……”


    老伯嗬嗬笑著,嘮叨著離開浴室,南道賀富反應過來時,老先生已經離開了。


    琴汐冠坐在草坪邊,身邊過去的人都要好奇的看他一眼,畢竟,這麽漂亮耀眼的發色在切爾汶是看不到的,而且這人長得又如此漂亮。琴汐冠並未向以前一般對那些眼神報以惡狠狠的瞪視,今天的他,有心事,他該回去了。他並不清楚,遠在萊彥的他最恨的那個人,比他遭受到的傷害更加嚴重,他隻知道,依舊找不到天州說的愛,即使他很努力的跟隨了三個月,他還是找不到。


    所以,他要走了,雖然三個月來他就像看一場呆兔子的獨角戲一般的遊走在那個人身邊,這個人,並不值得他去愛,他這樣認為,雖然他並不討厭。


    南道賀富幾乎是狂喜的,徑直從公共浴室衝了出來,他舉著那兩張粉紅色的票子來到琴汐冠麵前:“看!”


    琴汐冠低頭看了,依然不知道是什麽,他從未買過門票:“……”


    “門票,這是高空戰鬥樂隊的門票,門票,還是vip,他們是最最紅的樂隊了,知道嗎?這是經理伯伯送我的,時間就在今晚,我最喜歡這支樂隊了,天哪,真是不敢相信,我會坐在最前排看高空戰鬥樂隊,我的天。”


    南道賀富不敢置信的興奮的揮舞著票子,這是他第一次在琴汐冠麵前說如此多的話,即使那天在溜冰場,他救了他(也不知道是誰救了誰),他都未有這樣流利的說一段話。


    “你要,你要和我一起去看嗎?看啊,票啊,兩張呢!”南道賀富一臉激動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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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汐冠沒說話,他很嚴肅的看著那兩張票子。


    得不到回答的賀富突然想起,他好像問錯人了,這個人是睡真絲床的王,他一雙襪子夠自己活半年,他吐一口吐沫能淹死自己,甚至他兩個月前看自己的眼神一直就像看一具屍體。他就像個高傲的死去多年的國王的鬼魂,即使死了,眼神也能殺死人,自從認識他開始,南道賀富每天被他殺死一百次啊一百次。


    “對不……對不……對不……”賀富又開始結巴,語不成調。


    “我去。”琴汐冠抬起頭對他說。


    “哎?”賀富驚訝的張大他並不大的眼睛。


    琴汐冠看著他,他覺得很奇怪,這個人的單眼皮雖然不好看,但是看上去還是滿順眼,蠻可愛的。


    “我去。”琴汐冠確定他想去,反正已經要走了,去看一下也無所謂。


    “真的?”南道賀富想再次確定一下,琴汐冠卻惱了,他轉身要走,南道賀富一把抓住他:“好吧,好吧,對不起,對不起,一起去,我們一起去。”


    琴汐冠扭頭看下他,轉身大步流星的向遊樂場外麵走。南道賀富小心的背起自己破舊書包一溜小跑的跟著,一邊跟,一邊小心的說。


    “那裏……能換身衣服嗎?”


    “衣服?”


    “恩……對不起,對不起,我的意思,就是說,那裏全部是年輕人,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說你老,你不老,還很好看,對不起,對不起,我是說,這套正式的衣服不適合,真的,對不起……”


    六人橋,本城下裏巴人購物天堂,南道賀富雖然真的,真的很想為他的王買一套非常高尚華貴的衣服,可是奈何他是個窮人。他不安的跟在就像逛遊樂場一般溜達的琴汐冠,小心的保護著他,他盡量不令這位偉大的王跟別人碰撞,他覺得,這位王的怒氣是不可預見,甚至猶如古代暴君一般的,稍微那位小老百姓不小心褻瀆到他,一定,絕對會被他拖下去砍頭,暴屍,挫骨揚灰的。


    “買了,買了,漂亮小哥,買回去給老婆帶……”一位大嬸揮舞著一疊子盜版的五顏六色的胸罩在琴汐冠麵前揮舞。


    “真是不知羞恥!”琴汐冠立刻厲聲批評,真是太不知羞恥了,怎麽可以這樣販賣這樣的東西。


    “……%&*(*)”那位大嬸一連串的奇怪土語冒出來,琴汐冠揚揚眉毛,在他要做點什麽之前,南道賀富一頭冷汗的扯開他。


    他們在人群裏快步的走著,南道賀富拉著他的手,琴汐冠第一次被別人這樣被動的拉著跑,開始他是很想甩開他,甚至他想甩他一巴掌……


    可是,他沒有那麽做。


    南道賀富拉著琴汐冠快步走到街尾,他停下腳步扭過頭對他很認真的說:“世界上有三件事不能做,一不能和女人吵架,二絕對不要和老女人吵架,三千萬不要和大街上做生意的老女人吵架,知道嗎?”


    琴汐冠點點頭,南道賀富瞬間又找到了自己,他慌忙鬆開手,又是一連串的道歉,琴汐冠的手心有些冷,心裏有些涼,即使這是夏日。


    “這裏的衣服,我可以買得起,我能為你付賬嗎?”看到琴汐冠沒有過多的反應,南道賀富膽子大了一些,他小心的問著,一邊問,一邊腳後跟擰著,萬一這位王要發怒,他隨時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琴汐冠點點頭,接著看著馬路另外一邊,集市上的人依舊那麽多……


    隱藏在保鏢車內的一眾親隨,小心的觀察著四周,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人,他們就屬於運氣並不好的人,跟著一個喜怒無常,任性無比,尖酸刻薄,眼睛半粒沙子都揉不得主子。所以他們要加倍小心的伺候著,一個不小心,那位主子一個眼神,他們會被發配到大洋另外一邊,終身和未知人種打交道也是可能的。


    天氣很熱,一位親隨打開車內的冰櫃,拿出一瓶飲料喝了一口,接著,他對著對麵的同伴的臉,狠狠地吐了上去。


    “媽的,你要……”同伴大怒,話說他還是個小頭目呢。


    那位可憐的嗆了水的親隨指著車窗外麵,吃力的猶如一個瘋子一般的嗷嗷嗷的大叫著。


    同伴扭過頭,先是下巴掉了下來,接著他們一起開始二重唱。


    琴汐冠和南道賀富穿著同樣的大背心,背心是花的,那花是巨大的向日葵,背心的顏色是白色的,它的背麵印著一個冒著泡沫的啤酒瓶,酒瓶下麵寫著一行字“好男人,喝xx啤酒”!


    那兩個人穿著同樣款式的黑色大褲衩,帶口袋那種,甚至他們的腳上都穿了嶄新的花球鞋。


    被噴水的親隨扶起自己的下巴,很認真的對同伴說:“你認錯人了。”


    那位同伴很認真的想了一下,確定的點點頭:“我想也是。”


    他們呆坐了很久,突然一起大叫起來,麵對麵的昂長的大叫起來,接著親隨車小心的跟隨著那對提著大紙袋在街邊溜達的兩個人。


    上司顯然出現狀況了,這些人商量了一下,越級和島裏緊急聯絡,島主親自接的電話,命令他們做現況轉播,就這樣,這些可憐的親隨艱難的委屈著自己的身體,誰敢跟島主說話的時候還坐著啊……


    “小島主……在吃冰粥,報告島主大人,小島主在吃冰粥!”


    “冰粥?”那位島主大人也不知道冰粥是什麽東西。


    “是,冰粥,那種把糧食和豆子染上人工色素,加上冰渣子的庶民食品。”


    “好吃嗎?”


    “報告島主,我……屬下不知道。”


    “報告島主……小島主坐在馬……馬路邊。”


    “詳細說。”


    “是……報告島主,小島主站在馬路邊,南道賀富為他鋪了一張舊報紙,小島主現在就坐在這張報紙上拿著一次性餐具吃冰粥……報告島主……報告……啊,啊!啊!啊!啊!報告……小島主吃了,吃了,吃了,用一次性的勺子吃了……還……報告島主……嗚……報告……”


    一隻雪白的貓咪跳躍著來到琴聞人的麵前,它討好的蹭蹭他的褲管,喵嗚,喵嗚的叫了幾聲,琴聞人彎腰抱起這隻大肥貓,他撫摸它的下顎,貓咪舒服的哼哼著。


    琴聞人低聲跟它叨咕著:“怎麽辦呢,咪咪?你說汐冠寶貝是不是不要我們了呢?”


    “先生。”身邊一聲低低的,帶著絕對尊重的呼喚,琴聞人小心的彎下腰把那隻貓兒放置到地麵上,他拍拍它的腦袋,貓兒撒嬌的叫了一聲轉身離開。


    “冬水?”琴汐冠坐到一邊的位置上。


    冬水的長相和那位在無名島的春水是一模一樣的,這個家族,隻要是男孩子,世世代代都會是這個長相,他們不被允許有自己的臉麵。就像他們的那位老祖宗說的話:“一日,這個世界得不到挽救,他們的子孫後代就不允許有自己的臉麵。”


    顯然,那位老祖宗估計錯誤了,他的孩子沒有為他爭取回臉麵,所有的人都照著未知的道路越走越遠,就像現在,四季家分成了兩派,春水跟了纓然,其他三係卻留在了這位喜怒無常的琴聞人身邊。


    “跟您報告一下六國動態。”冬水打開麵前的文件夾。


    “從萊彥開始說。”琴聞人點點頭。


    “萊彥皇室對有風態度不變,依舊很依賴,萊彥國民情緒目前穩定,針對我們的漲價計劃,有風的對策是,努力延長人類暴虐因子複發時間。過去一個月治療一次,現在,三個月治療一次,有風那邊的暗探說,有風的二代治療曲,目前正在積極的開發中,最多半年,有風會擁有屬於自己的新治療曲,甚至……恐怕半年都用不到,無名島那邊,兩天來未有船隻出沒,三個小時前有一艘物資船悄悄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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