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彥鎖國之後, 各國的經濟因為受到樂醫費用大量下跌的刺激, 人們手裏有了大量餘錢消費,經濟就像脫韁野馬一般,飛速迅猛的發展著。曾經有最權威的經濟學家誇耀這個時代為, 整個大陸騰飛的一個裏程碑。農業、商業、重工業、新興產業來勢凶猛,站在了世界的每個舞台上。但是到萊彥鎖國的第五年夏初, 一股暗流在各國頭頂湧動著,股市狂跌, 各種產業市場, 那些權威未曾預料的大蕭條時代來臨了。


    包四海抱著自己的簡曆站在政府旗下的人才市場,今天上午他一共投出三十份簡曆,這三十份簡曆投向單位, 全部都是財政部下屬單位。今天, 包四海要過大約六個麵試,一個筆試。


    “好熱, 好熱。”包四海抱著大本的簡曆, 癱坐在職業介紹所的門口,他的那件海藍色的襯衣後麵竟然因為大量的汗漬浸染出一圈又一圈的白色。


    易兩從身邊的販賣機為他買了一瓶冰飲遞給他,包四海把那罐東西放在自己的額頭,當冰涼的溫度透過腦門進入大腦之後,他清醒了許多。


    職業介紹所的公共電視下, 許多人聚攏在那裏,幾則這幾日震驚國人的新聞正在循環播放:


    1、吳嵐第一家國有銀行倒閉。


    2、六大支柱企業倒閉兩個。


    3、大量商品貶值。


    4、吳嵐皇族代表,隨知暖王妃捐出全部嫁妝救市, 她呼籲社會各界伸出援手共度難關,她指責現任執政黨措施不利,導致國內局勢不穩。


    5、政府勸說國民,不要去銀行擠兌,下個月政府將出台新的救濟複興經濟政策。


    6、切爾文把大量糧食,物品傾倒於海洋,解決產品過剩物價下降的問題。


    “啊,沒有一條好消息,對吧,易兩。”包四海扭頭對易兩抱怨。


    易兩點點頭,作為一位前任軍人,他有些根骨裏的國家榮耀感,即使是他現在屬於個人,但是作為曾經的國家機器,他依然擔心。


    “啊……才短短三個月,國家全民消費額下降百分之三十,現在全國都在人為減產,對於我們這些今年畢業的學生,災難一樣啊。”


    身邊的一位少女,摸著耳垂上的電話,跟他人抱怨著,包四海皺下眉頭,把手裏的飲料罐遞給易兩,繼續站隊去了。


    很難得的,易兩的電話在他的耳垂震動了幾下,易兩摸下耳朵接通。


    這通電話是魚悅打來的,他的對話很簡單,但是看樣子,對包四海還是很擔心的。現在家裏人,包括易兩都不明白包四海到底要做什麽,好好的樂醫不做,為什麽現在這麽執著的要過這樣的日子?


    “他……怎麽樣?”就像父親關心兒子,卻又怕兒子知道一般,魚悅小心的問了下。


    “三十份簡曆,目前確認十份失敗。”易兩實話實說。


    魚悅呆了一會,在那邊說:“如果能正式被招聘自然是好,如果沒有,就說晚上我叫他回家吃飯。”


    易兩想了一下,很認真的道謝:“那,真是感謝您了。”


    魚悅在那邊的聲音露出笑意:“是我該感謝你才對。”


    易兩難得的在烈日下臉頰紅了一下,也不管魚悅再說什麽,他關閉起電話,坐在一邊默默的看著在那邊排隊的包四海開始發呆。


    聽著電話裏傳來的忙音,魚悅衝已經脫完衣服正要再往漂亮尾巴上抹一些鹽巴的月光說:“四海和易兩很有趣。”


    月光打開鹹鹽的包裝,很仔細均勻的往自己尾巴上均勻的撒著細鹽,每三個月他必須這麽處理一下,魚悅坐在一邊托著下巴看的實在有趣。原諒他的不純潔吧,他甚至想象著月光就像盤子裏的醃製青魚。月光沒理睬他,他在保護自己那條伸展開有幾米長的尾巴的時候,態度虔誠,人魚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尾巴。


    魚悅站起來,沿著階梯走到水池的中間,他抱著一個大木塞堵住出水口,接著他按動開關,立刻,大量的水從四麵八方的出水口噴射出來,他被衝的在池底打圈圈,於是他開始哈哈大笑。


    這裏,是魚家地下室,冰庫的另外一邊就是這間密室,這裏是專為月光放鬆而修建的,是用一些直接從深海挖掘出的會發光的海原石堆砌成的。地下室中間是一個深三米三,寬十五米,長二十米的水池,每個星期月光會悄悄下來放鬆自己。


    月光被魚悅放鬆的笑聲驚擾到,他抬頭看下水裏被衝來衝去看上去很享受的魚悅,想起了第一次他抱著他在深海裏遊蕩的時刻。那個時候,他抱著自己的脖子,緊緊的抱著,那小小的身軀緊緊的貼著自己,不安,慌亂,自己就像他唯一的依靠一般。轉眼……對於人魚這便是轉眼的時間,他長大了,不再會向之前那麽開心的大笑,不會再趴在他的脖子上胡說八道,再不會隨便的脫下自己的褲子,給他看自己的小屁股了。他有了人類的感情,羞澀,掩飾,矜持,壓抑,月光不懂這樣的情緒算不算是好的,但是,這樣的魚悅令他更加有一種要迅速帶他離開這裏,回歸海洋的決心。但是在離開之前,他希望可以完美的結束身邊這一切的糾葛,希望這些人類能把自己的問題很好的解決掉,這樣,他就可以帶他走了。


    魚悅水淋淋的從池子裏爬出來,他走到池子邊的一輛手推車前,把滿滿一車鹹鹽傾倒進水池,然後依舊穿著自己水淋淋的衣服,開始很認真的遊來遊去,用身體攪拌那些鹹鹽。


    “差不多了,月光下來。”魚悅伏在水池邊的台階上對月光喊著。


    月光笑了下,身體劃成一個美麗的弧度,不驚擾任何一點水花的跳入水池,月光是藍色的,在某些時候他會煥發一種特殊的光,那些光來自他的鱗片。魚悅脫下身上水淋淋的衣服丟到一邊,裹了浴衣趴在岸邊看月光遊泳,最近他很累,他在盡量不驚擾任何人的情況下,悄悄去了好幾次外地,一夜來回的。如今他的生物鍾已經疲憊到最低點,即使如此他依舊保持著高度的警覺性,因為這個家已經連續丟失三人了,這令他不安。


    月光遊泳的聲音,緩緩的傳來,魚悅閉起眼睛,幻想自己在大海深處,海的回音在響著,咕嘟嘟,咕嘟嘟的地下氣在冒著,成群的魚從他身邊遊過,他坐在珊瑚球上,仰頭看著大船的底部,他幻想著那些船艙裏的遊客怎麽過他們的日子,有時候他想吃什麽了,他就找最大的貝殼,拿到岸上去換……


    那些日子,是多麽的好。


    月光悄悄的接近那個緩緩入睡的人,他趴在那裏看著他,看著他短短的秀發從前額墜下,他的鼻梁筆挺著,直直的,依舊那麽好看,漂亮。他伸出手,撫摸他的臉頰,冰涼的水令魚悅皺下眉頭,他緩緩睜開眼:“別鬧。”是啊,好不容易睡著了。


    月光猛地一拽,魚悅穿著浴衣噗通入水,再次濕淋淋了,他又氣又惱的去抓他,可是這是在水裏呢,他們戲玩著,笑鬧著。一會,一些奇妙的聲音傳來,他們在水的當中緊緊的擁抱在一起,親吻著, 互相撫摸著。


    榔頭站在角落,他悄悄的倒著走了幾步,緩緩的離開了這裏。他不是故意要看到這些的,他不是個有著怪癖的偷窺者,他隻是有些事情需要和魚悅商量。


    蝴蝶君躺在院子裏的躺椅上,他的臉上帶著麵膜,每天這個時候他會接受陽光的照射,捎帶保養。榔頭的腳步聲緩緩傳來,他不睜眼也能分辨出他的腳步是不悅的,可是,他不想理他,他又來自己這裏找慰藉了……


    “要……一起去喝一杯嗎?”榔頭說。


    “……”蝴蝶君不想毀了自己麵膜的功效,而且他根本不想說話。


    “我知道一家不錯的酒館,那裏有私酒賣,知道嗎,現在私酒也漲價了呢。”榔頭的語氣透著一股子討好。在這個家裏,他就如魚悅一般高高在上,大家對他都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尊重,在某些時候,榔頭很寂寞,唯一可以交流的,似乎就隻有蝴蝶君了。至於和帝堂秋,他們的關係就是不停的較勁,至於到底比什麽,恐怕他們自己都不清楚。


    “……”蝴蝶君睜開眼睛眨巴眨巴。


    榔頭彎腰看他:“去還是不去啊?”


    蝴蝶君繼續眨巴自己的眼睛,他沒辦法回答。


    “我當你同意了,我去換衣服。”榔頭指指他,轉身進了屋子,蝴蝶君無奈的坐起來,他抬著一張僵屍臉,麵無表情的穿過院子,沒有理睬熱情的衝他打招呼的葉楊。


    “h,我們認識嗎?”葉楊站在台階上問他。


    蝴蝶君從他身邊走過去,今天他的態度並不友好,他生氣了。


    葉楊很失望的撓撓頭,他那塊牌子很不幸的被他反背在身後,他隻是打了個噴嚏,就失去了他可憐的記憶。他挖挖腦袋,轉身看看這間屋子,剛才那個人沒理自己,看樣子是不認識的,於是他向大門走去。


    夏日的天空是炎熱的,而且越接近中午越熱,葉楊離開家的時候,正趕上廚房在派發消夏的冷飲,所以他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從大門口走了出去,並沒有人看到他,今天,帝堂秋值班……


    魚家大門口,是一條筆直的私家道,平時這裏並無人來,私家道的門口有一路公車,每十分鍾會過一輛,按照某種潛規矩,從這個站上車的人,是不收錢的,葉楊非常“幸運”的坐上了一把不收錢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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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這樣開始還是很興奮的坐在車裏張望著,結果越坐越恐慌,他好像丟失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了,於是他站起來,看下四周,短短不到半小時,因為心底的那種沒有歸屬的感覺,他失憶了許多次,多到他都不知道自己還是個人類了……


    “別怕,孩子。”身邊突然有位微微發胖的老人抓住他的手,他的手很溫暖,他按著他,拍拍他的肩膀,那位司機好奇的從後視鏡裏看下客人,接著收回目光,他開這路車開始就被警告過,不該看的不要看。


    葉楊反手抓著老者,他看著他:“我……我……我是誰?”


    “你是葉楊。”


    “葉楊?”


    “是!”


    “我很害怕。”


    “我知道。”


    “我忘記我是誰了。”


    “別擔心,仔細想下,慢慢的,慢慢的回憶,別著急……”老人安慰著他,他看著自己曾經的最最心愛的徒弟,即使是這位徒弟連累自己連減三級。來到這個吳嵐小城,他也從未後悔過,因為在這裏他能看到自己最心愛的徒弟,看著他被關愛,被關心這令他很安心。


    葉楊坐下,仔細的,認真的回憶起來,身邊這位老人給了他極大的安全感。


    “我好像不應該在這裏。”他抬起頭對他說。


    “是啊,你有個家。”老人摸摸他一頭汗的亂發。


    “家啊,家……”葉楊嘮叨著。


    老人從身邊的口袋拿出一瓶藥遞給他,葉楊奇怪的接過去,晃晃瓶子,老人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水,這瓶水他放在身邊整整三個月了。


    “紅色的吃一粒,藍色的兩粒。”老人遞給他幾個藥丸耐心的解釋。


    “哦。”葉楊接過去,配著水慢慢吞下藥丸。不久他閉上眼睛開始酣睡,那些藥丸有穩定的作用。


    車還在兜著圈子,老人悄悄的下了車,司機拉著這位客人行進了大約十幾站地之後,有人攔住了車。


    帝堂秋上車的速度因為太急,幾乎摔倒,他穿過好奇的並不多的幾位乘客,徑直走到葉楊麵前,緊緊抱住他。車下,蝴蝶君放鬆的鬆了一口氣,葉楊消失了兩個小時,家裏幾乎翻了天,他是最後一個見到他的人,可以說葉楊是丟在他的手裏了。放鬆下來的蝴蝶君扭頭去看身後的榔頭,張嘴想解釋什麽,榔頭一聲不吭的轉回身進了車子。


    蝴蝶君頓時委屈起來,他隻是沒有理他,對,自己偶爾是自私一些,可是該做的事情他一樣沒少做,他用他的沉默表示憤怒嗎?他在指責自己嗎?做了那麽多,那麽多……


    葉楊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他沒看帝堂秋的臉,他看到了他胸口的牌子,下意識的他伸手握緊了他:“我記得你的,我記得的,你是家……”


    帝堂秋站在馬路的中央,抱著葉楊,像個孩子一般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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