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你要小心點……!”好好仰著頭大喊著, 胖胖的小臉攢著眉, 他張著嘴巴,都不敢合起來, 真的是十分擔心。


    這是明燦燦和好好家後院的一棵大樹,第一年, 好好出生的時候,明燦燦買下這個小院子, 院子不大, 但貴在安靜,周圍的鄰居也是很善良的。明燦燦有時候公司忙了,可以把孩子交給鄰居太太代為照看。


    好好十分擔心的看著樹上的媽媽, 沒錯, 就是樹上的媽媽,他已經後悔要那隻會叫的昆蟲做標本了。


    明燦燦眼睛盯著那隻蟲子, 它匍匐在樹冠上, 大約是正在脫殼,所以一時半會也脫身不得。


    “好好……媽媽沒事,一會就下去。”明燦燦安慰兒子,好好仰著頭,不知道怎麽了, 眼睛突然被樹上掉下的某種塵埃迷了眼,他伸出肉呼呼的小髒手,使勁擦眼睛, 結果越擦越難受。


    “媽媽……迷眼了……”他蹲在地上喊著。


    明燦燦舉著那隻蟲子,看到兒子危險,腳下有些慌亂:“好好,別拿手擦……媽媽,馬上就下去……等……啊……!”


    明燦燦驚叫一聲,聲嘶力竭的從樹上掉了下來,她絕望的無法有其他念頭,那隻可憐的蟲,成為唯一的依賴,被她抓的稀爛。


    “啊……呃……?”沒有預料中的慘禍,明燦燦大叫著感覺自己掉入一個溫暖暖的懷抱。


    她緩緩睜開眼睛,接著呆了。


    好好的眼睛,其中的一隻還在掉著眼淚,孩子嚇壞了,他看著媽媽從樹上掉落,接著一個叔叔衝過來抱住了媽媽。


    明燦燦處境尷尬,她慌亂的站起來,大眼睛盯著……自己孩子的爹——帝堂秋。


    “媽媽……媽媽……”好好拉扯媽媽的褲子,那條可憐的褲子,被樹枝劃出一個大口子,明燦燦露著半條白嫩的大腿還丟了一隻球鞋。


    “啊,啊哈哈,蟲子死了……恩……我們去洗手。”明燦燦嘴巴裏冒著幹幹的沒感情的話,彎腰撈起自己家肥兒子,轉身向家裏走去。


    帝堂秋聽到房門關閉的聲音,他仰頭看著這顆掛著一麵寫著歪歪扭扭大字牌子的大樹,若有所思。


    那麵牌子上這樣寫著“好好的爸爸”


    帝堂秋也皺下眉頭,這個樣兒,竟然像極了剛才好好的表情,他有些氣惱的看著明燦燦和兒子消失的方向,這個女人就是這樣欺騙自己兒子的嗎?不知道從那裏拐來一棵樹,說是兒子爸爸?


    “媽媽,他是誰?”好好十分好奇的站在床上,明燦燦此刻竟然有一種債主上門的感覺,她是心慌意亂的,怎麽辦?那個人要來搶走他的兒子嗎?


    怎麽可能,自己就是拚了命也不會叫他帶走好好,但是自己隻是一個弱女子吧?要是對方和自己打官司呢?自己是做律師出身的,要是告到法庭,自己的勝算有多少?麵對國家對樂醫的優惠政策,自己他媽的,是輸定了啊!


    “媽媽……媽媽!媽媽!反了。”好好跺著腳,拚命叫著,媽媽正拿著一條褲子當衣服使勁給他套。


    “呃……對不起,好好……”明燦燦抱歉的一屁股徒然的坐在床鋪上,心裏有幾十隻老貓在拿利爪抓著她的心,她緊緊地抱著兒子,不停的念叨著兒子的名字,淚水不停的向下掉,她以為自己做的很好了,她以為自己躲避在這個偏遠的小鎮,那麽誰也不會奪走他了,現在的她……該怎麽辦?


    “媽媽?你哭了?”好好伸出肥手幫媽媽擦眼淚,他的小手還是那麽髒,其實換衣服的應該是媽媽才是。


    明燦燦坐在床上,摟著孩子,無聲的掉淚,她從來沒後悔有過他,好好是她的全部,全部了。現在,那個人出現了,他來奪走他嗎?自己隻是個普通人,一個微小的不能再微小的生物,那個人在小店市的威風依然曆曆在目,她該怎麽辦?


    好好摟著媽媽,很懂事的拍著媽媽的後背,拚命的拿另外一隻手去擦著媽媽止不住的眼淚。


    帝堂秋仰頭看著這棟白色的小樓,它真的很小,但是位置卻是十分好的,對著陽光的房間,他看到了那裏麵漂亮的童話故事窗簾。這個女人,沒有用他提供的那張卡裏的一個錢,她靠著自己悄悄的在這個小小的鎮子,深深的紮了根,這令帝堂秋十分的佩服,原本他也不想打攪這孩子的生活,但是,現在不接他(她)們回去,確是不行了。


    他緩緩走到那扇小門前,推開它,門吱吱呀呀的發出□□聲,明燦燦突然止住了哭聲,抱著兒子死死盯著門口。


    帝堂秋慢慢走到門口,看著那對母子,他第一次這樣清晰的,認真的打量著自己的兒子,這個被自己算計出來的孩子。


    他的眼睛長的並不像自己,但是也不像燦燦,如果真的算起來的話,更加像他的爺爺吧,爸爸要是看到這個並不知道的孫子會高興嗎?他早就想要個孫子了。除了眼睛,這孩子的鼻子和嘴巴像極了他的媽媽,那張小胖臉,一看就有些營養過剩的樣子,燦燦把他照顧的很好。


    好好從床上推開媽媽,蹦到地麵上,他先是做了一個架勢,接著嘴巴裏配上音了,但見他胖嘟嘟的在地板上挪來挪去,一派被電視教育壞的孩子摸樣,看形態是想保護自己的媽媽,打的是電視劇中的大雜燴拳,聽配音是很厲害,但是十拳,隻有那麽一兩下打到帝堂秋身上,每次接觸到了,就迅速向回躲,這孩子明顯的膽子不大。


    帝堂秋露出笑意,覺得挺好玩的,這時候,他的心裏未必有著電視劇,或者那些書籍裏所講述的,見到多年兒子那股子的激動心酸,就是覺得這個胖球頗為好玩。他彎腰蹲到了地上,好好正打的火熱的拳法,頓時停頓下來,尷尷尬尬的擺著架勢停住了。


    “你叫什麽名字?”帝堂秋摸摸他的腦袋。


    好好不喜歡這樣的撫摸,他甩開帝堂秋的手,氣嘟嘟的,帶著威脅,伸出他胖乎乎的指頭說:“不許……欺負我媽媽。”


    “我沒有欺負你媽媽。”帝堂秋不想初次會麵,就給孩子帶來這樣不好的印象,他耐心的解釋。


    “可是媽媽哭了。”好好認真的掐腰再次擺起吵架的架勢,這個樣子到是像極了明燦燦撒潑之前的樣子。


    明燦燦抬起頭,擦擦眼淚:“好好,過來。”


    平時她這樣叫,這個臭兒子,十次有八次是不過來的,但是,這次很乖,立刻就回去了,大概是比對了一下他跟帝堂秋的形體覺得實在沒有勝算的緣故吧。


    明燦燦緊緊擁抱著兒子,看著帝堂秋:“你打算什麽時候帶他走?我以後還能見到他嗎?”


    帝堂秋沒說這個問題,他衝她笑了一下,安慰著說:“我來帶你們一起走。”


    明燦燦呆了一下,怎麽可能,自己隻是個普通人,他了解那些樂醫家門檻有多高。


    “魚悅,在外麵。”帝堂秋指指外麵。


    “哎?小老板?”明燦燦呆了下,猶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雙眼放光,自己是敵不過這個人的,但是小老板在,那就完全不怕了啊。


    她站起來,把自己家胖子放到地麵上,醒醒鼻涕,左右看下,自己這個樣子太狼狽了,不能叫小老板看到,畢竟,當年自己……還是喜歡過他的,不對,不對,明燦燦停頓了下,小老板怎麽會和帝堂秋在一起?她的腦袋一團糨糊,傻乎乎的站了好久才喃喃的說:“我要換條褲子。”


    帝堂秋笑了下,彎腰抱起小胖子好好,不管他怎麽掙紮,他就是想抱他。


    魚悅和榔頭站在明燦燦的小院子門口,他看著這棟白色的小木樓,隱約著覺得這棟小樓的樣式竟然有些像自己那個再也回不去的海邊小樓。


    “小老板,你聞到什麽味道了嗎?”榔頭聳聳鼻翼,他聞到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是,蝦醬,我看到路口有一排賣蝦醬的鋪子。”魚悅衝他笑了下說,這次,家裏隻有他們三人來到這個小鎮。


    “真難聞。”榔頭捏捏鼻子。


    小院子,低矮的柵欄門被打開,帝堂秋提溜著一個掙紮的肥球走了出來,他沒辦法好好的抱著他,這家夥會抓人,外加咬。


    魚悅和榔頭對視一眼,哭笑不得的看著這對水火不容的父子,街邊,幾個正在玩耍的小孩,被好好殺豬一般的呐喊招了過來。


    好好突然住了嘴,他先是擦擦眼淚,接著不說話了。


    帝堂秋突然覺得很奇怪,他把小胖子放到地上,蹲到他麵前:“怎麽不哭了?”


    好好把腦袋扭到一邊:“哼!”


    魚悅有些忍俊不住,這小家夥的樣子,像極了家裏的四海。


    街邊,幾個提著菜籃子的主婦,悄悄的紮堆在一起,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也難怪了,明燦燦一個單身女人,帶著個孩子,本身又潑辣,長的也是漂漂亮亮的,在這條小街,本身就是個問題人物,現在家中突然來了這樣三位,如此英俊、高貴、優雅且不凡的男士,難怪周圍人要議論了,更何況,因為開不進來,而停放在街口的那兩輛隻在電視裏,電影裏才出現的高貴的車子。


    院子的柵欄門再次的被推開,明燦燦換好衣服,走了出來,魚悅和榔頭對視一眼,接著一起衝明燦燦微笑。幾年前患難與共的那份情再次回到大家腦海,魚悅是個壓抑的住的人,即使如此,他還是伸開手:“燦燦,我們……來接你回家。”


    燦燦嗚咽了一聲,滿肚子的委屈,終於得以噴發,她一頭紮進魚悅的懷裏開始嚎啕大哭。


    好好再次不知所措了,他能明白的,媽媽這次哭是好哭,可是,為什麽他也想哭呢。於是他也跟著大淚小淚的向下掉,正在不知所措的當口,榔頭卻一把抱起他笑眯眯的問:“我看看這是誰啊?”


    明燦燦這聲聲貝相當大的啼哭,震動的周圍的樹葉子沙沙的,魚悅連忙拍拍她的後背,某些人。因為某種原因,必須壓抑自己的情感,她的嚎叫不比實驗獸的威力小多少。


    擦擦鼻涕,燦燦伸手抱過兒子,這次到是破涕為笑了,是啊,隻要魚悅在,她就什麽都不怕了。


    “進家吧,站在外麵做什麽。”她讓著。


    “好。”魚悅點點頭,跟著燦燦向回走。


    街邊紮堆的街坊,到是很主動的湊過來,一位太太故作關心的問明燦燦:“好好媽媽,這幾位可是親戚?”


    明燦燦想了下,反正也是要離開這裏了,這幾年被這些長舌婦也害得夠苦了,她衝那幾位太太笑了下:“不是外人,是我娘家兄弟和好好爸爸來了。”


    那幾位太太頓時更加有了興趣,齊齊的過來,根據好好的模樣上下打量著這三位不凡的男士。


    帝堂秋輕輕咳嗽了一下衝她們微笑:“這些年,謝謝大家照顧燦燦了,敝姓帝,是好好的爸爸。”


    他在此沒有自稱明燦燦的先生之類,他和明燦燦,似乎沒有任何私人情感,即使……他們中間有一個好好。


    魚悅也友善的衝幾位主婦笑了下:“燦燦是我姐姐。”


    明燦燦感動扯扯魚悅的衣服,帶著他們進了家,當小院門再次關閉起來之後,這條以做蝦醬聞名的小街,頓時炸了鍋。


    入夜,燦燦親手為大家做了飯,明大律師,自從離開小店市,為了遮掩行藏,現在,在這個小鎮做的隻是個普通的超市售貨員。


    “嚐嚐,這是這條街最出名的蝦醬了。”明燦燦不停的幫魚悅夾菜。


    她身邊的好好,隻是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爸爸,自從懂事以來,他最最羨慕的就是小朋友都有個爸爸,雖然媽媽總是指著後院的大樹說那是自己的爸爸,但是,他清楚,那是媽媽騙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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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這是爸爸啊,真好。好好真是又是高興,又是擔心,高興的是,他有爸爸了,下次再也不怕那些孩子欺負自己了,再也沒有人敢罵自己是野孩子了。但是,剛才自己好像沒給爸爸留下什麽好印象,爸爸會喜歡自己嗎?好好真是矛盾死了,最愛吃的酸酸甜甜的糖醋排骨都沒吃幾塊。


    帝堂秋一直觀察著這個肉墩子,他似乎沒有跟孩子相處過的經驗,但是,他看著他覺得是格外順眼的,也許此刻他的做爹的天性才慢慢的露了出來。


    “好好,去看過樂醫嗎?”魚悅緩緩放下筷子,終於問出了大家擔心的問題。


    明燦燦看下打開的窗戶,走過去緩緩關閉它。


    “每個月,我都會帶他去接受治療,但是……那是為了掩人耳目,好好他,根本不需要去看樂醫,他小的時候,我因為經濟緊張,悄悄停止過去看樂醫,中間大約停頓過六個月……我們母子都沒事。”


    明燦燦說完,看下魚悅,她不擔心,因為主心骨已經找到了,這個每天折磨她內心的最大秘密,終於可以說出來了,她和兒子,根本沒有暴虐症,在這個充滿暴虐症存在的世界,她們無疑成為了一對不折不扣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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