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悅一行人, 從在國家樂醫仲裁所下車之後, 他們的到來就引起了種種的猜測。無論樂醫這個職業有多麽的超脫,無論如何,樂醫是人類這一點就注定了他不管如何改變, 那種原始的、與生俱來的惰性令他們在此刻不免落俗,於是所謂高雅清幽的聖地不免傳出不和諧的嘰嘰喳喳的聲音, 當然是小聲的。


    a樂醫假裝在走廊打水,眼神悄悄地瞄著劉君的靴子, 看吧, 他們從那裏來一定在路上被追殺了,不然,怎麽能如此的狼狽?樂靈島的大人們豈是好招惹的。


    b樂醫屬於天生敏感型的樂醫, 他覺得一次最大的樂醫戰役就要爆發, 最好他趕快收拾行李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於是他飄來蕩去地找最後一手確切的消息。c樂醫仗著某種關係已經開始耀武揚威, 一副業內人士的論調四下飄散著, 也許他的人生這次最最威風,看吧,他的周圍圍繞著無數的所謂天之驕子。


    這次到底是誰倒黴?


    對於那間接待室裏的種種猜測,已經進行了許多天,從帝堂秋被趕出這裏就開始了。但是, 那間接待室的裏麵,氣氛並非大家想象的那樣劍拔弩張。不管一會兒會將如何,它的開始是平靜的, 甚至它是帶了一絲絲溫情的,比如,隨景致的問候。


    琴汐冠上下打量著這個出言不遜,自稱要威脅自己的年輕人。很早開始,他就知道他,他的出生、他的鑒定資料,接著十多年的斷層,當封印在某種陰謀的促使下誤印他之後,這個漏網之魚悄悄地從水底冒了出來並且濺起驚天動地的響動。等他回過味再去查他的時候,他再次消失,那麽小的孩子,他用了何種方式逃出樂靈島的情報網?就是這個人,他為那個傳說製造出一個盲點,一個需要深挖的謎。


    等他再次出現之後,他擁有的竟然是那樣可怕的力量,他創立下的功勳令樂靈島不得不放下架子屈尊降貴地來對待這個丟不得、打不得、罵不得、親不得、惱不得、遠不得、近不得的貴客。他就像個擁有著最鮮美味道的果實,但是周身又長滿了鋒利的尖刺刺,叫人想覬覦又怕紮手。


    琴汐冠足足打量了魚悅大約一分多鍾。按照基因,這位青年應該和供奉在樂靈島主堂內的那位貴人相像,可是,令人奇怪的是,以前的資料他是這樣的,像那位貴人的後裔,但是,現在他長得竟然完全脫離了他的遺傳基因鏈子,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半點的相像。


    這位青年今年應該年紀也不小了,但是從外表如何尋找他都沒有二十三歲以上的那種逐漸展開的故作成熟的樣子,雖然邊角依舊有一些原始的青澀稚嫩,可是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卻猶如千年深潭,深不可測。他的皮膚很好,細膩白淨就像嬰孩的肌膚一般,這一點有些不像人類了,因為人類一過十五歲,風吹日曬,蒼老的首先是那接滿生活心酸的毛孔,它會越來越大。但是這位青年的麵頰簡直可以用細膩精致來形容。他的形態很優美,毫不做作,眾所周知他是沒受過更多的好的教育的,但是,當一個人擁有了力量,那麽那種沒有忌諱的形態會被認為不做作,是真摯的本色——當然也有人會稱之為放蕩不羈,惹人討厭,但是這位青年的本色並不討厭,雖然他威脅了琴汐冠之後就很無所謂地坐下,可是他懶洋洋的樣子竟然叫人看上去說不出的有好感,親切、溫暖。


    “那麽……”魚悅想說什麽,一回頭卻發現,琴汐冠根本沒在繼續看他,他轉頭盯著門口,事實上大家都去看門口了。


    琴汐冠的眼睛盯著門口,因為門口這個人。這人很美,形容不上來的美,他周身都是遺族的特點,但是卻沒遺族的氣質。每個人都要在某種環境中作出應該有的姿態,最起碼在這裏,琴汐冠認為大家應該圍繞著他和魚悅這個中心點,顯然,這位美人沒這樣做,他的眼睛從進門就盯住了桌子上的那個節拍器,那人趴在那裏,眼球跟著節拍器的慢拍節奏左右擺動著。他做得非常認真,誰都能看出來,他很高興、很專注。


    “恩哼。”魚悅小聲地咳嗽了下,琴汐冠連忙回頭坐到了魚悅的對麵。


    “你很憔悴。”琴汐冠打量著魚悅那一身風塵仆仆的衣衫,那衣裳上麵滿身灰塵,他的皮靴上麵滿是泥土。


    “對啊,我千裏迢迢地從外地剛回來,家都沒回就來威脅你了。”魚悅笑了下,自己拿起麵前的茶壺倒了一杯水。他還沒把水送到嘴裏,身後一隻手劈手奪過他的杯子,顯然,小杯子上的藍色青花熒光引起了月光的注意,於是他毫不客氣地打開身後的魚皮袋子,連魚悅手裏的,帶桌子上的那套同套的器皿全數卷入月光私藏——一但收集概不退出。


    魚悅把手放在嘴巴上咳嗽了下,他衝一肚子草稿剛要說的琴汐冠笑了下:“我會付錢的。”


    “沒……沒關係。”琴汐冠實在不知道應該用他豐滿的詞匯中的哪一句來完美地應對魚悅這一句話和麵前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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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說我們的,他想玩就隨便他,我會賠償的。”魚悅努力拉回琴汐冠和這房間裏人們的眼神。實在……不知道會這樣,早知道不該叫月光進來了……魚悅無奈地站起來。他無法譴責月光破壞了他的威脅、他苦心製造出的氣氛以及壓力,即使他現在正趴在牆壁上摳那隻可憐的布穀鳥藝術掛鍾的那對左右擺動的眼珠子,他也無法譴責他。


    月光滿意地抱著那隻可憐的掛鍾,眼睛又盯上了桌子上的水晶擺設,這次隨知閑很機靈,他立刻走過去拿起那隻擺設遞給月光,月光撐開口袋允許他放進去。


    魚悅無奈地看著月光:“這個不是咱家的。”


    月光想了下很認真地問:“誰家的?”


    魚悅思考了下:“國家……哦,他家的。”


    他實在不想跟月光解釋,國家是誰的家,於是他指了下對麵的琴汐冠,月光抬頭立刻對琴汐冠微笑:“可以給我嗎?”


    “呃,可以。”琴汐冠能說什麽呢?


    月光衝他笑了下,是感激地笑,他從自己的口袋裏摸了半天,摸出一個會發光的貝殼遞給琴汐冠:“換。”


    琴汐冠無奈地舉著貝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門外響起敲門聲,隨知閑走過去打開房門,一身便裝的隨知暖站在那裏:“我二哥回來了是嗎?”


    魚悅回頭,看下瞞著自己結婚的妹妹,魚悅衝她擺擺手。隨知暖做了虧心事,於是低著頭來到哥哥麵前小聲的叫了一句:“哥。”


    這一次到是沒有了以前的針鋒相對。雖然沒多少日子,這位大小姐已經失去了她可以依仗的東西。


    “先帶月光出去參觀,要告訴他,不能隨便拿別人家東西,你知道用什麽辦法的,你和他相處過。家裏的事情家裏處理,我們回頭再說。”


    隨知暖點點頭,還是加了一句:“爸爸去了阿姨家,爺爺說,家裏要和我們斷絕關係,現在四叔家是大房。”隨知暖說完挑釁地看下隨景致,隨景致苦笑了下。


    “知暖,家裏誰做主,你爺爺說了不算。”


    隨知暖爆炸了一般蹦起來:“恩,前腳把我嫁出,後腳把我媽媽送回娘家,接著驅逐我爸爸,這些都是爺爺說了不算,樂靈島做的主嗎?是樂靈島命令的話,命令呢?誰說的,誰為這件事情負責,拿出證據來?”小丫頭再次恢複了戾氣。


    魚悅皺下眉頭,看下對麵的琴汐冠,他也很想知道,琴汐冠攤手:“你們的家事和我們沒關係。恐怕老爺子這樣做是為了保那一大家子人不被你們兄弟連累吧?”


    想下,也確實是這個道理,那個老人家,考慮事情很少顧及情感,一切以家族為重。


    “回去再說。”魚悅不想聽下去了。


    隨知暖閉了嘴,站起來拉起月光,月光除了不抗拒榔頭,對隨知暖也不抗拒,因為知暖身上有和魚悅近似的東西。


    “我一會去找你。”魚悅看著月光,安慰他。不管他存活了多少年,月光對陸地的感覺是惶恐的。好吧,隻是分開一小會。


    月光點點頭,站起來突然指著琴汐冠說:“他的心跳很快,呼吸壓抑,掩飾情緒,不是好人。”說完被一臉驚怖的隨知暖拖走了。隨知暖膽子再大,也沒大到指著樂靈島的島主說:你不是好人。


    “抱歉,月光他在與世隔絕的地方長大,心地純良,所以請別見怪。”魚悅也尷尬起來。


    “算了。”琴汐冠長長出了一口氣。


    “我們繼續吧,你大老遠的回來威脅我,我想聽下你以什麽方式威脅我,比如你能威脅到我什麽程度,你的威脅能對我造成什麽樣子的傷害,如果我想避免你的威脅,那麽你的條件是什麽?”


    琴汐冠不想再廢話,直接切入主題。


    魚悅看下身後的蕭克羌,蕭克羌點點頭,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走到了琴汐冠的麵前,接著他坐下看著這個人:“我的父親,叫蕭促嚴,是你下達的希望他以自刎的方式結束小店市的一些事的命令。”


    琴汐冠笑了下,渾然不在意地說:“樂靈島一年要下達無數命令,我的名字隻是一種代號,或者是一種象征,你這麽說,那麽就算是吧。”


    蕭克羌點點頭,沒有帶任何情緒地直起他的脊梁:“我是這次這一方的談判代表,下麵開始我將簡明扼要地向你闡述我們的條件以及我們的談判籌碼。作為這次談判的代表之一,我想我會寸土不讓,因為,一切和你們作對的事情,都是我願意看到並且想做的。”


    琴汐冠笑了,很有儀態地說:“那要看你們的籌碼,我們是不是感興趣。”


    蕭克羌也笑了:“不是籌碼,是威脅。”


    琴汐冠敲敲身邊的沙發扶手:“好吧,說一下,我看下你們是不是能威脅到我。”


    蕭克羌豎立起兩個指頭:“兩個月內,白水城的居民,將會不需要樂醫的治療。如果兩個月後我方的條件未達成,那麽就會變成四個月,兩個城,如果一直堅持,那麽我們會竭盡全力增加這個數字。也許我們的力量在未來無法覆蓋六國,但是,融心樂醫的生存我們會令他保持在溫飽線上,想象下,那麽大的機構,今後隻好你們自己買單了,最起碼,在吳嵐,將不會有你們的市場。”


    琴汐冠臉變了下,接著笑了:“我不信。”


    蕭克羌看著他的眼睛:“我們可以實驗下。送你們個禮物,有風有專門針對融心的殺傷力“武器”(蕭克羌悄悄看下魚悅的臉色,魚悅眉梢動了下),相信你們已經看到了,很難對付是嗎?而我們,不想在這個時候討什麽便宜,我們要生存,就這麽簡單。有風和融心的戰爭,我們不參與、不偏幫,我們隻是要你們承認我們這第三個樂醫組織,享受和融心擁有的同等福利、義務以及取消對舞道者的製約。我們製定相等條約,不存在誰領導誰,我們是平等的,有風已經作出了同意這些條件的姿態,可是,對於他們是否同意,我們並不在意,因為我們是和融心生存在一個土地上,融心同意,我們可以共同進步,共同為這個社會服務,我們的要求真的不多,隻是要一張很坦蕩的紙,和一份有良心的聲明。怎麽說呢,我們的威脅就是,融心十萬樂醫,今天開始都會成為我們的人質,君子也罷,小人也好,我們很高興現在找到了這個機會,樂靈島現在搖搖欲墜,即使全部的力量都拿出來,也隻夠對付有風的吧?市場就隻有這麽大,你們失去了萊彥,接著會失去吳嵐,如果我們的威脅不成立,那麽抱歉了,我們不介意一輩子做免費醫生,我們不缺錢。人人都有實在的生存技能,所以,琴島主可以好好想一下我們這個小小的要求,就是這樣。”


    在蕭克羌一番敘述中,琴汐冠的手是顫抖的,因為他被對麵這個人的無理以及狂妄不止一次地激怒了。當一個樂醫精神力達到某種程度,他的力可以控製半徑以內的一些物品,當蕭克羌一再提起威脅這個詞匯的時候,沙發附近的一個魚缸幾次有飛起的征兆,但是每當它離開座台,都是緩緩升起,接著慢慢落下。


    魚悅露著淡淡的笑容看著琴汐冠,而琴汐冠則是一頭汗水。


    琴汐冠輕輕呼出一口氣,他看下一臉平靜的魚悅,眼底那種挫敗感被深深地掩飾了起來:“你們隻有不到二十人,我背後有融心八百多年的基礎。”


    蕭克羌寸土不讓:“我們有六國幾十億的病人,當真相暴露,當更好的條件抬出來,社會就會出現你我雙方都不想看到的不良競爭,這種競爭現在隻是簡單的兩派私怨,但是如果再卷入第三方,相信我,沒有巨大的代價和上百年的修複,融心絕對無法恢複。再加上各國權利機構的介入……相信我,當樂靈島如有風所願無法控製融心,那麽政權會把控製樂醫當成製約民眾的手段,這也是我們不想看到的。基於此上原因,我們要保持樂醫的中立,樂醫的事情就樂醫內部解決。你想一下,無休止的有風的報複,政府不間斷的滲入,還有反樂醫聯盟的黑槍,樂醫就是樂醫,對於陰謀的東西我們都不擅長。所以直來直去的說,孩子長大了,要獨立,父母即使舍不得,留在身邊也是負擔,不如這麽自由地放我們出去,遇到事情,孩子多少也要念下父母的好。那麽,我們的威脅你們是否能詳細地再考慮下呢?”


    琴汐冠站起來,他在屋子裏轉了幾圈後接著走到魚悅麵前:“我有話對你說,私下裏。”


    魚悅輕輕搖頭:“沒什麽好隱瞞的,就這裏說吧。”


    琴汐冠咬下牙,努力遮蓋住自己強大的怒火,他壓低聲音:“十四年前的真相,隨知意投奔有風的真相,他被何人送走,你的身世,你真的不想知道嗎?你跑到我的麵前來威脅我,隨知之,從一開始你就針對錯了對象你知道嗎?我需要一個和你私下暢談的時間,你不能拒絕,因為,這個世界上有個姓氏屬於你,也有一份屬於這份姓氏的與生俱來的責任你要背,所以,我也威脅你,談還是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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